第37章 打发时间
慕容成枫没有搭理她的话，背对着她径自走下腾云阁的台阶。
之前的那片火，燃烧的那么猛烈，而结果仍然要恢复到平静，即使它再猛烈，也磨灭不掉在火中的那道影子，温暖又安全。她倚到栏杆处，对着那块平台叹息，无名中生起的幽怨，该是谁将错一错再错。
假如她没有来这里，或许一切都还如从前美好，这一身皮囊不属于自己，那就该还给她。
她抿嘴，就这么定了。
“天啊，你在这做什么？你不觉得现在应该是去床上休息吗？”天悦和几个丫头四处找遍才又到了这里：“若是那丫头没发现你，你是准备要一晚上都待在这了吗？”
“天悦？”她惊讶，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
“你这样会出事的，我可不希望你有事，还好我是决意今晚不睡觉也要把你找出来的。”
她扫他一眼，想必信王府的人都这样霸道到不可理喻吧。
“喂，你要去哪？”
她没理踩他，转身下了台阶，淡淡的说着：“回去睡觉。”
“女人我是见多了，怎么就你最特殊呢。”天悦嘀咕着，看着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居然用这幅态度对自己说话，生气之余，吩咐丫头们个自回去。
“碧玉，碧红……”人去哪了？该不会是寻了大半夜吧，这会儿人都不在，红袖阁里静悄悄的！晓星转过屏前，往那张舒服的床榻上一躺，忘了把这身从那竹屋穿回来的衣服给脱下，再仔细揪起袖子来看，这衣服上的印花算是清雅秀美，很是喜欢，不过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据说那女的早就已经死了，这会穿着她的衣服算哪门子的事呢，慕容成枫又把她当成了哪门子的人呢？想着就一骨碌爬起，左扯右扯，脱了个干脆，扔在地上，再不搭理。
那盏花灯还像往常一样发着昏暗的光，照着那面铜镜陇上夜的朦胧，她安静的躺着，那只手的伤还隐隐感觉在痛，可是心却能安然，微弱的火光照射到的四周，这屋子里摆设的如此雅致，她看着，想着，可这地方终不是属于自己的安身之所。
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碧玉端了洗脸水过来，这会太阳都老高了，晓星还没起来。
“小姐，该起床了……”碧玉轻声的凑近她床边说道。
她翻了个身，睁了下惺忪的眼睛又闭上，呢喃着：“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没叫你进来，你就别来吵我，好烦啊……”晓星抱着丝织枕把头转向里继续睡去。
“可是，大少爷听说小姐被大火烧伤了，今天说要来亲自看望小姐您。”
“什么？”晓星一骨碌紧张的从床榻上竖起：“你听谁说的，什么时候要来？和谁一起来？皇上？信王爷？”她使劲揉揉眼睛，试图想清醒点，但又慌张的扫视了下，起身往铜镜前抓起把木梳子赶紧梳理。
“小姐，让碧玉来。”
也不知道平时那发髻怎么盘弄起来的，自己弄却觉得复杂多了。碧玉接过木梳，只见用一枝玉兰银簪将这头乌黑长发挽起，再插上个步摇，玲珑可爱。
“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我一直想问却总忘了问。”晓星指了指那只银色小盒子问。
“小姐，那是用来做颊红的，不过小姐的肤色比较不同，不用脂粉就已经可见白里透红，这般水嫩自然的肤色根本不需用那个了。”
真的吗？她对照了下镜子，这张脸太陌生，就算是经常看，也不一定能习惯的了。她鼓起腮动用起各个表情来自我欣赏一番，完全忽略了身后看着这一系列特别的举动惊愕不已的碧玉。
“小……小姐……是在做脸部运动吗？”
“额……碧玉，脸部运动？呵呵，是啊是啊，多做运动才不会衰老。”她恍然，才回神，结舌的胡乱说道。
“衰老？”碧玉瞪大眼睛更加惊愕。
“我妈说的。”真不知道怎么沟通才好：“我母后说的，脸部也要运动的嘛。”
“哦！”她仍旧半懂。
“帮我更衣吧，不知大少爷什么时候会来？”
“这个碧玉也不知道，只听说是今天要来这看望小姐您，现在已过了辰时，应该快来了吧。”
辰时是几时啊？唉……
“小姐，前几天郡王妃请了刺绣名门的胡玉熙的女儿胡婉儿来府里刺绣，小少爷也要求顺道给你也做了几件衣裳，请胡婉儿一同绣了些花样，小姐看下，喜欢哪件？这件是芙蓉花样的，这件是红梅，这件……”碧玉拿来几件衣裳给晓星看。
这都是什么花啊，她都懒得看，这宫里的衣服穿着有些别扭，她才想起昨晚那件淡雅的衣裙来，撇了一眼地上，还好，安然在那。
“帮我换上那件吧。”
“嗯？”碧玉顺着她目光寻去，并捡起拿了过来，疑惑的问道：“小姐，这衣裳不太适合吧。”她更疑惑的是自小姐第二次来王府住下就没见有过这样的一件衣裳，不知……
“我觉得挺合适的，又舒服又好看，来帮我穿上。”
管它曾经谁穿过，她才不怕，也不想去想那么多。
这衣服就是合身，再加一层薄纱披在肩上，倒有几分不染尘烟的样子。
“怎么还不来呢？”晓星在前堂坐了许久，仍不见秦寒玉到来，便出了门转动。
“小姐，可能大少爷这会忙，再等等。”
“该不会耍我吧，郁闷！”转了一圈又转回屋，抓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塞。
“这什么糕？那么好吃。”
“小姐，这个是芙蓉糕，是小少爷清早专门让人送来的。”
“天悦？还真有心。”晓星吃上第二块时，边喝了口茶：“天悦还在书房老先生那吗？”
“这个时候他一直是在那的。”
“最近也不用我看着就学乖了，呵呵。”
“还不是小姐前段时间对他的教导有方，这才使得他那股子蛮劲收敛了起来呢，小姐真是聪明过人，连王妃也训服不了他的犟脾气，这倒好了，小姐一来，小少爷也听话了。”碧玉笑着说。
做丫鬟的嘴就是能说。
“这还是我的功劳啊，哈，那这芙蓉糕当真还是受之无愧。”
过了段时间，太阳已过正空：“怎么还不来呢？”
碧玉踌躇，跟着晓星徘徊在廊中，望啊望啊，没个人影过来这边。
猛然，碧玉想起，那该死的小林子不会是在骗人的吧！这下可怎么办？若真是玩笑话，后果可是要不得了的。
“小姐……”碧玉突然“扑通’一下跪在晓星跟前，把她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她略微皱眉。
“碧玉错了，求小姐责罚！”
“错？错从何来？”晓星莫名其妙，却感到不悦。
“碧玉骗了小姐，今天大少爷是不会来了。”
“骗我？碧玉，你开什么玩笑呢，你怎么会做这种事，打死我也不信，快别和我开玩笑了，起来吧。”她继续张望。
“不，是我错了。”她的严肃让她不得不有些相信。
“怎么回事？”
“小……林子说的，大少爷今天要来红袖阁看望小姐，所以……”碧玉惶恐不安，不敢抬头再看晓星。
“呵，今天是愚人节吗？搞什么啊，害我等大半天。”晓星一阵恼火，拔腿就直接从长廊往紫清居方向走去。
碧玉紧紧追着，哭着求着：“小姐，求小姐不要去找他，求小姐罚碧玉一人吧，小姐……碧玉求你了。”
“我说你是不是哪出问题了，护着他作什么？一个下人就这么可以随口乱说话的吗？他以为他是谁！我非要去看看，哼，耍我？是不想过日子了吧！”
碧玉哪里追得上此时怒气冲天的晓星，她一个劲的直奔紫清居前堂。而小林子正端着壶水给三少爷送去，大老远就看到晓星和碧玉二人直奔过来，两人一个是泪流满面，一个是怒气冲天，好像情况有些不妙，他急忙撒腿就朝里屋子钻。
“少爷……”他扔下茶壶就扑通跪地，秦子萱一惊，问道：“怎么回事？”
“小林子求少爷保命。”
“我问你是什么事？”子萱不好多动弹，没敢多大声力气问话，坐在软塌上，他缓慢放下手里的茶杯看他。
“是这样的，今早上我听说大少爷要去红袖阁看望晓星姑娘，刚巧又路上碰到了碧玉，于是便转达了这个消息……”
“这算哪门子的事啊？”
“许是大少爷没去红袖阁，这会……”
“哦？”正要说什么来着，晓星两人一前一后直接就闯了进来。
晓星一进来完全忽略了子萱眼中的惊愕之色，苗头直接指向跪在地上的小林子：“我说你个下人，想害死人啊，胆子那么大，竟然敢欺骗本主子了。”
“冤枉啊，我没有。”
“冤枉？那你倒是给我说说怎么冤了，不说清楚，你就等着怎么死吧。说！”
小林子跪着，见主子没出来说话，倒是奇怪了，怎么的鼻子就是一酸，想哭！这回主子不说话，怎么就任由她来胡乱训人了呢？平日里那丫头都惧怕他主子几分，今日咋了。
“少爷……”他跪近子萱跟前喊了声，他竟然无动于衷，眼神落在她那一身衣裙上，异样的神情。
“小姐，三少爷，这事碧玉也有疏忽，没确定清楚就转达了小姐，罚碧玉一个人好了。”
“你这丫环，人家摆明了欺负你，还不把本小姐放眼里，你求什么情啊，给我起来！”
她是完全见不到秦子萱吗？他疑问，盯着她没有转移过那道视线，也任由她在他面前大嚷大闹，即使她没给他这个主人任何面子。
“小姐，少爷，此事奴才并不知有误……只是听人说起，刚巧又遇到碧玉才转说的，都怪奴才这张嘴太快了……”
子萱仍然没发话，晓星追问道：“听人说起？听谁说的，给我去找过来，我要问清楚！”她气的两手插腰，一副蛮横的样子。
小林子哑了口，没再回答，只是低头不作声，可那秦子萱继续品着杯中的茶，丝毫没有理会他们三人。
“说啊，怎么不说了？”她叹出一口气，转头瞧见秦子萱不屑一顾的眼神，顿时熄了点火，虽然那眼神仍然是她不太喜欢的神情，但心底想起那一身伤不知怎样了的，这会能端坐着应该不碍事了吧，只是觉得那举止还有些僵硬难动，一想到这些她的火气就没再升高。
“小姐……”
碧玉的声音把晓星换回：“额？”转头再看一眼小林子还可怜巴巴的跪着，碧玉也跪着，这场面貌似自己罪大恶极了似的：“算了算了，算我倒霉！别的地方不穿，非穿到这，哼。”她一跺脚理也不理的转身。
“小姐……”碧玉起身对三少爷作了个别礼并急着跟了过去。
子萱心中想着些事情，忽然对跪着的小林子说道：“小林子，这茶水都凉了，去，从新给我沏壶来。”
“还愣着做什么？”
小林子不解，少爷不但没生气，反而也没责骂他，奇怪了。他急忙捂了捂跪的发麻的膝盖骨，起身去倒茶水，走时不忘偷视一下主子的脸色，没有异常变化。
“这怎么像之前的那个少爷呢，奇怪。”
倒是晓星那头火气还没熄灭，碧玉追着：“小姐，您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啊。”
“懒得气你们！”
“小姐……”
“这王府里头大概都当我是空气了吧？还有那小子居然那么拽，不理不睬的，真够讨厌的。”
转过长廊外的青竹亭，几个奴婢正赶往“倾心宫’方向而去，她停住脚在那一个人生着闷气。
“额。小姐，说的那人是三……少爷吗？”
“不是他，还能有谁啊？连那奴才都很放肆。”
“小姐……”
“算啦算啦，不说了。”心情有些急躁。
“小少爷好。”什么时候那小鬼又出现在她面前了，碧玉行了个礼。
“晓星，你不在屋子里休息怎么又跑出来了？还好像在生谁的气……”天悦这会挺会察言观色的。
“有事找我？”她微怒着，扫了眼天悦，并问了一句。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他嬉笑，一脸纯真：“走吧，我带你去看刺绣，你一定喜欢。”
“刺绣？”她忽然记起碧玉早上的时候说过，这倒是新鲜，不悦的心情立刻转阴为晴。
“在哪？”
“跟着走来就是。”天悦拉起她手往“倾心宫’方向跑去。
“喂，慢点行不行啊，我跟不上。”
“这么笨拙……要不要找人来抬你？”
“什么啊，你当我是猪吗？看好了，一二三，看谁先到，晚到的才是猪！”她说着一股劲的奔跑去，天悦还没反应过来。
“喂，喂，等我啊，什么？猪……晓星……”
殿前的亭子，几位娟秀的女子在那绘制绣帕，一人绘制，众人围看。中有一位身着墨绿锦缎的女人正看的眉开眼笑，啧啧赞叹。
“哈哈，你输了，小猪！”她在他的鼻头上轻轻一刮，笑的正欢。
“你才小猪。”
因两人无端闯入，引来所有人的注意。
“还有规矩没有？天悦！”一声严厉的话语传来，小天悦急忙收住脸上的嘻哈，躬身道：“拜见母后。”
“见过郡王妃。”
“母后，我们想来凑个热闹，不知母后……”
她瞧看了眼天悦身旁的她，若有所思说道：“嗯，那过来吧。”
郡王妃似乎不是很喜欢晓星，从她的眼神里可以肯定，她感觉。可是她却又不敢不招待，于是命人搬了凳子一起看。
云织的那抹丝绣，几只黄鹂看上去非常逼真，果然是名门刺绣，能把这美景做到如此极致。这一请来的名叫婉儿的女子，晓星仔细的打量了下，一身翠色薄纱裙装，裙裾上刺绣的蝶恋花图纹非常好看，一支梅花簪子斜插在那头如墨的发髻上，脸上略施了薄粉，整个人看上去，清秀脱俗，举手投足间，更有一种修养，一种气质，让人看的心动。
不久，这亭中便又来了几个许是郡王妃亲戚姐妹模样的人，她们互相谈笑着，晓星感觉总也怎么不自在，何况是个借住在这的局外人，她也不想呆久下去，就先行告辞了去。走过“倾心宫’不远的回廊，在假山处停留，远看夕阳落下，晓星眉心微皱，回头又望了眼那座殿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