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知道,自己这么说很任性。说要走的人是他,最后不愿走的人也是他。舍得或不舍得,他总是丢给别人选择,最后再一个人生着不知所谓的闷气。
可是,他想要听到如意说”阿崖,我希望你留下,我舍不得你走”,真的有错吗?他只不过想要知道她不舍得他,她不只把他当作一个孩子,这也有错吗……
夕阳下少年单薄的身体融融成一团金色的光圈,颤动着,仿若会随时散去。而这一次,如意没有伸出手去触摸那柔软的发……
阿崖踏上了去蜀山的道路。
渐次西沉的斜阳一路伴他同行,当他踏出小泽渠的那一刻,身后的景物倾刻崩蹋,化为虚无……
少年阿崖并不知情,因为他没有回头。
(八)
多年后,当沧桑了心的青年旅者终于平复了心中的怨念和欲展的抱负,开始想念家的温馨和平安康乐的生活,他返回了小泽渠。
这些岁月,他走过了蜀山的每一寸土地,从一个叫阿崖的少年,长成了玉树一样挺拔的青年。
但眉头依然是像离开时那样,皱着,没有找到答案。
如意是要看什么呢?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看着蜀山的方向,那里,究竟有什么让她这样牵肠挂肚——心里想着这个谜题,所以义无反顾的去了蜀山,却什么答案都没有得到。
“要去找如意问清楚吗?”他自言自语,”也是时候跟她问清楚了。”
他大踏步往莫莫村走,却陡然愣住了——回家的路,没有了。除了茂盛的长草就是纠结的藤蔓,没有什么莫莫村,没有小泽渠,没有那些甘于平凡的村民……
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是因为去了别处吗?”阿崖摸着怀里的小盒子,在荒草中久坐了一阵后,站起来,迈开步,静静向着更远的地方去了。
(九)
他永远不知道的是,莫莫村的这一切,不过是如意的元神神木之心做出的幻境。当日星璇与妖王同归于尽,神木之心耗尽精力得以护住星璇的最后一缕魂魄,为他重塑身体,变作了阿崖。
“我……希望生在平凡之家,有父母兄弟,兄友弟恭,再有个喜欢的人,伴在左右,一生禄禄,和家康乐……”
星璇的心愿,如意做到了大半。
只是,如意没有料到的是,重生后的小狼却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小狼了。阿崖似乎不甘于当初渴求的平凡,有了和小狼截然不同的目标与心愿。
他一定要去蜀山。
如意无法阻拦,为了掩盖他剩余的狼妖妖气,以免引来杀身之祸,如意将神木之心最后的力量变作了压抑阿崖狼妖妖气的法宝。失去了最后支撑的力量,在他转身的那个霎那,如意就在一片夕阳的余晖里,和莫莫村小泽渠一起消散在了空气里……
(十)
她以为,她得其所。
可是她不知道,他去蜀山,是为了寻找她目光尽头的牵挂。
而他也不知道,她之所以整天望着蜀山,只是为了回忆与他的那些曾经与过往。
“小狼。”斑斓的花海里,如意眉眼含笑,在枝叶间露出头来。
这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可是为什么,有阳光的地方,却没有了你……
(一)
白渺渺是公认的美女。
一双上挑的大眼睛会说话,瓜子脸蛋儿樱桃嘴,迷倒了不少男生。此刻她的大波浪卷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撩过李放的胸膛,白渺渺自信地觉得,就算是个死人,也该被这通身的魅力折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惜,耳下的心脏的跳动声依然平稳。李放似乎不吃这一套。
白渺渺不甘地抬起头,撅起樱桃般的薄唇,甩了一个连自己都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娇嗔:”哎哟,放,你答应过人家的事到底算不算数,算不算数嘛~”
波浪般上扬的调调荡了整整一条街的弧线,连街口的银杏树都不自禁抖了抖一身的老树皮,李放掏了掏耳朵,冷酷地说:”白渺渺,你要我说多少次,只有我给你的份,没有你向我伸手的道理……还有,我们好像,也许,似乎……是刚刚分手了?”
他把手从白渺渺柔软的臂弯里挣开,将那恼人的褐色卷发像赶苍蝇一样拨弄走,直到鼻尖再也不受艳俗的香水味的折磨,他才肯双眼直视面前这张年轻而艳丽的脸庞,说:”我答应过的事从来都会做到,只是你已不是我的女朋友,多要的那份LV的限量包我恐怕是没有义务满足你了……不如,你向姓何的新欢索取?”
看似建议,可平淡的语气里却有浓浓的不屑,李放看着白渺渺尴尬地立在自己身边,美丽的面庞微微僵着,却仍然硬挤出谄媚的笑来,犹豫了二分之一秒便拉过他的手轻轻摇摆,撒娇道:”什么新欢,死相,我就知道你在喝醋……人家心里只有你一个……包包可以不要,你可不能冤枉人家哦!”
依然是嗲嗲的娇嗔。李放轻轻一笑,自校服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在她的面前晃了晃:”两个选择,一、拿着它从我面前消失;二、趁我没改变主意前,消失。”
几乎没有犹豫地,白渺渺闪电拿走名片,在李放”果然如此”的目光中,她轻巧地一个转身飞吻——”那么,以后也要幸福哟~”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拂过耳际,眨了眨眼,白渺渺留下她惯用的恋情结束语,扭着腰嬉笑着走了。
“妖女!”李放看着那欢乐的扭动着的腰肢和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低骂一句。
X市大剧院广场的喷水池前,排起近百米的长龙,人头攒动。国际著名芭蕾舞团的演出一票难求,作为舞团来华的首场演出地,早在3个月前,票价已被炒成了天价,可仍供不应求。
广场上,两个头戴方巾,身穿粉红迷你裙的小姑娘,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游鱼一般活动着——
“你好,先生,我手里有一张3坐的连票,是真的哟,只要另加200元钱就让给您!”
“不不,是一张票加200元……对,对的……您要几张?”
女生特有的和暖声线如春风拂面,笑容似皎洁月下的白莲花,让盛夏的夜晚凭添一分凉意,不多时,便有许多不愿排队的客人光顾。白渺渺数钱数到手抽筋,和妹妹白苗将手里待售的30张票推销完毕。
当演出正式开始,两人乐呵呵地挽着手,穿过喷泉清凉水雾的洗礼,向着剧院相反的方向走了。
“渺渺姐,不如到演出的最后一天,我们留下一张票来吧,你不是最喜欢芭蕾的吗?家里几年前的演出碟片都被你看烂了……”白苗偷觑白渺渺的脸色,小声说道。
“你说什么呢!”也许是喧闹过后的广场格外地安静,白渺渺的声音尖利响起,”你这个死丫头,嫌钱多了是不是?你知道现在一张票有多贵吗,而且还是前排票!老娘我好不容易才从李放那家伙手里抠出那么点来,你现在要我花掉一张!!三妹四弟五弟他们的学费不交了?还有六妹就快5岁了,再不做耳蜗手术,这辈子就不聋也哑了!钱钱钱!你知不知道我真恨不得吃的是草,挤出的是钱!”
白渺渺噼哩叭啦说了一大通,仿佛前方有许多的钞票正争先恐后地向她扑来,白苗听到这里微微地笑了,重新挽过她的手,微歪着头打量远方霓红闪烁的灯影说:”渺渺姐,等我以后有了钱,一定给你买下整座剧院,到时我,还有你,还有三妹四弟五弟他们,天天包场看免费的……唔,李放那个臭男人什么的,分了就分了……你说好不好?”
“呃,”白渺渺愣了一下,似乎是想象不来这种美好的场景,又似乎尴尬于李放的话题,只好半真半假地说,”好……好呀……不过到时候除了包场可不可以上台握手和演员合照?”
“哈哈!当然可以!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人啦!”
月光下的白渺渺红着脸,转过头半晌才说:”……死丫头,你都不会脸红的么……说这些肉麻的话……”
(二)
蔷薇学园是本市有名的重点高中,学园建筑华美,卓绝。此时正值盛夏,枝头的知了欢快地鸣叫,热浪滚滚。
白渺渺将满头的卷发束起,只用一根普通的黑色皮筋束住,站在教务处冰凉的水泥地板上,静静侧着头看窗外……屋外的阳光白花花地打在对面教学楼的墙面上,恍得刺眼,楼下操场传来体育老师的口训声……
面前桌上”呯”地一声,将她跳脱的思绪拉回,秃顶的教务主任将不锈钢水杯一砸,训道:”白渺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又校外打工?听说这回还是穿着超短迷你裙的工作!你不要忘了,学生以学业为重,就算你的成绩再好又有什么用?作风不良我照样能让你留级!”
白渺渺低着头,头顶上方的电风扇发着喑哑的声音转着,额上一滴滴晶莹的汗沾湿卷曲的流海……她皱着眉头像是要哭了,可挺直的脊背却表明了她的倔强……
教务主任看着眼前这个稚弱的女孩子,终是叹了口气,软声道:”老师也不是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可是,无论是为了你,还是为了学校,你出入那种场所都是不正确的你知道吗?所谓一步错步步错,你现在还小,以后就晓得了……渺渺,你是个好学生,不要让老师和……你死去的父母失望,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