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杀我,没这么容易!”赤魔的脸剧烈扭曲着,渐渐恢复原来那可怖的容貌,头顶还生出两只利角,胸前的伤口也在快速地愈合着。赤魔就这样直直盯着两人,诡异地笑了,猛然冲向琴心,来势之快,竟让她毫无招架之力。
好在一航已提前布下结界,阻了赤魔的来势,但赤魔轻易就冲破了结界,琴心还没反应过来,转眼间已被扯进一航怀中。
一声闷哼。惊魂未定。鲜血飞溅。
等琴心看清眼前情景,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一航已砍断了赤魔的头,但同时赤魔的利角也刺穿了他的肩膀,血流如注。
只剩头部的赤魔,挂在一航的肩膀前,用火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一航,突然张嘴狠狠咬住他的手臂,鲜血滴溅在地,看得琴心心如刀绞。
一航脸色沉静地放开琴心,一手揪住赤魔的发,念起咒文,那头颅猛然被弹开,却在空中旋转起来,根根红发变成利刃向一航刺来。
一航边念咒,边用占血的手抽出一张金符,猛地将金符按在积血的地面上,蓝光乍现。
血祭召唤!
刚逃出牢房,闻声赶来的夏榕震惊地望着眼前一幕。
蓝光在地面呈圆形迅速扩展,所到处,那些鬼怪纷纷现出原形,痛苦哀嚎。一股黑烟从地面缓缓升起,逐渐凝结,现出了一只相貌凶恶的三头黑犬。
赛伯鲁司!夏榕心神巨震,这、这分明是传说中阎王所饲养,拥有三颗头的地狱看门犬——赛伯鲁司!
他到底是什么人?竟能召唤出如此强大的魔物?夏榕担心地望着浑身是血的一航,血祭召唤是召唤者用自己的血来弥补术力的不足,以求提高法力,召唤出灵力更高的魔物。但万一召唤者的灵力无法驾驭魔物,就会被魔物反噬,极其危险啊!
只见赛伯鲁司高吼一声,跃到赤魔面前,一口咬住赤魔的头,不待它挣扎,便恶狠狠地咬碎它的头颅,然后吞了下去。
大家刚要松一口气时,忽然一小块白色团状物,从赛伯鲁司的齿缝中漏了出来,在空中轻轻上升,向赛伯鲁司的头顶飘去。
刹那间,一航脸色巨变,手指微颤,眼睛直勾勾盯着那白色团状物,现出痛苦至极的神色。琴心从没看过他露出这般神情,不禁握住他的手,才惊觉他满手是血,全身是伤,心突然被什么揪了起来,疼痛的感觉迅速蔓延。
突然一航转头对夏榕大叫:“女娲石!”
女娲石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入一航的手中,灼热的温度让他险险握不住它。而那些他强压着不想回忆的往事,却再也无法抑制地翻腾而出。
遵从女娲娘娘的命令,他在人间和雪魂缠斗着。
雪魂善于隐藏在人和动物的脑内,极是难缠,只有将雪魂占据的宿主杀死,逼出雪魂,方能将它封印。
饶是他智勇双全,又有女娲石在手,仍是一不小心被一个强大的雪魂侵入左手。
体内的战争远比体外的更加激剧和惨烈,一航已举起叶刀,准备放弃左手,但这样的话,重伤的他又如何再消灭雪魂?
手中的女娲石,蓝光骤亮,猛地流入他的身体,慢慢的,他感觉体内的雪魂被蓝光的力量牵扯着,拖出了他的身体,流入女娲石。
女娲石吸纳进雪魂后,蓝光渐弱,石中蓝、白两光互相纠缠,交替发亮,看得他惊心动魄,心疼不已。
忽然,他的脑中出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嗓音:“一航,很抱歉,我的力量无法彻底封印这个雪魂,现在只剩一个方法,用我的灵魂暂时封印住它,进入六道轮回,在一次次的转世轮回中削弱它的力量,等到哪一世,你的力量足够强大到封印雪魂了,就来找我吧。”
他震惊极了,紧紧攒住手中的女娲石,怕一眨眼,就再也看不见它了。
想到与它朝夕相处的每个日子,想到与它同生共死的每个瞬间,想到为救自己,它所作的牺牲,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脊椎犹如针刺,随即蔓延全身,心口像受到重物猛烈的捶击,大片大片地,异常疼痛,无法呼吸。
“一航,不要难过,我不是去死,只是进入轮回而已,不再做一块石头,而是成为树,成为鸟,成为鱼,或许还可以成为人。也许哪一世投胎做个大美女,可以牵着你的手,陪你踏遍紫陌红尘,陪你看尽日出日落,直走到天荒地老,一世都不放开……也很不错哪……”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这段不为世人所知,来不及说出口,却早已悄然滋生的感情。
他的,它的,他们的爱情。那么炽热,那么真挚,像要燃烧整个宇宙般。
只是,注定的分别已经来临。
女娲石发出从未有过的强光,瞬间刺痛了一航的眼。
强光熄灭,女娲石静静躺在他的掌心,只是里面没有了雪魂,也没有了那水灵可爱,婉转流动的蓝色莹光。
好像有人用丝线在一航的心上打了个结,轻轻一拉,心便缺了一块。
雾气猛地降了下来,夹杂着淅淅沥沥的雨,掩盖住一航满脸的泪。对一航来说,那是他漫长生命中经历的,最冷的一个深夜。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独自与那些残留的雪魂战斗着,终于不敌,战败身死。
浑浑噩噩中,他被带到地府,答应效命于阎王座前。
唯一的要求,是让他住在能俯瞰奈何桥的无望山上,独自修行,在他的能力还不足以封印雪魂前,守着她一世又一世的轮回。
眼前的女娲石便是当年他常握手中,朝夕相对的那块,只是里面再没有那蓝色莹光。
一航定了定神,举起女娲石,瞬间一道白光射向那白色物体,将它迅速冻结,掉落在地。
赛伯鲁司被一航遣回,雪魂被封印,一切都恢复了平静。琴心扑了上来,急道:“你流了好多血,我给你包扎……”
一航看着琴心,眼神复杂难辨,忽然一把搂住她,紧得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中。
“一航,我、我喘不过气了。”
“太好了,你没事,非娥……”
她愕然,一股浓烈的酸楚顿时涌了上来,眼前迷蒙一片,满满的全是水光,看不清一点儿东西。记忆里他第一次叫她,也是这个名字,非娥……非娥到底是谁?难道是那个他心心念念想要牵手走一世的女孩么?
迷蒙中,感觉他将女娲石塞入她掌心,定定看着她,“我这就带你离开。相信我,我定会帮你抢回身体,回到原来的时代。”
手中的女娲石顿生一股强大的吸力,天旋地转中,她感觉自己像是被吸入了女娲石。
一片混沌中,她忽然忆起来了,那些最初的记忆。
彩光中,女娲娘娘爱怜地看着她,“我知道你一定气自己不能用来补天,但万物存在自有其作用,你也一定会找到自己生存的价值。你虽不能用来补天,但着实可爱,可惜生就一副飞蛾扑火般的烈性,就叫你非娥吧……”
山脚下,一航将毫无生气的琴心交给夏榕,沉吟道:“我将奏请阎王令这具身体的原主返魂,以后就由你照顾她,相信她会有个幸福的未来。”
夏榕含笑答应。
看着夏榕渐行渐远的背影,一航不由紧紧攒住手中的女娲石,露出了一个温柔却带凄凉的微笑。
女娲石中蓝光婉转,细看,中间包裹着点点白光。
树叶盘旋,沙沙作响。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徒子徒孙,一航不由哑然失笑。缘分,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啊,就像你我一样。温柔地望着女娲石,一航念起咒来。
雾起,风过,山脚下再无一人。
人间。2007年春。
冷风飕飕,正是月黑风高杀人夜。
白无常在杂草中抖了两下:“那个织水在哪里啊?这么黑,怎么找啊?”
黑无常轻瞥了他一眼,取出符纸,熟练地折成纸鹤,口中念念有词1分钟,手一扬,纸鹤被拋上了天,变成一只白鸽振翅飞向东方,“看到没?式神就是派这个用的。”
白无常也立即取出符纸,熟练地折成纸鹤,口中念念有词50秒,手一扬,纸鹤被拋上了天,变成一只白天鹅优雅展翅,飞向西方,“有什么了不起?看,我的式神比你大,比你漂亮!”
黑无常狠敲白无常的脑袋:“你傻啦?我们这是去侦察,你弄那么大,不明摆着让敌人发现啊?”
白无常捂着头,呜呜道:“我错了……别打我的头。”
一航冷眼旁观这两只菜鸟无常,忽然取出一打符纸,手一扬,瞬间变成一群鹫振翅高飞,四散而去。
两只菜鸟无常目瞪口呆了好一会,才感叹道:“好厉害!果然不是一个层次的。”
一航闭目了一会儿,“找到了,行动!”
一条深邃幽黑的小巷中,黑白无常忽然从天而降,挡住一名少女的去路,各自摆出自认为最酷的pose,对那少女挑衅道:“你就是织水吧!哼,我们已经知道你的来历底细了,识相的,就乖乖跟我们回地府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