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刻心头便是四个大字:丢、死、人、了……
一个成年女性,并且内里还多活了二十六年的成年女性,居然在马车上睡着了,被人抱下来也一路没醒。
而且白天自己还刚刚说过自己睡觉很浅……
夕鸢发出一声懊恼的叹息,转身对着墙壁,一脸的惨不忍睹。
这一夜之后,府中上下对她的态度便更加分明,下人个个恭敬异常,而徐氏首当其冲的拈酸含醋,只恨不得用眸子剜了夕鸢才好。
这日夕鸢正在府中看着账簿,应少棠前来回话,站于下方恭敬道:“到底是王妃治府有方,这半个月光是府中各位主子的开销,足省了近四百两下来。”
“哪里是我会持家呢?不过是众人一心孝敬太后,这才肯省些花销罢了。”夕鸢收起账簿,又道,“听说大郡主的病情又生了反复,你要那大夫定要尽心,这里头你的功劳不小,等大郡主康健了必让王爷好好赏你。”
应少棠含笑谢恩,两人正说着话,这会儿却见太妃身边的芙蓉走了进来,神情颇为古怪的同夕鸢请了安。
“奴婢见过王妃,太妃说……请王妃过去,有些话要问问王妃。”
夕鸢心中不知为何,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的目光落在芙蓉脸上,静默片刻之后,颔首道,“好,待我收拾一下,这就过去。”
这些日子日日都要来舒慧太妃这儿请安,只是夕鸢却头一次感到心头有些沉闷之意。
她进屋之后,李氏、徐氏及其他几人都在,理了理心绪便笑着上前道:“今儿个怎么这样热闹,倒是我来的迟了。”
“王妃日日要看账,要料理事务,要忙着缩短用度,自然不似咱们清闲了。”徐氏的话音十分尖锐,神情似笑非笑。
夕鸢瞧了她一眼,眸光一转笑道:“妹妹这条手帕可是新得的?当真好看的很。”
徐氏冷冷一笑,道:“妾身哪里配有什么好东西,难为一条手帕也能入了王妃的眼。”
夕鸢再不加理会,同太妃行了礼后道一旁圈椅中坐下道:“不知道母妃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太妃这两日精神并不大好,总是恹恹的,此刻也只是蹙着眉头道:“徐夫人,你方才便说有话要说,如今人都齐了,说罢。”
徐氏起身福了一福,眉眼微挑,看着夕鸢冷声道:“是,前儿个妾身听说大郡主的病总不见好,心里头惦记的很,便去瞧了瞧。谁知听大郡主的乳母说,大郡主的病先前本来好些了的,只是王妃曾去瞧过,因着没能给王妃及时奉茶,王妃生了好大的气。还说呢,若是大郡主病再不见好,就要将大郡主身旁的下人,一并都撵了出去。”
“妹妹这话说准是不准?王妃进府以来,恭谨勤俭,从没苛责过哪个下人呀。”李氏忙开口替夕鸢分辨,神情倒真有些着急似的,“若只听下人一面之词,只怕不足以取信于人。”
夕鸢抬眸打量着徐氏,只见她看着自己面露得色,腰间的天水碧丝绦与手帕同色,倒为她更添了几分清爽之姿,十分娇嫩。
“侧妃说的是,开始妾身也是不信的,只是后来听说,如今给大郡主诊病的大夫,正是王妃命人换的。”徐氏眸子紧紧盯着夕鸢,一刻不松,“这换了大夫,反倒不好了,莫不是王妃暗中命大夫做了什么手脚,才让大郡主的病迟迟不好?”
夕鸢与她对视半晌,忽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摇头道:“我还当妹妹要说什么,这大郡主是王爷血脉,我与王爷夫妻一体,怎会做出这样心狠的事来?更何况,若是害了大郡主,我又有何好处?总不至于,是为了撵出去几个奴才,就想要了郡主的命吧?”
徐氏紧咬不放,冷笑道:“王妃的心思七窍玲珑,哪里是妾身能够揣测的?不过,大郡主如今无人照料,王妃入府那便是嫡母,往后只怕大郡主要养在王妃名下。这阖府上下谁不知道大郡主生母的出身,王妃怕是唯恐大郡主要拖累了自己罢。如今是大郡主,往后兴许就要轮到二郡主了呢。太妃若是不信,大可以喊了大郡主身旁的乳母来问问,看看妾身所言可有一句假话。”
太妃沉吟半晌,缓慢而低沉的开口道:“带兰清身边的乳母来。”
徐氏眸中霎时闪过一丝喜色,轻哼了一声,走回椅中坐下,居高临下似的瞧着夕鸢。
夕鸢却丝毫不慌,好整以暇的执着手中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又有扇着。
乳母来的极快,入内便先向太妃磕了头,战战兢兢的将夕鸢那日是如何责骂她们的事说了一通,又道,“奴婢也是奇怪得很,这大郡主的身子本来都快好了的,可却总是好不起来,时常反复。这长久下去,只怕更伤身子,那大夫是王妃命总管寻来的,奴婢也不敢多说。只是……只是实在心疼郡主,小小年纪,便要受此等苦楚啊!”
她说这话时,头也不敢抬起,肩膀微微发颤,却更让人以为她是畏惧王妃,而说出这样的实话来。
太妃蹙眉道:“王妃,你有何话说?”
夕鸢慢慢站了起来,先微微屈膝,“母妃莫急,请许妾身先问乳母几句话。”
太妃点头应允,夕鸢走到乳母面前,含笑道:“上回过去,还未请教妈妈如何称呼?”
“奴婢夫家姓刘。”
“刘妈妈,我与刘妈妈并无什么深仇大恨,不知道为何刘妈妈今日要栽赃与我,同徐夫人联手,陷害我呢?”夕鸢一直面挂笑意,哪怕是问出这话的时候,语气也不慌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