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皇上所见。”阿娇淡淡地回道,不喜不怒,身在局外!
刘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
刘彻眼中一闪而过阴沉的怒意,浑身带着低气压,阿娇依旧静静站在远处,无法触及到一般。
两人对视一眼,刘彻发现,除了平静,在阿娇眼眸中,竟是再看不出其他!而阿娇也不准备再遮遮掩掩,何必埋没自己的本性去迎合他人?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她坦坦荡荡地看着刘彻黝黑的眸子,前一世自己爱极了的眼,今世看来,依旧亮如星辰,只是,自己已是少了那一份痴迷!
刘彻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这情况,越来越扑朔迷离,阿娇,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变得如此。之前是以故意的柔顺来激怒自己,现下,竟然连伪装都不准备再有,而是一脸冷漠,之前的阿娇,到底去了哪里?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从刘彻心里升起,刘彻像是困兽,走不出纠缠着的局。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藏在宽大袖口中的拳头,已经紧紧握起,刘彻,心里烦乱不堪!阿娇的变化,简直让他措手不及。
而且他不能与阿娇进行冲突,只能将这些事放上一放,来日,再算个总账:嫁错了人。让自己一吻落空,嘴唇开裂。如今又让自己下不了台。这桩桩件件,他都没法忘记!
刘彻压抑着烦乱,暂且不再理会阿娇,走到卫子夫身边,卫子夫白嫩的脸上,泪痕斑斑,长长的睫毛在泪水的洗涤下轻颤,尖尖的下巴越发低垂,眼中含情,悲凉轻瞥。当真是我见犹怜!无声胜有声啊!她微微哽咽着,伸出手,刘彻上前,没有握住卫子夫的手,只是安抚道:“别哭,子夫。”刘彻脸上紧绷的线条松懈了些,这一句安慰的话语,让素来冷冰冰的刘彻说来,撩拨了多少人的心弦!
一旁的宫女纷纷低下头,不敢让人看到她们眼中的钦羡与嫉妒:这卫子夫何德何能,能得到陛下的宠爱,不过也是一个歌妓!
“娇娇姐,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这流产之事?”刘彻眼见着卫子夫抱着肚子,满脸凄凉的模样,发问。
“不,不要责怪娘娘。不关娘娘的事,是奴婢自己不好。”卫子夫咬着牙,用尽全力一般,为着阿娇求情。却是越描越黑!
“是奴婢不好啊……”卫子夫眼泪简直能将人淹没,阿娇冷冷地看着,嘴边一丝冷笑。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好不好,却没有一字提到,刚刚是她自己执意要喝了粥!
听到卫子夫的这句话,刘彻的眸子就像黑钻,瞬间发出了璀璨的光芒,一时间,夺目地令人无法直视。他盯着痛得几乎要死去的卫子夫,竟是看得卫子夫低下了头,心中隐隐不安:皇后没有搭腔,她这话,都没法再接着说下去。皇上,为什么要这么看自己?难道他觉得自己这样说,有争宠的嫌疑?
阿娇不跟着任何人安排的剧本唱戏,这一幕,全都乱了套!
就在卫子夫忐忑难安时,刘彻紧锁的目光,从卫子夫那儿离开,而是看向地面的那一滩血,侧着眼眸,在他人看不见的角度,终于暗暗流露出一丝悲痛:这是他第一个孩子,是他成年后的第一个孩子!
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胆小点的,已是全身发抖,太医跪着蜷缩在角落,掩耳盗铃般告诉自己:没人能看见他!他实在是不想做被殃及的池鱼。他暗暗,一点点,偷偷地向后退,最好能退出众人的视线,心里暗自嘀咕:这是什么鬼差事?一个弄不好,小命就要没有了!
“皇上,您是否该先让卫夫人好好休息?或许,拯救得宜,孩子尚能保住。”在一片沉寂中,阿娇表情平静地出声,提醒所有人都忽略了的一个问题:那就是,现在最重要的,该是卫子夫的流产之症,而不是,其他乱七八糟地追究。
卫子夫哭泣略微停顿了下:皇后娘娘,似乎有些异样。怎么一下子,如此聪慧?这一言一出,谁都能感受到她的善意,那刚刚自己的作态,岂不是平白惹人笑话?
卫子夫捂着肚子的手一紧,脸上更加苍白,冷汗都流了下来,泪水,汗水交叠在一块,紧蹙峨眉,红唇血色半褪,黑眸暗伤点点,粉面泪水斑斑,病比西子胜三分!
宫女太监因为阿娇一句话而变得和善的目光,看到卫子夫这番模样,不由在心里暗暗唾弃:这皇后娘娘也是的,装什么假好人?没看到卫夫人,已是哀痛非常,这孩子,八成不保!
刘彻本就握拳的手,狠狠蜷曲,指甲都能刻到掌心:这一个个,都把他傻子耍?戏猴呢?还是觉得朕愚昧,这点子事,看不出?卫子夫,这么匆忙将朕找来,说是流产,可阿娇一句话,明明说着情况不明,这件事,从头到尾,是你的策划吗?你的胆子,着实不小啊。不过……
刘彻隐去目光,大步焦急上前,一把抱过卫子夫,对着想装作隐形人的太医吼道:“还不速速跟来?回宫。娇娇姐,等等朕再来。”
卫子夫忐忑难安的心终于回了原地,她痛苦中夹杂着些微甜蜜,竟是让病美人的她,多了点明媚靓丽。她将头靠在刘彻的胸前,听着刘彻有力的心跳,这一刻,她觉得,苦痛,压根不存在。卫子夫将头埋入,一阵龙诞香传来,她狠狠地嗅了嗅,心安的味道。刘彻,何曾这般温柔地抱过她,她,该是在他心中,有一定地位吧。这般一想,卫子夫偷偷地弯起唇角,幸福,就在眼前巧笑倩兮的模样。这一刻,她不想管其他,歌妓,皇后,权势,通通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