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徽因与陆小曼,皆是天之骄女,无论有没有徐志摩,两个人都会彼此相识,且还要被放在一起比较一番。
论出身:
徽因与小曼皆是名门闺秀。徽因的父亲林长民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擅诗文,工书法,曾任北洋政府司法总长等职。
小曼的父亲陆定,同样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说起来,他与徽因的父亲还是校友,更胜一筹的是,陆定不仅是名校高材生,还是日本名相伊藤博文的得意门生。在日本留学期间,他参加了孙中山先生的同盟会,后来任南京国民政府赋税司司长等职。他在金融上也颇有建树,是中华储蓄银行的主要创办人之一。
论容貌:
徽因自不必说,她可谓是那个时代绝大部分才子的梦中佳人,长相秀美、性情洒脱,颇有一番欲与男儿“试比高”的志气。三十年代由她主办的“太太的客厅”,名满京城,一时成为各大名人、学者竞相参加的文化盛会,人人都以一睹徽因芳容、与她近距离畅谈为荣。
而陆小曼,她更是名满京沪两大社交界的“花旦”,早早成名不说,后来与诗人徐志摩成婚移居上海,因为妩媚清丽的容貌、“一颦一笑百媚生”的台风,成为上海滩上流社会的一个标志性人物,名声甚至越过了其夫、大诗人徐志摩。
论才华:
徽因不仅善文,更是攻理。她的专业是建筑学,被誉为中国第一位女建筑学家,最突出的成就是参与完成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徽图案的设计,后又担任人民英雄纪念碑建筑委员会委员,圆满完成了为纪念碑碑座设计纹饰和花圈浮雕图案的任务。而她在建筑学上的另一项突出贡献就是保护并传承濒临停业的景泰蓝、烧瓷等传统工艺品,并设计了一批具有民族风格的新式图案用于工艺设计的传承与发展。林徽因,当之无愧的一代才女,她的文学著作包括散文、诗歌、小说、剧本、译文等,其中代表作为诗作《你是人间四月天》,小说《九十九度中》等。
再看陆小曼,她是典型的文艺才女,虽然不及徽因文理兼修,但是小曼自有她的过人之处。她18岁就精通英文和法文,作为北洋政府外交部的特聘翻译参加各种国外聚会,显示其流利的外语表达能力。她的特长是作画,师从刘海栗、陈半丁、贺天健等当代名家,是上海美术协会会员,并于1941年在上海举办个人画展。她的山水花鸟画细腻传神,文如其人,清丽婉约,她的恩师、著名画家刘海粟评价她:“旧诗清新俏丽;文章蕴藉婉约;绘画颇见宋人院本的常规,是一代才女,旷世佳人。”此外,她还热爱戏剧,掌握戏剧的精髓,既深谙昆曲,也能演皮黄戏。她不仅评戏、唱戏,还亲自上台演戏,每每上演重大剧目,小曼总是作为压轴人物出场。她的唱腔与表演,不仅得到专业人士的推崇与赞誉,更是受到观众的热烈喜爱。如此不说,她自己还编戏,曾与徐志摩合著剧本《卞昆冈》,显示其不凡的文笔功力与艺术想象力。
论性格:
林徽因与陆小曼从外表看,都是清秀柔美的温婉佳人,但是她们的性格与其外在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差异,从某些方面来看,两个人的性格竟十分相似。
徽因外柔内刚,从她的诗作来看,她似乎极易伤春悲秋,但是从她的感情经历,尤其是与徐志摩的一段情便可看出,她实是一个理性的女子。不可否认,徽因也有她的理想,有她感情脆弱的一面,可是她能很快将脆弱感伤的情绪收拾妥当,转身微笑面对现实的生活。她很喜欢笑,笑起来很美、很甜,我们从一代佳人的影像中看到的是一个不识人间愁的少女,在那些爱慕她的男子心目中,她应该是一位快乐的公主,永远不食人间烟火。
再翻开她的那些过往经历,又很难想象这样一位童年生活并不如意、中年时期又饱受疾病困扰的闺秀竟笑得纯真、无暇。她在非常恶劣的环境下工作、学习,废寝忘食地帮助丈夫梁思成搜集资料、编著书籍。这样一个对学术与理想抱有渴求与敬业态度的弱女子,直至病重仍不放下手中工作,内外皆美,无疑,她是民国闺秀的翘楚。至少,她走出国门,不依赖家庭,用自己的一双纤纤慧手,为新中国留下了永远值得后世瞻仰与纪念的宝贵财富。而在她的人生里程碑中,坚强、自信,永远比她与生俱来的美更富有女性的魅力。林徽因是坚强的人,绝不是一个养在闺中的弱女子,她骨子里透出男人的风骨与傲气,她清高,但是值得每一个欣赏她的人追随。
陆小曼,她很柔美,娇小的容颜透出浸入骨髓的媚,这是对她的第一印象。她的外表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淡淡的含着愁,仿佛只为这下着雨不见日光的天,亦或者一颗星的陨落。初识她的人大概会这样想,这女子真是媚真是娇,弱不禁风似的,真让人怜惜。但是她的性格却与外在的柔媚不符,是个倔强的、带着北方女孩爽朗与无畏的女子。林徽因尚且权衡家族、父亲与未来的利害关系而不敢轻易踏出爱的第一步,陆小曼则非常无畏。她比林徽因弱势的一点,便是已婚女子的身份,且她与徽因年岁相仿。即便如此,初见志摩时她却没有“是叔叔还是同辈朋友”的困惑,她很自然,既带着北方女子的洒脱劲儿,又表现出贵族女子的优雅风范,如此一来,任谁见了,也会情不自禁地爱起来。
她把爱的橄榄枝抛向了志摩,他们两情相悦。在她眼里,他只是一个深情于她的男子,有着惊世的才华,那迸发出来的热情与诗意只是为她。而在他眼中,什么是“绝代佳人”,什么是“前世五百年不解的缘”……于他,她不是深居闺中的有夫之妇,只是一个单纯的少女,也是他爱的唯一,错过再难求。
林徽因与陆小曼性格的相似之处在于,两个人都不如外表所见那般柔与娇,她们是民国时期闺秀女子的典范,出身、容貌、才华均属上乘,而她们之所以让许多优秀男子追慕与深爱的原因在于,她们坚强、无畏、洒脱、爽朗、执着的性格。徽因与小曼都是有理想、有主见,不喜受拘束的女子,无论是她们的理想还是情感人生,都因了这些突出的秉性而赋予传奇般的色彩,尤其是身处那个新旧交替的年代,她们如一缕最美最亮的柔光,散发着独属于中国女性的光辉。
论感情:
林徽因与陆小曼前后都有过三个男人与她们发生感情纠葛。
林徽因除了丈夫梁思成、钟情于她的诗人徐志摩,还有一个便是为她终身未娶的哲学家金岳霖。让人动容的是,这三个男人对她都表现出不同寻常的深情与包容。
徐志摩自不必说,为她离婚,多年惦念她,而他丧生的一个直接原因是为了赶赴林徽因的演讲。而夫婿梁思成,与徽因青梅竹马,二人共同赴美留学,攻读建筑学,婚后志向也是一致,无论环境多么恶劣,始终不离不弃,多年如一日。他们两个人的爱情佳话被称为近代版的“李清照与赵明诚”,是非常幸福美满的一对。至于金岳霖,更是为徽因终生不娶。一个男人深爱一个女人如斯,真是难于上青天,以致徽因病逝多年之后,有一天,金岳霖召集一干好友聚餐,席间,大家不知为何他要请客,金岳霖说:“今天是徽因的生日。”这便是一个男人矢志不移的深情,爱她、呵护她、怀念她一生。
而陆小曼,风情曼妙自不必说,爱她者只多不在少。第一任丈夫王庚,对她始终呵护包容,俨然一个对待心爱妹妹的兄长。当小曼背着他与志摩相恋时,一边是妻子,一边是朋友,王庚却完美展现了儒将的风度,平静退出。当人们惊叹于陆小曼与徐志摩的惊世婚礼时,有谁想到另一个男人的黯然神伤?他也爱她,但他选择了成全。
徐志摩,为她而生,为她而亡。可以这么说,一个诗人的巅峰时代是因为与这个女人相爱,她是他的灵感缪斯。而他的枯萎以至陨落,亦是为她。他的一生都给了她,他的才,他的情,他的生命,都完完整整地给了这个女人。而他对她的宽容甚至是放纵,让人读了唏嘘不已。这样的爱,如涂毒的曼陀罗花,一次就能上瘾。
最后一个男人,翁瑞午。有人说:“做徐志摩易,做翁瑞午难。”难在何处?这个男人背着骂名与她在一起,几十年的风雨生活,供她吃、供她住,并容忍她的心里另有别人。他亦有自己的家庭,当她的女儿上门指着他控诉:“你为什么不早点与妈妈离婚?如果早离婚的话,她还可以找个好人,过上几年的舒心日子……”这样的话,做父亲的听了也唯有心酸不语。无奈,他爱她,便甘愿背着儿女的指责。而多年以后,他身故,嘱托女儿照料老迈病弱的她。她无儿无女,老年便由这个不知如何定义的男子后人照顾直至去世。这个男人毁了她半生,却也爱护了她半生。若无他,世上恐怕早已没有陆小曼这个人了。
论影响力:
林徽因与陆小曼,两位乱世才女,名门闺秀,身后多年总被放在一起相提并论。她们是民国时代的双姝,美、高贵、惊艳,是恋恋风尘中的并蒂花,江南烟雨中含苞静立,只等第一眼发现她们的男子来,绽放一世的光彩。
相遇是缘,无论得与不得。那个人远去了,至少,她们还在,还安然地深情地怀念着他。如此,足以。而她们的个人成就,在文坛乃至时代的影响力,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道尽……她们是生命之初最美的辰光,无论是在乱世,还是在和平年代,都足以折射出东方女子不朽的锋芒。像雾,像风,又像雨,弥散人间。
《三国演义》中,周瑜说:“既生瑜,何生亮。”这样两个“谁与争辉的女子”,互相拼比还来不及,一个只有显赫家世、其余“一无是处”的张幼仪怎么好与她们的风采相媲美呢?她本就是封建家庭式婚姻的牺牲品,如若不是志摩提出离婚,大概她一辈子只会安心待在徐家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张幼仪是不幸的,又是幸的。我们低估了一个传统女子的能耐,非但志摩,恐怕在世人眼中,这样一个“以夫为天、唯唯诺诺”的小女人是没什么大能耐的,至少她不可能在连遭失夫、丧子之痛后,还能振作起来,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但是,张幼仪做到了。
她并非唯唯诺诺的小女人,她有着林徽因与陆小曼所不能比拟的坚忍与沉着。在对待徐志摩一事上,她是最耐得住寂寞的一人。很多年后,当她重新回忆起那个抛弃她追求另一女子身影的男人时,说:“在他一生当中遇到的几个女人里面,说不定我最爱他。”
爱,并非轰轰烈烈,举世无双。爱是一个人的付出与所得,她付出了全部,得到的,是一句“我爱他”……
“我爱你,与你无关。”
我尽我所能,让你无后顾之忧。你不相信也好,有所顾虑也罢,我不需要你后悔,不需要你偿情。因为爱你,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我的深爱,我记得就好。
这就是大气不凡的张幼仪。《人间四月天》里,她一个人,南来北往,乘着奔驰的列车,两旁的远景飞逝,她心不在焉,脑海中想起一个人消逝了的身影——戴着圆眼镜,穿着长衫,手执书卷望着星空……这是她生命最美的时刻,宛如盛开于初秋的一树香花,不惊也不闹,只静静地等一个人的到来。
杜鹃,多情的鸟,他终宵唱:
在夏荫深处,仰望着流云。
飞蛾似围绕亮月的明灯。
星光疏散如海滨的渔火。
甜美的夜在露湛里休憩。
他唱,他唱一声“割麦插禾”——
农夫们在天放晓时惊起。
多情的鹃鸟,他终宵声诉。
是怨,是墓,他心头满是爱,
满是苦,化成、缠绵的新歌。
柔情在静夜的怀中颤动;
他唱,口滴着鲜血,斑斑的。
染红露盈盈的草尖,晨光
轻摇着园林的迷梦;他叫。
他叫,他叫一声“我爱哥哥!”
——《杜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