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回廊望去,清楚看到尽头处大厅里的八仙桌主位上坐着一位穿着深紫色宽袖襦裙的贵妇人。虽是上了年纪的样子,但头发梳的一丝不紊,依旧黑浓,挽成堕马髻的样式,给人一种极不协调的美感。环着额际的是当下盛行的额帕,上面镶满了贵重的珠子,中央的那颗竟是难得的东海明珠。发上插着蝴蝶形状的金钿,耳上戴着厚重感极强的墨色耳铛,随着她抬头的动作,极力作响。
只见贵妇眼皮低敛,微微地吹了吹冒着热气的茶水,有意无意地瞟一眼通往大厅的路。大厅的炭火烧得正旺,为原本毫无冷意的厅堂生添了夏日的烦闷气息。
忙进忙出的丫鬟额际渗出细密的汗珠,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在闪过回廊的时候,才拉过湖蓝色衣袖如释重负地快速擦一擦,立即又奔进另一扇门口。
许是一个姿势坐的久了,贵妇不耐烦地放下茶杯,茶盖上的青花纹路伴着默然的动作,清脆地响了几下。
立在一旁的丫鬟赶紧吓的跪在地上,看似哆哆嗦嗦地匍匐开口,“夫人切勿动气,奴婢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夫人尽管责骂,可千万别伤了身体。”
贵妇看都不看说话的丫鬟一眼,依旧望了望门口,不怒自威地道,“你这是要做什么?要是让你主子看到了,还以为我闲来无事把发脾气当乐子呢,不定得说我的不是。”
她说完走下脚踏,有意无意地徐徐扶了一扶精致的华贵额帕,慢慢地踱步绕了跪地的丫鬟一圈,“这都什么时辰了,怎的都还不回来?”
跪在地上的丫鬟这才抬起了头来,“回夫人的话,老爷说了,今晚会回的晚些,叫您先行用膳就回屋歇息。”虽是强装镇定的声音,却在看到自家夫人僵硬的表情之后,赶紧把头低垂回去,看上去像是大气都不敢出一样。
“哼,是吗?都忙?”贵妇说着望了一眼庭院的芍药,虽然不是枯枝败叶的萧条,却也不见分毫妖娆的趋势。
突然贵妇回身睥睨道,“你是叫做银欢对吧?你别仗着自己是子衿身边的丫头就以为我动不了你,横竖不过一个贱婢,我要对付你比踩死一只蚂蚁都容易几倍。回去告诉你主子,前些日子的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若是还有下次,可别怪我翻脸无情。还不快滚!”适才还是一副慈眉善目的长辈模样,不用一刻工夫就变成了怨妇的神情。
被称作银欢的丫头却在听到夫人的话之后,义无反顾的抬起头,“夫人,银欢可以任您打任您骂,但是前些日子的事与公子一点关系都没有。银欢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不配为公子辩解。可是虎毒还不食子,夫人怎么忍心如此责骂公子?”
无端端被顶撞的贵妇一脸冷笑,不急不慢地走近一脸无所畏惧的银欢身边,勉为其难地低下了头去看她,“你个贱蹄子,犯了错还死不承认?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他可以给你撑腰吗?左右不过一个小丫鬟,居然敢跟我顶嘴,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