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实在憋不住了,江浸月才会轻轻抚着碑上的字,淡淡地问一句,“爹,娘,你们还好吗?”说完轻抬起头淡淡地望望天际,又开口说道,“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其实,我们很好。”
自始至终,从未提及自己的伤悲。
这次站得久了些,她也只是偶尔跪下来拔一拔墓前的小草。一不留神,天就黑了。江浸月只好打道回府,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觉得累了。若是这个节骨眼上,自己动摇了,粉晴轩或许就真的要毁于一旦了。
路过二十四桥的时候,江浸月停住了脚步,一时忘记了前行。朝清幽的河面望去,河面上泛着幽幽的光,心里的涟漪也跟着荡了起来。
看了一眼桥边的红药,江浸月脑海里闪过了那句“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的词句,眼里蓦然泛起了晦涩的笑意。
江浸月当下一跃翻身坐在石桥的栏上,伸出脚面向河面,一晃一晃的摆动,隐约可见缎面绣花鞋上那一朵朵洁白的琼花,小巧隽秀。她全然忘记了要回家这件事情,只是一味地越过水雾飘渺的河面,向对岸寻找些什么。
急急赶来的江明朗看到这样的情景,收起玩世不恭的神色,定定地站着看自己的姐姐落寞的背影。随即细细地叹了口气,姐姐果真是去看爹娘了。
透过那抹哀伤的孤傲,江明朗寻找他平日里最熟悉的清丽。“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的雅然景致现今是看不到了,可现下看到姐姐全然不顾形象地坐在桥栏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晃动双脚。
皓洁的白,随着朦朦胧的夜色,竟把月光的清辉也遮住了几分。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姐姐坐在月下的那抹孤影,原来竟是比阴先生说的那些大道理还要飘渺。江明朗无端端地就害怕起来,早一刻抑或晚一刻的踌躇,害怕他要是再不上前,姐姐便会掉进那幽幽的河水里面了。
江浸月调皮地抱着圆柱形的桥栏,听见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却也不回头。怕吓着江浸月,江明朗只好停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先叫一声“姐姐”。
见江浸月虽不回头,可是也知道她定然是知道了自己的到来。江明朗才接着走上前去,“姐姐,为何这样晚了,你还不回家去?”
江浸月还是不回头,靠着桥栏,“谁叫你这个臭小子不早点来接我啊?”话语虽是听上去好似责备,语气却是疲惫。
摇摇头走近江浸月,江明朗换上轻哄的语气道,“好姐姐,是我不好,不应该这么晚来接你的。”
江明朗转过江浸月的身体面向自己,弯了弯好看的眉眼笑着道,“走吧,姐姐。我们回家去,要不心月和安伯该担心了。”
江浸月虚无一笑,马上换上神采奕奕的表情,“好啊。”松开抱着桥栏的双手,死皮赖脸地张开双臂,示意江明朗蹲下背起自己。
假装无奈地翻翻白眼,江明朗撅撅嘴,“就知道,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