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踪从厨子中找出一身素服,默默为我换上,她倒是知道我的心思。
繁华落尽,终归是要归于平淡,所以在没有人的时候,我喜欢一身素衣,静静的发呆,什么也不去想。
刚准备关门休息,大门便被撞开,两名侍从架着摇摇晃晃,酒气熏天的大红喜袍罩身的男子踏进屋来。
四目相对,都是微怔。
无踪最先反应过来,轻咳了两声,面色不善地看着那两名侍从,怒斥道,“你们怎地如此无礼,进门都不知道先通报一声的吗?”
那两名侍从自知理亏,慌忙低下头去,心中暗暗腹诽,这侧妃好丑啊,表面却是惶恐道,“兰侧妃,王爷大醉,属下不知侧妃已自行更衣,这才冒犯了王妃,请王妃治罪。”
言下之意,倒是我不该自行揭了盖头,脱了喜服,新婚之夜我也本不欲多事,对于那两名侍从,倒也没有责怪,要他们将王爷放在床榻上,便打发他们出去了。
本来以为我与他既然达成了协议,他总不好言而无信,谁知道他会大醉,被抬入了我的房间。
等那两名侍从走远后,无踪紧张地看着我道,“小姐,这怎么办?”
看着床榻上那随意斜躺,一身大红喜服,满身酒气,俊美无涛的一张容颜染上醉人的绯红的男子,我凝目思索了片刻道,“罢了,无踪,今夜你到厢房去睡吧。新婚之夜,若是将他赶出,难免招人非议。”
“可是,小姐,你与他同室,万一……”
我斜瞟了一眼那床榻上醉眼迷离,似乎是已经睡过去的男子,制止住无踪的话,淡然道,“无踪,堂堂的燕王又岂是那种言而无信的市井小人,你多虑了,早些下去休息吧。”
见我意已定,多说无用,无踪这才为我将取出柜子中的被褥,将那窗前矮榻上铺好,见无有不妥后才离去。
虽是娶侧妃,但是朝中道贺者也是不少,燕王今夜喝了不少,但是却没有到了人事不知的地步。
雕花大床上,男子星眸半眯地盯着那久久站在窗前的素衣身影,心中无由地感觉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安定,和温馨。
说他可笑也好,说他卑鄙也罢,之所以借醉酒进入本该属于他们的新房,只是想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对他还有几分心。
俗语云,一夜夫妻百日恩,过去如此对付一个弱女子,他也觉得自己太过残忍了一些,可是她为何就不知道屈服,只要她服软,祈求一句,或许他就不会那么对她,可是……
七日的极尽缠棉,她不也是有感觉的吗,虽然她的反应微乎其微,可是他也感觉到了,每次那轻微的迎合,都会令他欣喜若狂。
曾经自己以为与她激情缠棉不过是了夕颜,可是当她借死遁去的那些日子里,自己变得更加沉默起来,常常一个人关在书房中就是一天,谁也不想见,那怕是夕颜。
心中也是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做什么事都无法集中精力,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的不正常。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这个沉静似水的女子,那怕只是这般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什么也不做,心里也是满足的。
嘴角上扬,扯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安然地闭上那邪魅的黑眸,渐渐发出细微的鼾声。
热闹渐渐散去,王府归于平静,除了院中随风飘摇的灯笼,各处的厢房已是相接熄灭了烛火,而落花轩内,剪窗上却是映着一道孤寂的身影,“王妃,天色已晚,王爷怕是不会来了。”
悦儿无奈地轻叹一声,上前为颜妃披上一件披风,温言道。
“不会的,桀他是不会如此对本宫的,他是那么的爱本宫,怎么会不来看本宫。”
说到最后,那自欺欺人的话语已是苦涩的说不下去,氤氲凤目雾气蒙蒙,清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腮边,如梨花带雨。
“王妃,都是奴婢不好,您不要难过,或许是王爷他醉了,也或许是……”
悦儿看着自家主子一脸凄楚,伤心欲绝,一时慌了手脚,赶忙从一旁拿过丝帕一边轻柔地为主子拭去眼角的泪水,一边寻思着言辞劝说着。
“不必说了,本宫都知道,只听新人笑,那闻旧人哭,是本宫痴心妄想了,王爷今日大喜,又怎会想起本宫,那新入府的女子想必是甚得王爷之心吧。”
“王妃,那女子听闻奇丑无比,又怎能跟王妃的倾城之姿,娇柔之美相比,想必是那女子会用什么巫术,哄骗的王爷娶进门来,时日一长,王爷定然会发现王妃的好,不会受那女子蛊惑太长的。”
“真的吗?”
如迷失的羔羊楚楚可怜地盯着那丫鬟,希望从她身上得到确认。
悦儿也不过是一时心急,看着王妃神情戚戚不忍,才胡乱说的话,话一出口,已是暗暗懊悔,奴才暗中乱叫舌根,要叫人知道了,那可是要杖责一百棍,赶出王府的,想要随意搪塞两句,可是对上王妃那殷切的眸光,竟然一句也说不出来,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好,好,本宫就等王爷回头,王爷一定会看到本宫才是真心爱他的。”
乌邪皇宫,华丽的寝殿内,熏香渺渺,轻纱飞扬,美人半卧软塌之上,极尽妖娆。
轻纱帐外,跪着两人,一望之下便知道是男子。宫女太监都已屏退,美人玉臂轻抬,半支下颌,一双杏眸犀利如刀,声音却如黄鹂般的娇柔悦耳,“齐老大,东西可有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