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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今日我起的很早,我轻轻打开窗户,昨夜因为下过雨,空气都变的湿漉漉的,毓宸宫也似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春雨如酥,转眼又是一年春,物是人已非。

身上突然多了件银丝披风,我回头,原来是向岚,我对她抱以淡淡一笑,向岚关切的问道:“主子今天怎么起的这样早?”

“今日不同以往。”我搭上向岚的手,慢慢走到梳妆镜前,从前每日,我只是简单梳洗,甚少用这铜镜,不想今日细细一看,镜面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我轻轻拿出手帕擦去,向岚接过我手中的丝帕:“主子,这种事情让奴婢来做就行了。”

向岚替我擦好镜面,我瞧着果然明亮了不少,向岚问道:“主子,何以今日突然想到擦拭这铜镜?”

“独居深宫,着实寂寞。”我对着镜子淡淡一笑,“今日便是我复宠之时,我岂能不早做准备?”

向岚深深的看我一眼,“主子这样说,必定心中已有十足把握,奴婢能做的,就是助主子一臂之力罢了。”

“向岚”我转头看向她,“你觉得我可还美?”

“主子容貌更胜从前,只是—”向岚欲言又止。

“只是你不知,为何一夜之间,我有了这样大的改变?”我打开梳妆匣,拿出几样从不曾佩戴过的首饰一一摆在桌上。

向岚默不作声,我轻轻说道:“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很多决定都是一念之间的,若真要问起原因,却叫人未必答的出来,事事何必总要寻个理由呢,这样久了,心会累的。”

向岚点点头,走到我身边,拿起桌上的红檀木梳子:“奴婢来给主子梳头吧,不知主子今日想梳什么样的发式?”

“这满池莲花是皇上赠与我的定情之物,这莲花常用温泉浇灌,四季不败,以莲寄情,最是恰当不过。”我略略沉吟,随即说道,“就梳莲花髻吧。”

“是,主子。”向岚一向手脚麻利,很快,一头青丝就被她盘成了一个栩栩如生的莲花发髻,向岚将镜子向前挪了两挪,垂手问道:“主子可还满意?”

“姑姑的手艺,自然是极好的。”我由衷说道,刻意忽略向岚眼中深埋的担忧,我接着说道,“姑姑上前来给我挑挑,哪件首饰最为出挑?”

向岚挑了碧玺玉做的莲花华胜给我缀于额前,又给我在发间插上三支白莲雪银簪,任由银色的流苏从簪上垂下,向岚看了看,又取了一对粉色珍珠耳坠给我戴上,我自己挑了一支白玉镯子,轻轻套在雪白皓腕上。

我只略略看一眼镜中的自己,吩咐道:“上妆吧。”

“主子。”向岚脸上浮现出些许犹豫的神色,“螺子黛早就是用完了的,内务府已经不往这里送了。”

“无妨,你去取平日你们用的青黛来给我画眉吧。”我淡淡说道,向岚允诺,很快就拿了青黛来,替我画上新月眉,只略微施些踏雪素日用的香粉,额前一点朱砂红,竟更显玉颜风姿楚楚。

向岚吩咐踏雨拿着几身衣服走了进来,虽说是往年的旧衣服,但挑一挑,也还是有一些可心的,我只取了一件象牙色修身长裙,裙身是银线织的莲花图案,领口处和袖口处皆用浅青色丝线锁边,我脚踏一双青色丝履,上绣浅粉色莲花,倒也十分清雅动人。

踏雪已经上好早膳,只是普通的小米粥,由于我已经连续用了几日,今日又没有什么胃口,便让踏雨撤了,忽然我想到一事,问向岚道:“我那瑶琴可拿出来了?”

“主子吩咐的事,奴婢怎敢忘记,一早就给主子调试好了,主子只管放心用就是。”向岚回答道,随即把琴取了出来。

我试了几个音,果然音质如前,我将瑶琴复又交给向岚:“你且收起来吧,还不到用的时候。”

不知为何,今日我总有些心烦意乱,脑海中总不由自主的回忆起昨晚的荒唐事,即使决心斩断情丝,但又何尝不是抽刀断水水更流,想起何守正受伤离去的背影,我心中压下去的情绪又反复翻腾起来,我逼迫自己练习字帖,想借此定下心神,却终究无济于事,我颓唐的放下手中朱毫,倚在梨花椅上黯然神伤。

时间已到正午时分,小平子端着午膳进来了,他将午膳搁在桌上,轻轻唤我道:“主子,该进膳了。”

我抬起头,见到是他,联想到昨夜之事,不免有些尴尬,只好移步桌前,看到桌上膳食,不由一愣,竟是一碗汤面。

我怎么忘了,今天是我的生辰,昨夜他便吩咐下了小平子,即使是我那样的伤了他,他也不忘送上这碗面,只求让我开心吗?我眼中涌起泪意,却强撑着不肯让它掉落,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就不能后悔!

“主子。”小平子低低说道,“何大人让我捎句话给主子。”

“你说吧。”我垂下眼脸,不让他看出我的心事。

小平子说道:“大人说请主子今晚做好准备,皇上会过来。”

“好,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我淡淡说道。

看着小平子离去的背影,我一个人慢慢的,大口大口的吃着这碗面,即使味同嚼蜡,也不忍再糟蹋了他的心意,泪水终于击垮心中的冷漠,渐渐模糊了视线,混合着面汤流进嘴里,早已分不清是苦还是酸。

还君明珠双泪流,恨不相逢未嫁时。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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