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没过多久,我和筱月就走到了一起。我在向她好友求证了筱月的心意后,以一整套连续技能攻破了她的护甲,别想歪了,不过是我追到她了而已。我想“而已”两个字或多或少流露了些许遗憾在其中,又或许有人会一脸不屑地问我:“妈的,人都追到了你还想怎么样?”是啊,追到她了我又能怎么样?那一份青涩的简单的喜欢,在得到对方的认可后居然被隐藏起来。不是我的感情褪色,而是那时的我不懂应该如何表达,我不知道怎样去诠释一个男朋友的身份。
我不太敢面对面和自己的“女朋友”说话,她的眼睛仿佛会把我的嘴巴瞬间废掉;每天放学后,我不能陪她一起等公车,因为她怕其他同学知道我俩的进展后指东道西;我不知道应该适时地约她出去玩儿以促进感情,我更不懂并肩同路时她的手其实需要我牵。我俩的距离,似乎因为这“情侣”的称谓而退步不前。我会在每节体育课后把她最爱的冰茶放到她的座位,我会在每节课上傻傻地看着她发呆,我会因为她和某某男生多聊个几句而蒙上醋意,我还会因为她嗓子的沙哑而利用午休时间跑过两条街去买药。我后来才知道,再多的心意少了语言上的交流,都像用酒精灯煮面似的欠些火候。我才知道,我是个很笨很笨的“男朋友”。
“我们可能不适合在一起吧。”那一年的暑假,电话另一头的她这么说。
“大呆,你是听唱诗走火入魔了喔?”小呆的声音把我从很久之前拽回到教堂。筱月也在她之后走了过来对我说:“走吧,时间不早了,都结束了。”
是啊,都结束了,我还不断回想它做什么?回忆就像相册里的照片,无需时常相伴。偶尔翻动,会重逢画面中的感觉,或喜或悲,但早已不如当时来的强烈。我很清楚现在的悸动只是对记忆的尊重,不过是记忆在提醒着我,曾经喜欢过。
我们同乘出租车首先抵达了小呆家门口,尽管我家也在那附近,但我没有下车。虽然时间已晚,但我还是想送筱月回家。我从副驾驶的位置坐到了后排,筱月只是微笑示意一下,便把头别向窗外。夜里的北京是喧闹的,风透过半开的车窗给人阵阵清爽,但坐在她旁边我却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寂寞。
“怎么一个人去看弥撒?”我打破了蛰人的沉默。
“习惯了。”她微笑着答道。但我分明从她的嘴角读出了和我一样的寂寞感。
“习惯?”
“是啊,每年圣诞我都会一个人去看弥撒的,因为没人陪嘛。”她吐了吐舌头,顽皮地笑着。
“一个人?那明天你过生日也会一个人去吃蛋糕吗?”
“不然怎样?你要陪我吗?”她的眼睛仿佛有道光芒流转了一轮。
“啊?”
“好啦,逗你的啦。”
“我没觉得哪里逗。对了,你男朋友呢?今天他没道理不出现啊。”
“我没有男朋友,”话没说完,有一个礼花在我们不远处炸开。天空的璀璨掩盖不了火药的四散,于是一堆粉尘向我们拍来。我只是下意识地捂住嘴巴,可筱月却紧张地快速摇上车窗,然后捂住胸口用力干咳起来。
“怎么了?你没事吧?”我轻拍她的背,有点儿被她的反应吓到。
“咳咳……真的……很开心……还有机会见到你……”
车窗外烟花的轰鸣声叫醒了沉睡的夜。尽管我并没有听到筱月最后说什么,但似乎顺其自然地从那一刻直到她家出现在眼前,我的胸口一直有筱月呼吸的温度。我的心跳难以维持正常频率,因为我感觉到怀中的她正在瑟瑟发抖。
“抱歉喔,还让你送我回来。时间不早了,你赶快回家吧。”筱月说这话时,脸色莫名地苍白,额头上的汗珠很难让人相信现在正值冬季。
“你,没事吧?”我着急地询问。
“没事没事,你快回去吧,时间不早了,我也回家了,对了,还有……”她靠近我,踮起脚尖,轻轻的在我耳边呢喃到:“真希望明年的平安夜还可以看到你……”
我本能地把她的耳语当成一种预祝我明年圣诞节前挂掉的诅咒。他妈的,葛大爷还说过散买卖不散交情呢,不过是初恋而已,亲爱的你何必呢?
直到她的身影拐进巷口,我才搭上出租车离开。
不过很奇怪,一种莫名的不安在我心底层层晕开。
男人的直觉,有时候也是很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