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瀑布,卫青曾听人说起,但从未来过,只因此地位处山阴,终年不见阳光照射看去一副阴森森的景象,故而为人所不喜。但如此奇特的地理环境,由于人迹罕至,反而最大程度保留了周围的生态环境。远远望去,只见一条玉龙倒悬百丈悬崖,水汽蒸腾,直冲而下,无数晶珠溅射而起轰声震耳欲聋。四周郁郁葱葱全是古木,藤蔓萦绕,遮天蔽日。人未走进,已感觉一股清寒之气扑面而来。
卫青见此地偏僻,初生牛犊不怕虎,反正都已经来了也就没有迟疑,迈开大步直闯了进去。
林中灌木遮道,几无道路可循,好在对于卫青来说有路没路皆是一般,整个人犹如雁羽轻扬,不受羁绊几个起落便来到了潭边。
他定下身形,落足在潭边一块笋状突起的青色石头上。那青色岩石状如竹笋,笋尖不过碗口大小,露出水面部分顶多一尺多高。卫青岿然而立在石笋顶端,脚下是百丈瀑布下坠冲击形成的湍急水流,一股股犹如怒蛇奔涌,呼啸而去。
想那青色岩石受此冲击已历不知几千万年,迄今仍然屹立不倒,足见其质地坚硬,远胜钢铁。
饶是如此,踮足其上,仍能感受到那股大自然汹涌澎湃的巨大威力。
卫青如标枪一般挺立其上,一时间胸襟坦荡,万千愁绪似乎尽随着那汤汤流水蜿蜒而去,当真是说不出的痛快潇洒,开心自在。索性,便任由心中思绪起伏,随那流水奔腾逐浪。
只可惜好景不长,过不多久,几下似有似无的人语蓦地打断了正陶醉沉思的卫青表情。
“劳兄,地方快到了吧?我已可听见瀑布下坠之声啦。”一人嗓音奸细,犹若夜枭鸣啼一般直刺耳膜。
另一人音色浑厚,笑答道:“杨兄,你所言甚是,只需沿着水流上溯而行,不需多久便可到达那处地方。”
从两人话声判断,距离至少在数里开外。卫青因为真元力修为日渐提升,耳目聪明,远胜一般人。那两人虽然相隔遥远,按照正常理解几乎无法听见他们的谈话,但此刻在卫青而言却仿佛隔帐相谈一般。
修真之士的超乎常人的警觉与视听功能,自然有其重要意义,不但可用于技击之时的攻伐防备,更多时候则是作为立身处世的一种习惯。
卫青心知此处极为偏僻,按理除去土生土长的乡民之外,基本不会有外人到来。以乡民的气息和语气而言,在行走之际绝对要显得粗疏沉重得多,而那两人却显示出一种只属于修真士的轻捷迅速。
“难道有修真界的高手来了?却不知道是敌是友?”卫青心下寻思,因为无法料定来人的目的,所以他不能不小心行事,更何况,他从那两人的行进速度上,判断这两个人的实力非弱,绝对也属于好手之列。荒村僻野,无法得知来者意图,当然不能不防他们一手。
顶多过了一分钟左右,树叶飒然,两条身影嗖嗖的落到了潭边。两人选择落脚之处正好是在潭边视野最为开阔的南面高地,居高临下,轻易便可以将大半个寒潭情况尽收眼底。
两人随随便便的一个举动,便显示了极为丰富的阅历,再配合刚才那利落突兀的身法,显然当得起“高手”的称呼。
卫青早在两人到来之前,便已觅得一处藏身之所,那是潭畔孤悬半空的一块危崖,离水面三尺有余,崖下呈微微下坠之势,形状怪异绝伦。卫青潜入崖下凹处,不唯暂停呼吸,更闭住全身毛孔,因为他知道以如此近在咫尺的距离,任何一个小小的失误都将会暴露行藏,从而导致无法预料的结果。
龙潜深渊一般的蛰伏,但留灵识一途,窥探四周动静。
只见那左面站着的是一个身材瘦小、留着两撇山羊胡须的干瘦老者,右面那人四十余岁年纪,相貌温厚,身穿儒服,显出了一派极为谦逊内敛的风度。
那干瘦老者穿一身草绿长衫,再加上尖嘴猴腮,容貌极为猥琐,看去活像一只大个的蚱蜢,不过此人临潭而立,风拂衣衫他却屹立如山,自有一番大家气度。
“劳兄,看此地山阴水寒,估计你所料不会有误!”那猥琐老者目光在潭面逡巡不定,微微颔首说道。
“不瞒杨兄说,数月前我无意间发现此处,本来也是抱着侥幸心理,这才下水一探,也是天公作美,叫我竟然真的有所发现。”那姓劳的儒士呵呵而笑,一副胸有成竹之态。
“劳兄既然如此说,我当然信之不疑。天色不早,你我要立即行动,也免得夜长梦多生出什么变故!”那干瘦的杨姓老者手捻灰白长须,若有所思,一副皱眉沉吟的表情道。
劳姓儒士一眼看穿他的心思,笑道:“杨兄尽可放心,只要你帮我完成今日之事,我不但会信守承诺奉上我玉山教秘制的三十颗‘天炎丸’,此外一旦那‘碧眼寒蟒’为我所炼,成药后另有厚赠!”
那杨姓老者了听他一番话,双目灼灼发出异光,慨然说道:“既得劳兄垂青,我杨老头今日舍命陪君子便是,大不了这一把老骨头,就当那孽畜的口粮便是!”
姓劳儒士微微颔首,两人相视大笑,随即杨姓老者当先转身,“扑通”一下跃入了寒潭。那劳姓老者也不迟疑,紧随其后跳了下去。
两人站在潭畔崖上说话,全没料到附近居然有人潜藏偷听。一来卫青全身气息掩藏得极好,根本未露半点破绽,二来那两人艺高者胆大,料想这等偏僻所在不大可能会有外人,因此粗略探测一番后便即完全放心,一门心思只顾着商量正事。
卫青缩在离水面不到三尺的崖石下方,仅靠背部吸力固定身体,双目所及,居然可以看见水下一群群的小鱼小虾,正自悠游自在地缓缓游过。不过由于他闭住气息,那些鱼虾全无惧意,有几个家伙甚至就在他面前停住,嬉戏觅食好不自在,看得他不禁哑然失笑。不过卫青躲在崖石下面,将那两名不速之客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随即略一思忖,不禁疑云满腹。
卫青怕被二人发觉,当然不敢尾随太近,那两人的一番谈话,卫青听得很清楚,尤其那姓劳儒士言谈之中说什么“玉山教”云云,更是如雷贯耳。在修真界,有一些是专门以修炼丹药享誉一时的门派,其中最著名的三个分别是“苗门”、“阴阳坛”、“玉山教”。那“苗门”远在万里之外的雪山,平时绝少在北域出现,而“阴阳坛”当年由于被传乃受控于魔教,被正道人士联手攻陷,此后坛中教徒风流云散,早已经不知所踪。剩下的唯有“玉山教”一派。至今仍然活跃于修真界。
这修炼丹药一途,迥然不同于一般的修真门派,其自身论武力的话或许远远达不到巅峰之境,但因为可以炼出金丹灵药,帮助那些已至化境的高手更上一层楼,因此也不能说没有地位。只不过修真界也是弱肉强食的世界,类似于“玉山教”这样的门派,要么自己教中出一些顶级高手,要么设法和一些顶级高手结为联盟死党,方可保全性命于乱世,否则,其境况就好比一个拥有大批财宝的弱者,处在他人虎视眈眈之下,随时都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危险。
那有着一派谦谦君子风度的儒士姓劳,据云当今“玉山教”的教主名叫劳杉,而由他亲口许诺赠送三十颗灵丹与对方的大手笔看来,多半便是此人。而那杨姓老者貌不惊人,气度非凡,既然能够与“玉山教”教主称兄道弟,来头显然一定非小。卫青在脑海中搜索了好几人与此君对号入座,终于判断他便是绰号“竹翁”的一代“火云教”教主杨不满。这“火云教”也是修真界颇有名声的一大教派,教中弟子修行的功夫偏于阳刚一路,讲究硬桥硬马,凌厉刚猛,因此自教主以下一个个也是霹雳火爆不肯半点吃亏的性子。
刚才听他们俩人的谈话,似乎那劳杉许诺了杨不满一份好处,要他帮自己前来,两人合力在这寒潭之中捕捉一条什么“碧眼寒蟒”的灵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卫青本不欲参与其中,但也是年轻人好奇心太重,终于按捺不住,眼见两人跃入坛中,稍待片刻便也屏息凝神潜入水里,打算悄悄跟在后面看一看究竟。
却说那劳、杨二人未入水之前,便已在全身布起一张由真元力交织而成的防御气罩,依靠这层气罩,两个人下水后简直如履平地,一路畅通无阻地直向深处潜去。
那水潭表面超过数十亩面积,其深度更是骇人,只见劳、杨二人一路下潜,至百余丈后方踏到了潭底礁石。水潭上方寒气已然触体生寒,愈往下潜,寒意愈是凛冽侵人。这时候那两人落在了潭底实地,只见他们并未先急于搜索目标,而是站住脚四下里打量起环境来。卫青唯恐泄露行藏,也急忙躲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岩石缝隙中,向外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