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永熙见玉儿眼望窗外,对此事并无意趣,便道:“你去回说,盛情我们领了,可琐事缠身,多有不便,还望见量。”
“好,小的这就回去!”
待小二离去玉儿才转过脸来。
恍惚是深冬吧,满城一片银妆素裹。雪密密下着,直如洒盐、如扯絮,扑天盖地的。府前垂柳早耐不住风雪,凋尽了叶子,一树枯杆负着厚厚的雪,在风中瑟瑟发颤。介时风更大了些,卷着雪片呼呼打在他袍角,忽儿便又落下,被风卷得更远些了。眼见着雪下得愈发紧了,天色也愈发阴沉,玉儿慌忙催促道:“你快些回去吧。”
赵祯撑着伞,松木制的柄,密密几线细纹,精细雕了春日怒放的牡丹,他却只看着她,轻声道:“见你进去我就走。”
她自是知晓他的脾气,也就披好斗篷,正欲回身,他却唤住了她:“等等。”
玉儿只料想他会是一番叮嘱,却见他伸出手来。原来斗篷上粘了雪,倏地往头上一戴,便抖落在发上。那时站得离他那样近,因天寒,两人呼吸间都呵出白气,他拂去她鬓边的雪花,她只觉心里暖到了最深处,羞涩得不敢看他的眼,惟略略上前替他理了领口,便道:“路上小心。”他却轻握了她的手按在胸前,微蹙了眉,虽语带责备,听来却尽是难掩的疼惜:“你的手,这样凉……”
一顶黑绒顶的轿舆在一旁停下,轿夫斜了轿子,便有人打帘出来。玉儿错愕原地,半晌才低低唤了声:“父亲……”
父亲才从宫里回来,这是他第一次见着赵祯,神色从起初的惊疑,忽而便瞧出已微有愠色,父亲款款徐步上前,对赵祯拱手,略施一礼,便径回了府里,对玉儿却视而不见。玉儿自是知道父亲已怒到极处,便慌与他作别,急急追上前去。厅中生了炭火,煞是暖人,父亲面墙负手而立,岿然不动。玉儿终究还是壮着胆子,怯怯叫了声:“父亲。”
父亲这才回过身来,脸色沉到了极处,只问:“你跟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早先还在山上的时候就见到了……”
“什么?”父亲大为震怒,半晌才命道:“从明儿起,你不准再见他!”
玉儿自是着了慌,迎上前:“为什么?”
“我说不许就是不许!你若是我的女儿就按我说的做!”
“你蛮不讲理!你都还没跟他说过话呢!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父亲一番话,已逼得她落下泪来,抽咽不止。却见管家捧了一枚白玉印章上得前来,躬身道:“老爷,外面有位年轻公子求见,只教我把这给您看,您就会知道是谁。”
父亲接过章去,分明就是赵祯的随身之物。父亲面色凝重,命道:“快把他请进来。”又转脸对玉儿厉声道:“你回房里去,没我的命令,不得出来!
玉儿虽千般万般不愿,但父亲话语严厉,她只得乖乖回了房去。
一盏茶的功夫,父亲方才推了闺房的门进来。玉儿当是想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却见父亲神情苍茫,似痛苦万分,刚到喉头的话,却硬生生的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