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的男朋友向我友好地伸出了手:“你好,我是宋蓝山。”
好雷啊!我和旁边的两人一起大眼瞪小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怎么会知道同个学校居然会有两个宋蓝山,天涯不过咫尺。
而这个时候,一群女生走了进来。虽然目光闪烁,掩着嘴也压低了声线,但我们还是能清晰地听见:“看,那就是宋蓝山!幸好听了遥远的一席话,及时地让我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不然以后的结局就是‘人比黄花瘦’啦。”
我惨兮兮地向两位脸青的男生投去求饶的目光:宋蓝山我不是故意的,你们一定要明察啊。
看来接下来我有得苦恼了:一面要如何与宋蓝山相亲相爱,不被众女生误解是“她居然能因为自己喜欢宋蓝山,所以就诋毁不让我们喜欢,真恶毒啊”;一面还要在不经意间,化解她们对两位宋蓝山的误会……“呃,宋蓝山,我听说那家的意大利通心粉很好吃,你请我吃好不好……我要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呀,我回去一定会绞尽脑汁地想华丽丽的情节,然后用尽世上美好之词赞美你的形象……就是诶,她们也会跟我一样喜欢你啊,还是不要好了……啊,好苦恼,还是先放到一边吧,宋蓝山我饿了,没通心粉就一碗蛋炒饭好伐?……哎呀呀晚饭你请客啊,宋蓝山还是你最好了。我还要吃巧克力、猪肉脯、盐津桃肉、牛肉干、玉米肠、爆米花、冰淇淋、番茄肉……”
夕阳下,摆着扑克脸的宋蓝山根本就不搭理我,一个人迈着长长的腿走在前面,但我还是在后面很狗腿地跟上:“哎呀呀,宋蓝山,你真的带我去吃意大利通心粉呀,哎呀呀......”
凌晨三点的昏昏欲睡,曼秀雷敦眼药水,吃得满手汁水的青苹果,事件簿和原子笔,飞蛾不停用翅膀拍打的小灯,木桌前散乱着的一大堆相关资料。
这些这些,那些那些,大概就是为了今天的总决赛,大概就是为了遇见你吧,扶苏。
前几天我还没遇见扶苏你,我提着小皮箱刚结束掉一段旅程,就拿着一摞证书奖状站在校长办公室,请求他答应中途转校。校长觉得好怀疑,我以前读的H中是国重,现在却肯跑来读市重F中。
小王子告诉我,哪怕万水千山,千山万水,只要心中执有念头,就一定会奔赴而来。
学校广播里正放着天气预报:“南方仲夏即将有一场来势汹汹的台风,途径临近几个城市,是近五十年来最大的一次自然灾难。”
可是我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告诉校长:“我是为了这个夏天而来的”。
“什么?!”校长露出吃惊的表情,为这个夏天,大概,这是他得到的最无厘头的回答了。
可是真的啦,我委屈极了。我只是想,在这里我大概会度过最愉快的夏天。
不过还好,能提高学校升学率的优等生,每个学校都不会嫌多的。校长埋头签字:“你知道的,这学期课程都上掉大半了,本来我们这边不可以接收的,但是,你是特殊情况。”
作为资优生,我转学的第一个活动就是作为理科第一高二A班的代表,参加校际智力赛。
那时,我没有在忙碌的后台遇见你,却看见有个拿葡萄味醒目的女生站在门口,踮起脚尖拼命张望,坠下来樱花形状的耳环长及肩膀,随着她的摆动不时落在瘦削的锁骨里,令人心神向往。
见我的打量,女生连忙抓紧时机撒娇,十分诚恳的拜托目光递过来:“请问,可不可以帮我叫一下苏扶苏,发他短信人却没出来。”
她的声音像极了泡着新鲜柠檬的苏打水,听起非常舒服,额,我便答应下来。
搭档C小姐用神秘兮兮的八卦口吻对我说:“啊,她就是33号女生。”
“什么?!”
“苏扶苏的女朋友啊,据统计是第33个。因为他换得太勤了,旁观的我们都懒得一一记住她们的名字,干脆就用号码代替。这个女生虽然我以前没见过,但肯定就是33号。”
“你怎么知道?”C小姐都故作神秘,诡计得逞,我一个劲地追着嚷“快告诉我”。
苏扶苏,遇见你是措手不及的意外。
只顾着要答案的我没注意脚下,自己竟被自己绊倒,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朝前面扑过去。
恰巧你正懒懒地双手插袋走过来,很快伸出手钳住我的两个肩膀,止住了前倾的趋势。
“对不起!对不起!”丢死人了!在陌生人面前出糗,我差点将头低到鞋底。
“没关系。”声音似乎穿过千山万水的距离才传到我的耳朵。我抬起头,有种置身梦境的感觉。
扶苏,三月,不是惊蛰天,可我瞬间听见自己肆虐的心跳,渐行渐近像从天边传来的轰隆雷鸣。窗外盛开的木槿花,穿过季节里没落雨却潮湿的喧嚣,让我遇见了你。
说来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是巧遇。是轨迹。还是是命中注定。
这个世界上果然存在着令人难以解释的原因。
但扶苏你根本没瞧我一眼,只对着门口的女生问:“你怎么来了。”
众目睽睽之下,女生飞扑进你的怀里:“人家想你了嘛。”
“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吗,”C小姐正和时宜地凑过来,“因为她手里拿着的饮料,全世界都知道,苏扶苏只喝葡萄味的醒目。”
C小姐拿右手在我眼前不停地晃:“喂,你是想做34号女生吗。”她指着我的脸颊,“这里,我觉得好像成熟过头的浆果哦。”
我没有反驳,她好心地提醒:“你要知道,32号女生的恋情不过维持了三个礼拜。因为他是苏扶苏啊。”
扶苏,我看尽你的欢喜却很悲伤,难以明喻,说不清道不明的,你没有看到。
扶苏,我关注你,多过了比赛。等被C小姐用跟鞋唤回神的时候,比赛已经走到高潮迭起的白热化阶段,两班分数一直持平。C小姐双手握拳地说:“现在校长抽一道附加题出来,哪组先答对就优胜,欢颜,为了梦寐以久的聚餐,一定要全力以赴哦。”
抽象的空间向量题,主持人刚读完同学们就忍不住欢呼了,冠军似乎我们已经志在必得。
我思索片刻便把手扣在抢答器上,只是这时,扶苏,我看到你把目光转到我身上,如漩涡的目光使我的意识缓慢流失,手便无力地滑落下去。
扶苏你的嘴唇难得地滑出一道弧线,带着你特有的骄傲和倔强,和想象中如出一辙的笑容。
我心中咯噔一下大呼不妙,接着就听见扶苏你抢先自己一步,准确地报出答案。全场霎静,然后由你们率先领头,掌声终于从四面八方响起来。
我那个难得的花痴镜头竟被摄影师捕获,白光一闪,大概会上校刊的。糟糕死了,我沮丧得不得了。
第二名小姐。发呆放水。冠军拱手相让。理科江山七零八落。奖金泡汤。扶苏你不知道,我被各种眼神压垮得抬不起头,只能躲避热闹喧嚣八卦满地的食堂,独自听电台啃苹果,外加睡觉。
有个梦,尽头是执着萤火朝自己款款走来的女生,左眼下有颗细小的痣,身后的木樨花无声无息地仿佛要落尽。
可是镜中的自己,是一头短到齐耳的发,碎碎如花瓣,与以前的长发示人有很大的区别。
扶苏,我已经不同于昨日了。
的确新一期的校刊出来时,我的事迹便哄哄闹闹地全校皆知,但你始终没有发表任何官方发言。
“只有一个可能!”C小姐分析,“你被嫌弃了!说不定他转身就把你忘了,我的第二名小姐!”
因为据C小姐回忆,扶苏你交往的女生都是长头发,生得漂亮的,成绩中游偏下的。
我几近崩溃,原来连成绩好也是一种过错。
但峰回路转,我在浏览网页时看见学校s上有扶苏你招聘助理的贴,发布在上一分钟。我咬着苹果觉得沮丧,就算在虚拟的空间,我也只能得个插身而过。
扶苏你是魔法师,你的双手天生就适合拿着画笔,你的调色盘斑斓炫目,让人晕眩。只是你早已不画人物,大家都知道你拿手的是画天。阴天,晴天,下雨天,暮色弥漫的天,坠落雪花的天,气球飞舞的天。
有太多女生立刻表示有兴趣:“我愿意我愿意,做牛做马为奴为婢。”
怎么能让她们得逞?!扶苏我绝对不会告诉你,我使坏,匿名跟帖神秘兮兮地说:“其实苏扶苏哦,喜欢耍大牌,喜欢挑三拣四,喜欢颠倒是非,喜欢强词夺理。”
我呵呵笑,想这样就打翻了那些女生的如意算盘。但令我措手不及的是,我的话立刻激起涟漪,无数人回帖,像个激烈的辩论会。
反方说,哆来咪法嗦啦西,一二三四五六七。苏扶苏的女朋友多得扳着手指也数不清,还说自己是好心:“她们都太漂亮啦,我不忍心拒绝。”
扶苏,他们说你的目光好像天空中莫测的云朵,辗转游移。有女生受不了你的漫不经心便赌气说分手,没想到你却懒懒地说:“哦是吗,好巧,我也正有此意。”
一个女生离开了,还有千万个女生趋之若鹜,习惯着暧昧的你没有对谁交付过真心。
正方恨恨地嚷:“楼上的,是吃不到葡萄便说葡萄酸吗,我们家扶苏公子就是魅力无敌。再说,事件归根结底都怪那个叫宋阡陌的女生吧,那时公子喜欢她喜欢到受伤,你们忘掉啦!”
听说,你曾整晚站在阡陌的楼下,可她始终没有见你,还是选择了出国。
如果说胸腔的左下角是一扇木质的门,那么扶苏,在这瞬间我愿意小心翼翼地推开,为你种植起满园好看的花朵,掩盖掉过去的伤痕。
第二天,我拿了报名表去你的工作室,水岸街的尽头,黑色的招牌,角落隐约细细地描绘着盛开的白色花朵。一块手掌大的牌子悬在门口,营业中。
我推门进去,扶苏你果然很喜欢葡萄这种植物,小小的庭院里有几架高高的藤,长势喜人,那只叫阿生的牧羊犬就在底下休息。
s里我的发帖还是没让太多人望而却步。悲愤!
我置身在以前电视上播放的人才市场拥挤场面,只是扶苏你的确大牌,约定时间还在闭门午眠。他们都在热烈地聊天琳琅地笑,而我的耳却关心工作室里的动静,我的眼总是不安分地叩你关上的门。
很久很久了,有人开始叫嚷:“苏扶苏怎么还不出来,再不出来我就走掉啦!”越来越多的人相信我的匿名帖,越来越多的人暴走掉,最后只剩两个男生三个女生。
齐耳短发的女生皮肤素白,五官小巧。
而另一个其实生得漂亮但化着夸张的烟熏妆,指间夭夭点点寇色,令人目不转睛。有实力的竞争对手,我记得她叫林翘楚了。
天空中只有一抹淡淡的微红和一轮日落的时候,你终于顶着雀巢头开门了,有一大串风铃在你头顶叮叮咚咚,是用贝壳,铃铛,铜钱,金属扣子串成的。
扶苏,我记得家里向南的窗台上也挂着一串,在瑰红暮色中望上一眼,就叫人非常感动。
五人中的男生被你自动忽略掉。当你的目光掠过林翘楚时皱了眉,而那个乖巧女生却被阿生追赶得尖叫连连。你也觉得奇怪,揉了揉脑袋:“阿生平时很乖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我在一旁偷着乐,刚才看见有罐吃了一半的牛肉酱,我就挖了一点蹭在女生的衣摆上,被关在门外半天的阿生,和我一样饥肠辘辘。当然,这事我是万万不敢跟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