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初次来茶馆,你就让娘过过瘾,再说,一回家又要看你爹那张臭脸,你想回去?”顾逸风的娘总是这么风轻云淡,感觉这事情就是一件小事,不足得兴师动众。
“娘,那我娶亲的事情到底怎么办?爹一向听您的,您能不能给孩儿作主啊!”顾逸风看到娘亲并没生求,仍然抱着一丝希望,求着说。
“这有什么,只要我儿子是一个正正常常的男子汉,就是你要娶公主,娘也得给你试一试,更何况是一个女捕头!”
“嘘,娘,小声点,小声点,让别人知道,可是会惹祸上身的!”顾逸风左右四顾,发现其他人仍然在悠闲喝茶,并没有人理会他们娘两,这才吁了一口气。
“你放心,娘会做主的,至于何玉笙女扮男装做捕快的事情,能瞒多久就瞒多久,瞒不了,有娘在,凭什么男人能当捕快,女人就得在家绣花呀,说吧,什么时候娶亲!”顾大婶拍着胸脯保证这事,让顾逸风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安下心来。
可是刚刚踏实没多久,又想起顾总捕头那张黑脸,黑得像锅底一样的脸,顾逸风就又担心起来:“可是爹那边怎么办?”
“你都说了,你爹就听娘的话,爹那边由娘来说吧!”顾大婶全权担保,让顾逸风的迎娶之事,虚惊一场。
顾逸风这才发现,因为自己喝水太多,此时内急的要命。就红着脸说:“娘,那儿子行告辞了,在这,儿子先给您磕头了!”
顾逸风果真跪在地上,嗵嗵嗵三个响头,真把顾大婶乐得脸都笑成了花。
顾逸风也不顾娘什么反应,掉头就跑,边跑边说:“我得把好消息告诉她去,娘您先回家吧!”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别忘付茶钱!”
顾大婶看着高兴坏了的儿子,也欣慰一笑,这世间有什么,比得到自己想要的更快乐呢。
何玉笙早就望眼欲穿了,呆在知县衙门里无所是事,脑子里全是顾逸风被总捕头打得皮开肉绽的场面,万一这次,总捕头不同意,又要打他,到时候该怎么办?
早知道,自己就该跟他一起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即使有什么好消息坏消息,两人都一起知道,一起分享。
“笙儿,笙儿!”顾逸风从街上远远跑来,何玉笙看到他那高兴的样子,心里也一乐,看来是好消息。
可是顾逸风这么亲昵的称呼,却把一旁的葛义和安寒都快喊吐了,他们一脸怪相,左躲右闪地从玉笙身边走过,然后迅速消失在大街了。
“真是受不了这两个小子,看着他们这样,哪天咱们也非得不正常不可!”葛义边走边吐气。
“有什么办法,谁该那臭小子是顾总捕头的儿子,要不然我真想按着揍他一顿,这不良风气,让人真是看了都想吐!”安寒也插嘴说道。
两人却仍然忍不住回头要看,却看到顾逸风和何玉笙紧紧抱在一起,一个像爬藤,一个像大树。
“我晕!”两人一同晕倒在胡同里。
何玉笙推开抱紧她的顾逸风,看着他满脸春风,焦急地问:“怎么样,怎么样,你爹同意了吗?”
“不同意!”顾逸风拉下脸,转眼阴云密布。
何玉笙急了,心里都快气得冒烟了,不同意你还乐什么啊?“那你还笑得出?”
顾逸风故意卖关了,双臂抱胸,摇着头说:“可是我娘同意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玉笙一听顾大婶同意了,还是有希望的,因为顾逸风也总对自己说,他爹总是听他娘的话。
“只不过,如果我娶你的时候,你是男装,那我不是得背断袖之名?如果你是女装,那……那不是让人知道你女扮男装?”
确实是个难题,顾逸风的顾虑也不是不无道理。
该怎么办呢?
何玉笙转着脑袋,想着办法。突然她嘴角轻轻弯了弯,眼睛转了一百八十度,对着顾逸风说:“你对人就称,你要迎娶玉笙的姐姐,可玉箫,这不就行了?反正我和弟弟是双生,人和名字,大家常常就搞混淆了!”
顾逸风想了想,拍了拍玉笙的脑袋说:“好主意,真是好主意!就这么办!”
结婚那天,街上行人挤了个满满当当,都想一睹何家千金的风采,也想看看顾总捕头儿子的威风。
“咦,这个玉箫,怎么和何玉笙一模一样啊!”一旁的葛义钻在人群里,探长脖子看那个骑着大马的何玉笙。
“废话,人家是双胞胎,不一样就不对了!”安寒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花轿。
“顾逸风和何玉笙不是断袖吗?怎么突然又要娶何玉笙的姐姐了?”安寒和葛义一同望着对方,眼睛里全是怀疑。
叶自绿看到他们这样,说:“你们别这样猜来猜去了,只要人家幸福就好了!”
“万一,万一顾逸风男女都喜欢呢!”安寒又怪模怪样地说。
叶自绿和葛义看了一眼花轿和送亲的何玉笙,同时大叫:“不会吧!”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锁呐震天,连天都被吹高了。顾逸风和何玉箫骑着大马,并头前行。
“谢谢你玉萧!”顾逸风望着何玉箫说。
何玉箫也不扭头,正着身子,轻轻说:“只要你给姐姐幸福,比什么都强,我不用你谢!”
顾逸风也回答说:“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幸福的!”
何玉箫也说:“那就好!”
何玉笙穿着嫁衣,盖着盖头,由自己最心爱的人迎娶,由自己最亲爱的弟弟送亲,有生以来,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如若,一辈子,每天都在出嫁,就嫁同一个人,也挺好玩的。这么一想,连何玉笙都吓了一跳,要每天这样花销大,还不把顾家和何家折腾光了才怪。
“站住!”一个全身黑衣,粽子一样的黑影挡在马前,两匹马长长嘶鸣,腾空而起,双蹄差点就要踩在那人身上,却被那人用手中的剑鞘轻轻一拔,两匹马就被挡开了,分向左右。
“顾逸风,你还是抢了她,我不是说了吗?她是我的!”
不用说,这是林之影,何玉笙和顾逸风同时吃了一惊,没想到他还活着,还是老样子。不,应该说,他的功夫更上一乘,也许此刻是天下无敌了。
何玉笙要揭了盖头,被小真挡下了。“小姐,再等等,出嫁时提前揭了盖头,不吉利的!”
“你想怎么样?”顾逸风冷冷地问道,今天大婚,身上并没有带剑,但他手中有马鞭。
手腕一抖,鞭子就飞了出去,眼看就要抽中林之影的脸,林之影却一闪躲过去了,身手快的,让人都没看清楚,他到底是怎么躲开的。
“我没想怎么样,我要带她走,她一直想浪迹天崖的,你不能就这样囚禁了她!”林之影声音低沉,一如当年,随即他冲着轿子喊:“玉笙,你跟我走,我知道你想去行走江湖,如今我大仇以报,我可以陪着你,保护你,我们一起笑傲江湖!”
什么,玉笙?玉笙不是在马上吗?他怎么对着轿子乱叫。
围观的人看到又有人抢亲,兴奋的谈论起来,看来最近流行这个,可是为什么那人冲着轿子却叫一个男人的名字呢?
“笙儿,你跟我走吧!”林之影声音凄凉,见玉笙久久不动,知道她不愿意了,她已经爱上顾逸风了,林之影闭上了眼睛,一行泪水从眼中滑落。
虽然大仇已报,可是,他失去了最亲爱的姐姐,失去了那个天真善良的祈宏,失去了碧云族的一切,从此他没有家,没有爱他的人,看来从今往后他要孑然一身,孤独一世了。
“这位大侠,你认错人了,我是玉笙,轿子里的是姐姐玉箫,她要嫁人了,嫁给她所爱的顾逸风,还希望大狭能祝福他们,让他们相爱一生,幸福永远!”
玉箫虽然没有见过林之影,但是他却对此人非常熟知,玉笙不止一次对他讲过,这个人的事情。
他是何玉笙的师傅,又是她的救命恩人,他对玉笙特别关心,超过师徒,超过朋友,可是姐姐说了,自己并不爱他。
林之影看着玉箫微笑的脸,也失意地笑了笑,他明白的,即使自己得不到玉笙,也不该伤害她的。
林之影万般痛苦,都化作了力气,指尖似乎要力透手心,有血一滴一滴落下。
旁观的人,无一不心惊,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拦迎亲的队伍,他想做什么?
“好,我成全你们,祝你们幸福,希望你们过的比我好!”林之影一点一点后退,顾逸风轻轻松了一口气,再次感激地望着玉箫。
玉箫一向安静,可在关键的时候,总能救人于水火,真是一个不错的男子。
众人原本林之影会离开,可没想到,他突然提气,身体腾空飞起,直到轿前才落。身手疾快,没人能拦阻。
玉笙看着林之影用手把轿帘撩开,伸手扯了盖头,一双明亮而美丽的大眼睛与林之影那幽暗悲伤的眼睛怒目相视。“林之影,师傅!”
何玉笙看到了那抹绝望的悲伤,仿佛就是人死时前一刻所散发出来的神情,她被震撼了,本来要出口的责骂,突然间收了口。
“笙儿,乖,师傅来看你了,好久不见,你……你过得可好?”林之影伸手要摸玉笙的脸,顾逸风吃了一惊,但见玉笙并没有反抗,像被点了穴一般。
“师傅……不……林之影,我很好,你还好吗?”
此刻虽然人潮如海,可是突然变得寂静无声,只有马偶尔打着响鼻,蹄子轻轻刨地的声音。
有一种悲伤,在林之影眼睛里慢慢化下,有一部分掉在地上,有一部分却落进了玉笙的眼里。
看到他的悲伤,是一种无奈,是一种悲凉。他恨自己给不了玉笙太多,给她的,只有一点一点空空的怀念。
“我?只要你过得,我就会好,今天,师傅是来跟你告别的,此一别以后万千阳关也不能现见,就让我好好看你一眼!”林之影仔细地看着那张化过妆极美的脸。
初见她时,还是个小丫头,调皮捣蛋,全然没有一点女孩的美丽可言。可是如今,她穿着嫁衣,戴着凤冠,脸上红唇粉腮,美如朵刚开的芙蓉花。
“你好美,真的好美!”林之影呐呐,伸手从怀里取出一把剑来,那把银色的短剑,举世无双的银剑。
顾逸风看到林之影拔剑,吃了一惊,本来要上前阻挡,却被玉箫拦下了。
“没事的,他们是在告别!”双胎之间,本有心灵感应,此时玉笙的心事,玉箫全然皆知。
“以后,你去哪里?”玉笙接过短剑,藏在袖中,从头上拔下一支钗。
“这凤钗送给你,以后送给师娘,全当是笙儿一番心意!”玉笙把钗递出去,林之影接着,微微一笑。
玉笙从轿里站起来,站到林之影身边,把那个黑色的面罩拿开,让那张绝美的脸暴露在日光下。
所有的人心惊的倒吸凉气,玉笙美,是一种华丽大气之美,可是这个黑影人的美,却是一种蛊惑人心,吸引人心的美,看一眼,就放不开。
何玉笙也微微笑着,用手指在林之影脸上滑过,轻抬双脚,红唇轻点林之影的额头。
林之影岿然不动,可是心里却有什么东西在开烮,那冰冻的放事,一点点被这温柔的水化开,溶解。
心里呼喊,谢谢你,玉笙,谢谢你。
可是两人什么也没有说,只静静微笑,好像一切尽在不言中。
刚刚凝固的空气,突然被什么东西炸开了一个洞,从中看到了阳光和美丽的天空。
“好啦,不耽搁你了,不然要误了良辰吉日,我走了!”林之影话未完,身子已经腾空飞起,双脚轻点屋檐,转眼前无影无踪。
锁呐又响了起来,人们的声音又重新沸腾了起来,像一锅突然间冷却又被煮沸的开水。
顾逸风和轿边所站的何玉笙双目相对,释然一笑。
林之影走了,从此再没有出现过,那张美的有些让人窒息的脸,从此也在江湖中消失。不久之后,有人传闻,在南方一带曾看到一个浑身如粽子一样的大侠行侠丈义,素黑的衣服,头上却却有一只黄灿灿的凤头钗,后来人们就称他义凤大侠。
顾逸风当然娶了何玉笙,何玉笙也当然嫁了顾逸风。
顾总捕头日日看着顾逸风和何玉笙两个在知县衙门眉来眼去,哀叹痛苦。
别的捕快的疯言疯语又在知县衙门流传:“顾逸风既喜欢男人,又喜欢女人,要不然怎么娶了玉箫,现在和玉笙还是这么不清不楚!”
顾逸风和何玉笙才不管这些呢,两个人甜甜蜜蜜好不幸福。
何玉笙进了顾家的门,当然是白天与顾逸风同门做捕快,晚上的时候,又与顾逸风同床共枕。
这件事情,在顾家和何家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古人都说纸包不住火,就在两人结婚两个月后,何胜海和顾总捕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原来何玉笙是女人的消息不胫而走,衙门的捕快也都知道了,虽然都吃了一惊,但身为同门,为了保护玉笙和逸风,一个人都小心地保存这个秘密。
不料天有不测风云,不知怎么,这件事情还是让皇上给知道了,就在一个阴云密布,闷雷滚滚的下午,顾逸风和何玉笙呆在房间里互相打趣,却不料灾难在悄悄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