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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瑞容来到倾决的房间,静静地坐到床头,静静地看着倾决,她几度想伸出手,轻轻的抚摸他的脸,可是她不敢,也不能。

她还是别人的妻子!

“倾决……”

她就这样,轻轻的叫着他。心思百转千回。

“瑞容!”

倾决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他日夜思念的瑞容。

“不要乱动,那三位长老找到你的时候,说你失精血过多,要好好休息!你怎么这么傻呢?其实我娘她,她根本不是我亲娘!”

倾决点头,他早就知道了。

可是瑞容觉得惊讶,她以为,这个秘密只有她自己知道!

“你知道了?”

倾决点头。

“那,是你杀了她?”

倾决再次点头。

当时就是因为她说瑞容不是她的女儿,倾决忍受不了这个打击,也不想让别人怀疑瑞容的身份,所以,怒极之下,才出手杀了王妃。他一直最后悔的,就是杀了王妃!

尤其是龙馨告诉他,瑞容根本不是王爷女儿的时候!

“倾决,谢谢你。”

倾决除了微笑,没有再说话。他似乎很累,闭上眼,没一会儿就再度睡了过去。瑞容拧着眉头,她总觉得倾决这次醒过来以后不太对。

以前要他躺在床上这么久,他早就受不了了,现在怎么这么安静?而且,他对着自己的时候,话并不少!今天只叫了她的名字,什么话都没有说过。

“倾决是怎么了?”

瑞容有点紧张,而且很害怕,万一他要是疯了傻了,那可怎么办呢?

“倾决,你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瑞容照顾倾决,直到他再次醒来。

“倾决,你醒了?觉得怎么样?饿不饿?”

倾决努力的扯出一抹微笑,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我去煮粥给你。”

瑞容站起身,刚要离开,发现自己的手被倾决握住了。

“倾决?”

瑞容疑惑的回过头,看看自己的手。倾决连忙松开手,对她微笑。

“不要去。”

倾决原本想说的是,不要去,这不是你应该做的事。可是他只能说出这三个字。这一次救王妃,不仅仅让他失去了多年修炼而来的内力,还差点让他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现在虽然可以说话,可是,每次最多也就是五个字,如果不一口气说完,还说不到五个字。

倾决不后悔。

不救王妃他才会后悔,因为他没有脸面对面对瑞容。不管王妃是不是瑞容的亲生母亲,她都是抚养她长大的那个人。

瑞容太过明白倾决的想法,微微一笑,拍拍他的手说:“我昏迷了这么久,听说都是龙馨姑娘在照顾我的身体,你有多久没有见我了?虽然我觉得我见你还是几天前的事,可事实上,我们真的好久没见了!倾决,就让我照顾你一次,好不好?”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拒绝得了这种温柔,更何况,瑞容一直都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人。

瑞容再次微笑,替倾决拉了拉被子,出去煮粥了。倾决看着瑞容的身影消失在阳光里,忽然就想起了龙馨,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好女子!”

这是倾决除了瑞容之外,唯一一次夸赞别人的女人。而且对象是他一直最讨厌的人。

此时的龙馨,还在昏迷中没有醒过来。

她与倾决不同,倾决只是用自己的精血去救另外一个人,简单点来说,只是把自己的生命用另外一种方式去帮助王妃。而龙馨,则是用自己的生命去换瑞容的命。

齐博一直守着龙馨,三位长老告诉他的照顾方法,他都一一照做,可就是不见龙馨醒过来。

“龙馨,不要睡了,你不是一直很讨厌睡觉的吗?你起来,你要去哪里,我都陪你!我保证,再也不会惹你生气,不会让你不开心了!龙馨,你有听到我的话吗?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你不要给了我希望,又让我在失望里度过一生啊!我真的,可能承受不了这种打击!”

龙馨听不到他的话,她只是静静的躺在那里,双目紧闭。齐博每天都会给她擦试身体,每天都会亲自跑到厨房去煮粥给她喝,他不管现在的龙馨喝不喝得下去,他只是尽自己能力,做一切自己想做的。

瑞容照顾倾决休息以后,来到了龙馨的房间。正巧齐博出去煮粥了。她走到龙馨床头,低头看着躺在床上的龙馨,叹息。

“龙馨姑娘,你是真的很漂亮!当年第一次听到你声音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一定会是个非常漂亮的姑娘。可是我不明白,你怎么会那么狠呢?你为什么要害我这么多年不得安宁?你为什么当时要杀相公?这几年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相公,相公怎么好像喜欢你?”

瑞容再伸出,去摸摸她。

她还没有碰到龙馨的脸庞,手就被另外一只手握住了。

“不要碰她。”

“相公?”

瑞容回过头,就看到齐博严肃的脸。

“不要碰她。”

齐博又补充了一句。

瑞容缩回手,低下头,轻轻地说:“我只是,只是想摸摸她而已。”

齐博将手上的粥放到桌子上,坐到床头,看着龙馨。

“是她不喜欢别人的碰触。碰过她的人,没有几个可以活下来。我不想她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你。”

瑞容高兴的抬起头,盯着齐博。可是齐博的眼睛,始终都停留在龙馨身上。

“相公?”

“你回去好好歇着吧。你也刚刚醒过来,不要太累着自己了。刚才我经过倾决房间的时候,好像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或许是他醒了。”

瑞容失望的再次低下头,跟齐博打了声招呼,去了倾决那里。

“对不起,瑞容。我真的不能再纵容自己三心二意,不清不楚了。这种软弱带给我的,除了痛苦自责,害人害己,我什么都没有得到!”

直到倾决可以下床走路,慢慢的恢复体力,龙馨还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每过一天,齐博就憔悴一点,渐渐的,连他自己也对龙馨失去了信心。到一个月后,他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龙馨,你等着我……等着我!”

齐博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饭了,他不想动刀动枪的自尽,因为会有人看见,会有人拦着。这段时间,唯一没有人管他的,就是在吃饭这一事情上,大家都以为他会为了龙馨而好好活下来,没有人想得到,他居然会想到绝食自尽。

他虚弱的坐在床头,头昏昏沉沉的,眼睛也有点睁不开。他一直握着龙馨的手,期望着她会醒。他怕万一自己睡了过去,而龙馨却醒了。只要他有一口气,只要龙馨醒了,他就一定要跟着醒过来。

绝食第五天的时候,寒老太太好像发现了什么。她在这一天里,来了好几次,每次都要跟齐博说好多话。齐博没有力气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点头,他也不敢在母亲面前表现出他虚弱的样子,所以就一直靠在床头,动也不动。

寒老太太最后,淡淡的叹息了几声,转身离开了。走到院子里,她突然觉得自己早该跟自己的相公一起去了。留在这里,除了让人误会她水性扬花,晚节不保以外,还会让人觉得这一切都是她贪图王府的荣华富贵造成的。

“相公,天大地大,我该何去何从呢?齐博该有自己的方向了,我不能一直跟着他,牵拌他吧?”

她一直向前走,没有目的的走着。她希望,自己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不用停留。人在走路的时候,可以想很多,美好的,悲伤的,过往,曾经,未来。

昨晚,王爷跟寒老太太谈了许久,寒老太太认为,王爷既然认了瑞宽,那么就应该对他的母亲好一点。

王爷觉得寒老太太说的有理,毕竟,自己一直挺喜欢她的,只不过,没有想过要她成为自己的女人。虽然没有想过,可她毕竟还是。再加上,清醒过来的王妃,一直淡淡的,关紧了房门,谁都不理会。就自己过自己的日子,连瑞容她都不再看一眼。

王爷清早起来,就一直想着,要怎么去见见瑞宽的母亲。

“爹!”

瑞宽在王府里,首先学会的,是不随便推开别人的门。因为这是他从小到大一直以来的习惯。王爷听到儿子的声音,心情非常舒爽。这段日子以来,只要在看到瑞宽的时候,王爷会会心微笑。

“是瑞宽吧,进来吧!”

瑞宽开门,就看到王爷拧着眉头坐在书桌上。

“爹,您怎么了?有啥不开心的,告诉儿子。”

王爷离开座位,走到瑞宽面前,拍拍他的肩膀。

“只要能看到你,爹就开心了。只是,爹一直把你娘当成妹妹,忽然有一天,她居然带着你来见我,这就算了。这几天爹才想起来,她这样,就算是爹的女人了!你能想象得出,自己珍爱的妹子,变成夫人的心情吗?”

瑞宽想了想,摇头。

他这辈子,只娶了一个老婆,老婆虽然不那么好看,可是他就是喜欢。所以他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他这辈子,只有一个妹妹,就是龙馨。龙馨就算是死了,就算是疯了,就算是傻了,也不会成为自己的女人,所以他想不出。

“我想不出。”

“唉!爹知道你想不出。你是那么纯洁的孩子!对了,龙姑娘怎么样了?醒了没有?”

瑞宽摇头,他刚刚去看过龙馨,她还没有醒。经王爷这样一提醒,他才想起,自己要来告诉王爷二件事情的。

“对了,爹。齐博好像一直在绝食!还有,寒伯母好像离开了王府,今天一大早就走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有下人回来说,在河边看到她了!您要不要……”

王爷没有听瑞宽下面的话,他太清楚的知道,寒老太太去河边代表着什么。

他急奔出去,只留下一句话:“快去叫齐博到河边!”

瑞宽看王爷这么着急,也明白事情可能所自己所料的那般。转身就出了门,直奔龙馨的房间。

当大家都赶到河边的时候,只看到河面上飘着寒老太太的尸体。齐博哼哼了两声,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直接昏死过去了。

王爷一直撑到下人将寒老太太的尸体抬上来,之后,就再也没有了精神支撑,也跟着昏死过去了。

瑞宽一面伤心这位慈祥的……

他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她,直到现在也是。

“快快,赶紧将我爹扶回去!来人,将姑父扶回去!人也抬回去,你,赶紧去报官府!”

瑞宽收起悲伤,有条不紊的指挥着。管家一直静静地观察着瑞宽的一举一动,最后,微笑。

他就是王爷的儿子,任谁怀疑都没有用。这么能干,这么理智,就是年青时的王爷。

“小王爷,您看,是不是等官府的仵作来了,验完尸,咱们再将人抬回去?”

管家适时的提醒着瑞宽。瑞宽看看被人扶走的王爷,又看看躺下地上,再也不能说话的寒老太太。

点头。

他别无选择。只能在王爷没有醒过来的时候,让官府的仵作验尸。

“请他们快些吧,我想爹醒来的时候,必定要追问。”

管家低声应着。整个王府谁不知道,王爷对这个徐娘半老的寒老太太,甚是在意?已经到了她说要喝水,没人敢让她吃饭的地步。

仵作确认好了之后,经过管家的协商,众人才将寒老太太的尸体抬回来。抬到王府的时候,王爷早已醒了过来。他站在院子里,看着寒老太太被下人抬回来,看着大家将她送进房间,看着丫头们进进出出的帮她换衣服,看着她被打扮好,放进棺材。他想给她摆个灵堂,可是不行。

这里不是她的家。

瑞宽看出了王爷的想法,低调的吩咐下人摆个简单的灵堂,顺便通知与寒老太太相熟识的人前来吊唁。

王爷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看着人来人往,静静的看着大家满怀悲伤,静静的看着最终被下人抬出去安葬的寒老太太。

齐博一直没有醒过来。

瑞宽一直想等齐博醒过来再下葬,可是,过了头七,没有这个规矩。瑞宽以义子的身份,抱着灵位,给寒老太太送了终。

王爷没有去送她最后一程,他只是站在院子里,抬起头,望天。脑子里一幕一幕的,全是过往,满是曾经。

齐博跪在寒老太太坟前,整整三天三夜,没吃没睡。瑞容一直守在他身边,如果不是丫头跟着她,估计她也会跟齐博一样,不吃不睡。齐博没有向身后看过,他也不想去看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世上最让人悲痛的事情之一,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他还没有好好的照顾过母亲,没有让她觉得生下自己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他突然后悔自己这么多天只守着龙馨,没有去照看母亲一眼了。越是这样想,母亲看自己最后一次的场面就愈加清晰。

齐博狠狠的将拳头砸在石碑上,他不想流泪,可是没有办法,眼泪根本就不听他的话。不管他怎么控制,眼泪还是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瑞容在他身后,看得出他的肩膀在颤抖,可是她不敢上前。是个男人都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最狼狈的样子。

“郡主,倾决公子找了您好几次了。”

瑞容想着还不太会走路的倾决,看看一直跪在这里一动不动的齐博,陷入两难。

她这一生,父亲,丈夫,倾决。

她谁都在乎,可现在,在乎她的,只有倾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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