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缰绳不会断的,我是在萧伯的马具店定做的。每根绳索都是用的上等的皮料,而且还加倍固定过,用蜡封存好了的。这样马匹自然就会懂得奔跑和逃跑有什么不同,”他自信地说道,“它们可是逃跑过的。”
“是吗?”劳拉说道,她的笑声还依旧有些颤抖。
“是的,所以我才那么便宜买到它们。它们有可能逃跑,但不可能从我们这里跑掉。过一阵子,它们就会知道跑是跑不掉的,因此就会停止尝试,甘心做匹好马。”
“篷顶还撑着的,这还会让它们害怕,我们怎样才能把它拿下来呢?”劳拉想知道。
“我们不必把它拿下来。只是注意在出去的时候不要摇晃就行了。我会让它保持原样。”
最危险的瞬间就是进出马车的瞬间,那时她就在两个轮子中间。她必须要比马的动作快,以免被车轮碾着。
当阿曼乐在她家门口停下的时候,劳拉小心地弯着身体从车篷里钻了出来,尽量不碰着车篷。她跳下来的时候,裙子也一带而过,然后那马匹就立刻跳了起来往前冲去。
她进屋才发觉自己的腿软绵绵的。爸转过头来看着她:“再次安全到达啊。”
“没有危险的。”劳拉告诉他。
“当然没有了。但如果那些马能够温和点儿,我就更放心了,我想你下个礼拜天还要去吧?”
“应该是吧。”劳拉答道。
下个礼拜天,马匹的确要安静多了。当劳拉上车的时候,它们都安静地立在那里,然后飞快地跑走了。阿曼乐赶着它们穿过了小镇,然后向北边驶去。跑了几公里后,它们那光滑的毛上都沾满了汗珠。
阿曼乐轻轻地勒住它们,想让它们跑慢点儿。“最好慢点儿,伙计。这样就要凉爽些。”他这样告诉它们,可它们拒绝放慢速度。“啊,好吧,你们只要想跑就跑吧,反正也不会伤着你们。”
“实在是太热了。”劳拉一边说着,一边拂着额头的刘海,让风吹一吹额头。骄阳似火,空气异常闷热。
“我们可以把篷顶支起来。”阿曼乐有些犹豫。
“啊,别,还是不要吧!”劳拉反对道,“这两个小家伙没奔跑就已经热得受不了,可别再吓着它们了,别吓它们。”
“天气这么热,把它们弄得太紧张确实不太好,”阿曼乐同意道,“即使不会伤着它们,我还是不敢去冒险,只要你不介意天气太热就行。”
慢慢地,马儿越跑越慢。但它们还是不愿意走,而是一直稳健地小跑着,直到劳拉建议早点儿回家去,因为天色看上去有些不对劲。
风从四面吹来,西方的天空出现了雷雨云层,阿曼乐赞同道:“看样子要下雨了。”
在回家的路上,马儿跑得更快了,但是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程。草原上的旋风出现了,猛烈地吹打着草丛,就像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拨弄一样。
“沙鬼风,”阿曼乐说道,“只是沙,没有草,据说这是龙卷风要来的标志。”
西方天空中堆积着滚滚乌云,天色昏暗,阳光从乌云中间生气地喷射出一些红线,那时劳拉已经到家了。阿曼乐还得赶回去,在雷雨之前把东西收拾好。
雷雨没有到来。夜幕降临,一切都是那么黑暗、压抑,还是没有下雨。劳拉不安地睡着了,突然她在一束亮光中醒来:妈提着灯,站在了床边。她摇了摇劳拉的肩膀。
“快点儿,劳拉!”她说道,“快起来,帮卡琳穿好衣服,快点儿!爸说一场猛烈的风暴即将来临。”
劳拉和卡琳迅速地穿好衣服,跟着妈出去了,妈抱着格丽丝和她的衣服,然后带着一床毛毡子急急忙忙地走向通往地窖的暗门。
“快下去,孩子们!快点儿,快点儿!”妈对大家说道,她们急忙地下到了厨房下面的一个小地窖里。
“爸在哪儿?”劳拉问道。
妈吹灭了灯,说道:“他在外面观察云。只要我们都进来了,他就能快速地进来。”
“妈,你为什么要把灯吹灭呢?”格丽丝害怕极了,几乎都要哭出来。
“孩子们,赶快穿好衣服,”妈说道,“我们不用灯,格丽丝,我们不想引起火灾。”
她们能听得见风的狂吼声,里面夹杂着一种奇怪的声音。一阵阵闪电划破黑暗。有一阵子,头顶上的厨房一片明亮,然后又陷入黑暗中,感觉就要排山倒海压下来似的。
妈替格丽丝穿好了衣服,劳拉和卡琳也穿好了衣服。她们就都坐在泥地里,背靠着墙,不安地等待着。
劳拉知道她们在地窖里是安全的,但是她实在难以忍受那种紧闭的透不过气来的感觉。她想到外面去和爸一起观察暴风。风狂吼着,闪电接踵而来,然后又是无尽的黑暗。头顶上厨房中的时钟,无忧无虑地敲打着一点。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爸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过来。“你们现在可以上来了,卡洛琳。暴风雨已经过去了,从这儿和卫星顿山脉之间穿过,往西边去了。”
“啊,爸,那不是正好从布朗牧师家上空经过吗?”劳拉问道。
“不是的,要真那么近,恐怕我们的房子就承受不起了。”爸回答道。
在冰冷的地窖里坐得太久了,浑身不舒服,现在她们都疲惫地爬上了床。
整个八月,天气都十分炎热,而且有很多暴风雨。夜间有几次妈都叫醒了她们,让她们躲到地窖去,而爸则在外面看着暴风和云。风疯狂地吹着,最强烈的暴风总是吹向西方。
在这些恐怖不安的夜里,劳拉虽然很害怕,但是这狂野的暴风雨中,她却感到有丝异样的兴奋。
早上,大家都很疲惫,一个个都是黑眼圈。爸说:“看来我们还会遇到很多雷电风暴,如果冬天侥幸没有遇着暴风雪,那夏天肯定就会遇到暴风雨和龙卷风。”
“我们对此也毫无办法啊,只能听之任之。”妈说道。
爸从桌旁站了起来,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说道:“嗯,龙卷风过后我就可以把瞌睡补回来。现在,我要去收割燕麦了。”然后他就出去工作了。
他用那把旧镰刀开始割燕麦和小麦。他现在还支付不起一台收割机的价钱,要是买一台,他就欠债了。
“买一台机器,得花两百元钱,要用全部财产作为抵押,而且还完这笔债后还得交百分之十的利息,这会毁掉一个人的!”他说道,“让那些冲动的年轻人去负债买机器吧,我就让我的地长上野草,然后养牛算啦!”
爸卖掉那头艾伦生的母牛让玛丽上学后,他现在又买了一头母牛。艾伦生下的小母牛已经长大了,其他的小牛也长大了。现在,加上今年出生的小牛,他已经有六头牛了,因此他需要大量的青草和干草。
八月的最后一个礼拜天,阿曼乐只驾着巴朗来接劳拉。巴朗还是习惯地直立起来,但是劳拉的动作比它快,在它前蹄落地时,她已经上了马车。
巴朗拖着马车向前跑时,阿曼乐告诉劳拉:“我要单独训练它,它那么强壮、高大,长得又不赖,不管怎么说,都要比一般的马匹多卖个价钱,它必须学会单独拉车。”
“它确实很不错,”劳拉说道,“我也认为它是可以做到很温驯的。让我来驾它吧,我想试一试,看看我能不能驾驭它。”
阿曼乐有些犹豫,但还是把缰绳交给了她。“绳子拉紧,”他说道,“别让它控制着你。”
劳拉之前从没意识到自己的手是多么小。当她握着绳子,她的手看起来是那么娇小,不过却很有力量。她驾着马车,绕过了饲料店的角落,然后一路朝大街上驶去。巴朗卖力地飞跑着。
“你有没有看见大家都回过头来看着你?”阿曼乐说道,“他们从未见过女人驾马。”
劳拉除了看着巴朗,其他什么都视而不见。劳拉驾着马车穿过了铁轨,穿过了铁道,然后继续朝小镇的贫民区驶去。不久她的双臂就酸软了,她便把缰绳交给了阿曼乐,并说:“等我休息一会儿,我还想驾。”
“好啊。”阿曼乐说,“你只要愿意,想驾多久都行。这正好也让我的手休息一会儿。”
第二次握着缰绳的时候,她的手就灵活多了。拉着缰绳,她能感受到巴朗的嘴部的力量,一种兴奋感从缰绳中传了过来。“我想巴朗一定明白现在是我在驾驭它。”她兴奋地说。
“它当然知道,你看,它已经没那么用力地在拉了。”阿曼乐接过缰绳时,缰绳一下就绷紧了,好像拉长了一样。
“我握着缰绳的时候,它就把头偏向绳子一边。”阿曼乐说道。突然他就改变话题说:“你知道你以前的老师克里威特要开一个歌唱班吗?”
劳拉还没听说过这事。阿曼乐说道:“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去。”
“好啊,我非常愿意去。”她答道。
“好的,那就礼拜五晚上见。我七点来接你。”阿曼乐继续说道,“它必须学着慢慢走。自从被套上马具后,它就一直在跑,就好像它一跑就可以把马车甩掉似的。”
“再让我驾一会儿吧。”劳拉说道。她喜欢透过缰绳感受巴朗嘴巴的力量。确实她握着缰绳的时候,它就没那么卖力地拉紧缰绳了。“它真的很温驯了。”虽然她知道它有过逃跑的历史,但还是忍不住这样评价说。
那天下午,她一直和阿曼乐交替着握缰绳,在她到家下车前,他还不忘提醒她:“礼拜五晚上,七点,我会单独驾着巴朗来接你,它可能会乱跳,你要准备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