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长途跋涉了七八十天,来到了法兰西河,建起了最后一个营地。他们从山上砍下松树,将每根原木都锯成四米长的木头,竖立起来,埋进土里的就有一米深,然后紧紧扎在一起,搭建起一个二百五十平方米的木栅栏。接着他们又在木栅栏内侧木头之间的缝隙里塞进较小的木头,用大木钉把它们钉牢。在这个过程中,由于地面都冻结了起来,所以地面的挖掘工作非常吃力。
他们还在这个方形围栏的四个角落都搭建起坚固的木头堡垒。堡垒向外凸出,上面有射击孔,沿着木栅栏外面形成一个交叉射击的火力网。这座围栏的唯一出入口就是一道双层大门,大门足有四米宽,是用很多根巨大的原木钉在一起做成的,这样就形成了一道坚固的屏障。
他们在围栏里搭建了七幢小木屋,他们就住在小屋里过冬,靠打猎来获取肉食,靠设陷阱捕捉动物来获得毛皮。那个冬天异常寒冷,不过他们还是熬过来了。快到春天的时候,他们发现了天然的金块,并且在冻结的碎石和冰冻的河水下发现了大量的金沙。可就在这个时候,印第安人前来攻击他们了。他们躲在围栏里,有效地躲避了印第安人的袭击。可问题是,他们无法出去打猎,这就面临着被困在里面活活饿死的危险。印第安人一直围困着他们,既不撤离也不进攻,只是把试图逃出来的人赶回围栏去。于是他们只好减少粮食配给,勒紧裤腰带,尽量拖延时日。最后实在是迫不得已了,他们只得把拉车的牛宰杀来吃了。
不久的一天早上,他们听见远方传来了号角的声音!
当汤姆舅舅说起号角声时,劳拉回想起很久以前,乔治叔叔在大森林里吹军号时发出的回音。她叫喊了出来:“是军队吗?”
“对。”汤姆舅舅说。他们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安全了,因为军队来解救他们了。负责眺望的人大声叫喊着,所有的人都挤到堡垒上去张望。他们又听到了号角声,还看到了飘扬的旗帜,旗帜的后面紧跟着一队士兵。
他们打开大门,所有的人蜂拥而出,飞快地跑去与军队会合。然而,军队却把他们逮捕起来,当成俘虏就地关押。一些士兵冲进围栏,把围栏和里面的所有东西都点上火烧起来。士兵们烧掉了小屋、篷车和毛皮,并且把拉车的牛全部宰杀掉。
“噢,汤姆!”妈说,好像她不忍心再听下去了。
“那是印第安人保留区,”汤姆舅舅平静地说,“严格说来,我们无权进入他们的地盘。”
“可是花了那么多的工夫,冒了那么大的风险,难道什么都没有得到吗?”妈很难过地问。
“我出发时带的那么多东西,除了一把来复枪,其余什么都没有留下。”汤姆舅舅说,“那些士兵允许我们保留自己的枪。他们把我们当成犯人一样,赶着我们徒步离开了那里。”
爸在屋里直打转。“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咽不下这口气的!”他大声说道,“至少也要跟他们闹一闹。”
“我们不能和整个美国军队打仗呀,”汤姆舅舅十分理智地说,“不过眼睁睁地看着围栏浓烟滚滚,我真是愤怒到了极点。”
“我能理解这种感受,”妈说,“当年我们也被迫离开了印第安人保留区,我现在都还在想念我们的那幢房子,当时查尔斯刚刚给窗户装上玻璃呢。”
劳拉想着:“汤姆舅舅遭遇这些事情的时候,我们正住在梅溪边呢。”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家都沉默不语。接着,古老的时钟发出了一阵声响,那是报时的前奏,然后它慢慢地、庄严地敲响了。只敲了一下。
“我的天啊,瞧瞧都几点啦!”妈惊叫起来,“难怪格丽丝都睡着了。汤姆,你的故事让我们都听入迷啦。你们两个女孩快带着格丽丝上床睡觉去,另外,劳拉,你去把我床上的羽毛床垫和被子抱下来,我在这里给汤姆舅舅铺个床。”
“不能把你床上的被褥抢劫一空呀,卡洛琳,”汤姆舅舅反对说,“我就睡在地板上,盖床毛毯就行啦,我经常这么睡。”
“我想查尔斯和我可以睡一次草垫的,”妈说,“想想看,在你漫长的旅途中有多少个晚上冷得根本没法睡踏实啊。”
汤姆舅舅故事里的那个寒冬一直在劳拉脑海中萦绕,久久不能忘怀。第二天早晨,劳拉醒来时听见了屋檐滴水的声音,她心里还奇怪呢。紧接着她就明白了:春天到啦!而现在她正置身于一个让人愉快的小镇里,真是太幸福了。劳拉在麦基太太家里缝了整整一天衣服,爸和妈一直陪着汤姆舅舅。第二天,只有劳拉、卡琳和格丽丝到教堂做礼拜和上主日学校,爸和妈在家继续陪汤姆舅舅。汤姆舅舅来这里做客的时间很短暂,爸妈想尽量和他待在一起。到了礼拜一他就要离开,起程回威斯康星的家了。
泥泞的地上只剩下稀疏的几块雪地。劳拉明白,现在再也不能滑雪了,这让她感到很遗憾。
礼拜天的中午,他们午餐吃得有些晚。吃完后大家都围坐在餐桌旁,爸妈同汤姆舅舅谈论着一些她不认识的人。就在这时,有一个人影从窗边闪过,接着响起了敲门声,劳拉很熟悉这个声音。她急忙跑去开门,她不清楚阿曼乐为什么要过来,感到很纳闷儿。
“你愿意坐上马车去参加春天的第一次兜风吗?”他说,“还有凯普和梅莉·鲍威尔同行。”
“噢,好呀!”劳拉答道,“我要去戴上帽子,穿上外套,你要不要先进来坐一会儿?”
“不用了,谢谢!”他说,“我就在门外等你。”
当劳拉走到门外时,她看到凯普的双排座马车就停在门口,梅莉和凯普正坐在后排座位上。阿曼乐扶着她上车坐在前排座位上,他挨着她坐下,从凯普手里接过缰绳。接着王子和淑女开始小跑起来,拉着马车穿过大街,沿着大路向东边的大草原跑去。
没有别的马车一起兜风,所以这算不上是聚会,可是劳拉、梅莉和凯普谈笑风生,非常开心。道路泥泞不堪,泥水和雪点飞溅到马匹身上和马车上,搭在他们膝盖上的亚麻袍子也溅满了雪水。不过能领略春天的气息感觉真是太好了,轻风拂面,阳光明媚,温暖舒适。
阿曼乐并没有加入到他们愉快的聊天中来。他既不笑也不说话,只是稳稳地驾着车。最后,劳拉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他回答,接着他又问道,“那个年轻人是谁?”
可周围看去没有别的什么人。劳拉惊讶地问:“什么年轻人?”
“我来接你的时候,那个和你说话的人。”他说。
劳拉瞠目结舌。梅莉突然大笑起来。“那是劳拉的舅舅,你别吃醋啦!”她说。
“噢,你是说他呀?那是汤姆舅舅,我妈的弟弟。”劳拉解释说。梅莉还是笑得回不过气,把劳拉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她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她,恰好看见凯普把梅莉发髻上的一个发针拔了下来。
“我觉得你应该多关注我才对呀!”凯普对梅莉说。
“噢,住手,凯普!还给我!”梅莉大叫起来,她想把凯普手里的发针抢过来,可是凯普把手伸得远远的,让梅莉够不着,他趁机又拔掉了梅莉的另外一根发针。
“别这样,凯普!不要!”梅莉苦苦哀求道,用双手压住脑后的发髻,“劳拉,帮帮我!”
劳拉看出情形非常危急,因为梅莉戴了一个假发髻,这事只有她才知道。她绝对不能让凯普这样胡闹下去了,要是他再拔掉梅莉的几根发针,她那漂亮的大发髻就会脱落下来。
就在这时候,王子的蹄子向后翻飞,把一个雪块踢飞过来,正好落在劳拉的膝盖上。而凯普在和梅莉打闹时,肩膀正好侧过来对着劳拉。于是劳拉抓起这个雪块,趁机从凯普脖子后面的衣领塞了进去。
“啊!”凯普大叫起来,“看来你得帮我一把呀,怀德。两个女孩子联合起来对付我了,我有些措手不及啊!”
“我在忙着驾车呢。”阿曼乐回答说。然后他们都纵声大笑起来。在春天,人是很容易纵声大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