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一组,一高一矮相对而坐,印版就放置在两人之间的斜板上。高坐的人迅速从矮坐者手中接过长纸,准确固定在印版的拓面上,矮坐者手持卷布干滚筒,自上而下双手推过,迅速扬起已印好的书页放在一旁。站在旁边,可以听到他们粗重的喘息声。每个印刷组有一人专门负责到经版库取印版,供负责印刷的人使用。用完后,由专门的洗版工人在木质水槽沟清洗,晾干后涂上酥油放回原架。 小喇嘛说,印刷工艺大体可分裁纸、颜料加工、印刷、装订四个流程,又可细分为十余道工序。近20年来,德格印经院印刷生产流程的变化只有一点,是开始使用成品墨汁而不再自己兑墨,其他工序一直采用传统方法。
一位戴眼镜的喇嘛说,这里的造纸原料也十分独特,是一种名叫“阿胶如交”的草本植物根须。“阿胶如交”本身是一种藏药材,含轻微毒性,故造出的纸虫不蛀、鼠不咬、久藏不坏,是保存文献的理想用纸。 我们出门时,活佛一边与我们握手,一边告诉我们,德格印经院从传统的藏式建筑到经架上重重叠叠摆放的木刻印版,乃至精美的壁画、雕塑等,都是珍贵的文物,这里已经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在德格召开的座谈会上,大家说,德格拥有如此众多的历史文化资源,仅用印象深刻,远不足以表达,确切地讲,应该是震撼人心。在整个德格县境内,26个乡镇均拥有与格萨尔有关的历史遗迹,每一处都有格萨尔王的传说。在德格县许多地方存在着格萨尔王的30员大将、妃嫔的城堡遗址、典故,仅现在有与他们相关的行政地名就有33处之多。在全县57座寺庙中,绝大多数收藏有与格萨尔王有关的文物,这在全国任何地方根本不具备的。同时,格萨尔文化在这里民间、宗教活动中,都打上了深深的烙印。德格真是一块“吉祥太阳高照的福禄宝地”!
在前往白玉县的路上,我们参观了德格龚垭乡更达村的甲察大将城堡遗址。甲察的母亲是汉族人,他是格萨尔同父异母的兄弟,曾支持格萨尔赛马称王,是格萨尔手下战功卓著、声名显赫的大将。一千多平方米的甲察城堡遗址的残垣断壁和城堡西北的两个山头上仍矗立着两座古碉残迹,与绵延之间几里长、已倒塌的护城土围墙浑然一体,不由让人又一次感觉到曾经的辉煌。此时,我感觉耳边呼啸的山风,仿佛变成了金戈铁马的铿锵声,眼前翻卷的云团,似乎就是格萨尔的千军万马正护卫着这片秀水青山、神奇的土地。
当真要离开格萨尔出生的德格县时,我们才发现是那样难舍难分。在德格与白玉县交界的桥头上,德格的县长、书记献上送别的哈达,德格的著名歌手四朗曲珍唱起深情的歌曲,而为我们作了两天解说的小姑娘付晓兰流着热泪,难过地哭了起来,动人的场面让考察团的每一个人都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家纷纷把自己的哈达赠送给德格淳朴的人们。恋恋不舍地用力挥动双手,再见,格萨尔故里热情善良的人民!再见,德格——大香格里拉旅游线上的璀璨明珠!让吉祥太阳永远、永远照耀在这片福禄宝地上!
之七:白玉姑娘巴塘弦子
怀着无限眷恋的心情告别了德格,汽车沿着金沙江一直向前飞奔,德格已经远远地消失在崇山峻岭中,但我和大家感觉一样,德格已经深深地铭刻在我们心间,它永远、永远左右在我们身边,我们会时时刻刻思念德格。
老陈要算新闻界的开国元勋了,按照《南方日报》李小翼的话说,当我们还不知道新闻为何物时,老陈已经在新闻界颇有建树了。丰富的阅历,让见多识广的老陈很难动情,可从大桥头与德格分别后,老陈就一直感叹:我现在一般很难感动,看到小姑娘分别时流泪的情景,心里真不是滋味,我拍下了好多张照片,真是难得。有人开玩笑说,是不是你老陈动心了?老陈全然不与理会,不停地说,多么热情纯朴的德格人!以后若再有机会一定首选德格。
也许是受分别伤感的影响,在赶往白玉的旅途,为我们留下了太多、太多的遗憾。当汽车连续几个小时,一直沿着金沙江向南飞驰时,使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那样接近西藏,可又无法走进它。面对一百米江面,西藏的土地就隔江相望!可惜就是没有机会去亲近那片神秘的地方,只能把这遗憾一直保留下去。
令人更遗憾的,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使我们错过了白玉县嘎拖寺晒佛的场面,据说这个足有两千米长的巨佛像能铺满整个山坡,情形十分壮观。我们紧赶慢赶,赶到山顶,只见数十人抬着巨幅画卷,正拼命抬进寺庙。命该如此,我不禁仰天长叹。尽管如此,但我还是作为极幸运的少数人之一,参观了寺里的格萨尔王文物和宝库。一位活佛介绍说,寺庙里保存的格萨尔王盔甲和弓箭,是格萨尔王的兄弟在死时让寺中的喇嘛收存的,寺中的宝库平时是连寺中的喇嘛都不能进的,因为五把钥匙分别掌管在五位活佛手中,锁上还打有封蜡。库中有许多不知何种质地的小佛像,活佛说它们都是天然形成的,让我们大感惊诧,半信半疑。在一块巨石上,有一只逼真的小脚印,据说是活佛转世时留下的。还有许多袋子,活佛说里面是吃了可以得到解脱的“甘露丸”……这些神秘之物、神秘之地给了我们无限的遐想和思绪。我始终感觉到在康巴这片虔诚的土地上,什么神奇都会发生。任何人到此都会产生无穷的灵感和得到巨大的收获。这使我想起“自然之子”吕玲珑的话“是西部给了我无穷无尽的创作源泉!”
在浓浓的夜色笼罩下,我们冒雨进入了白玉县城,当白玉人问及,是否感觉道路险峻时,我们全然不知。后来,开车的师傅告诉我们,要是白天走过那段路,你们会提心吊胆!可我却再一次为失去让我领略胆战心惊的路段感到遗憾。
我和苑坚为了把几天的所见所闻写成稿件发出,又度过一个彻夜不眠的夜晚。说也奇怪,要在成都,我俩肯定体力不支,可在这里睡眠严重不足,人却感觉无所谓。看来藏区良好的生态环境和格萨尔文化的吸引,已经成了我们最好的营养补充。
在参观规模比嘎拖寺还大的白玉寺后,我们驱车赶往226公里外的巴塘县措普沟。途经白玉县盖玉乡时,这里独特的树葬吸引了我们。这种独特的丧葬方式规定,必须是年龄在13岁以下的孩子夭折后,将孩子身躯放进一个小木箱子或袋子里,挂在一棵特别的树上,情形颇为奇特。据说,这种风俗习惯只有附近地区才流行。
在通往巴塘县的路上,要穿过白玉县的一大片原始森林,这里是四川目前保存最为完好的原始森林。这里四处古木参天,溪流淙淙,绿草蔓延,遍地黄花,杜鹃盛开……这样如同山水画一般的梦中仙境,让我们如痴如醉。大家不顾师傅的一再催促,拼命地拍摄了一处又一处。 中午,在如花似锦的草地上,白玉人搭起帐篷为我们准备好了丰盛的野炊。照着温暖的阳光,呼吸着清新怡人的空气,面对飘香的食物,置身于这仙山美景之间,我感觉真是仙欲飘飘。此时几位白玉之花走到我们面前,为我们献上哈达。刚才还在抱怨“只有美景,不见佳人”的南方电视台副主任巫长江,眼睛一亮,死活拉着白玉姑娘,非要我为他拍一张。谁知,拍完,他又要求再多拍几张。大家可不乐意了,都说你也不能独享,我们也要拍。倒是几位白玉姑娘落落大方,有求必应地满足了每一个人的要求。老陈更是不用说,拍了一卷又一卷,边拍边说,太难得了!真是山清水秀出倩女,这是绝好的佳作。
最好笑的,还是巴塘欢迎我们的人们,他们居然越界进入了白玉县内,白玉人开玩笑地说,你们热情过分了,怎么规矩都不讲了,下次再这样,我们就不让你们接人了。巴塘县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是一位能歌善舞的高手,他友善地将哈达也献给了白玉人,并再三表示:这都是让格萨尔感动的,下次不会了。最后白玉人还是将我们送到分界线,才挥手告别。进入巴塘不久,大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漫山遍野都是砍伐的树桩,光秃秃的山冈,处处是沙化肆虐的痕迹,许多树木横七竖八的躺在山间,已经腐烂。《甘孜报》记者战堆心情沉重地告诉大家,这是禁伐令之前,人们还没有认识到环境保护的重要所干的。大家十分心痛地说,这是惨痛的经验教训,人类毁灭了生态环境,现在大自然正在无情地报复人类。看来,这里应该以此修建一座博物馆,告诉大家应该如何善待我们自己的家园!
在开往措普沟的路上,慢慢的我们又远远地落在了车队后面,“其实不是我们的错,都是巴塘温泉惹的祸!”大家都这样辩解,弄得开车的赵师傅哭笑不得。巴楚河在路边静静地流淌,沿途都感觉到阵阵热气扑面而来,上千眼大大小小的泉眼散落在山坡上,远处有几眼温泉发出巨大的声音,向上喷射着热水。据说,这些泉眼是由岩浆断裂形成的,有喷射性温泉、间歇性温泉和喷气泉。其中最独特、最壮观的莫过于三口间歇性温泉,最小的一口每隔十多分钟就喷发一次。在干爽得没有一滴水的岩洞里,只见泉水慢慢聚集,突然间便把水晶般的泉珠洒向空中,不多久,整个岩洞又变得干干的了,什么痕迹也没有。最为壮观的间歇泉每天只喷发一次,喷发时,水柱高达四五米,蒸气直冲云霄,在阳光的照射下,形成绚丽的彩虹,这口泉喷出的水温高达100摄氏度以上,是整个青藏高原上最热的温泉。这里是四川省地热资源最丰富之所在,堪与西藏羊八井媲美。当地人传说,位于巴楚河左侧岩石中的“虎头温泉”就是格萨尔经常沐浴的地方,用这些温泉沐浴后可强身健体。我们当然也一洗为快。
巴塘距成都800公里,随着川藏线改造完工,从成都去巴塘地热景观区只需要一天半的时间。专家建议,巴塘可以修建一座国际地热对比研究中心,吸引国际著名科学家在该地区进行长期的科学考察,将其建成西部高原的温泉旅游城。 我们还隔河见到了一座挺立在山谷中的八角碉楼,约有10米高,已有部分坍塌。当地人介绍说,这种已有上千年历史的碉楼以前在当地有很多,但后来由于人为破坏和地震等原因,只有这一座相对完整了。它建于《格萨尔王传》中的降岭交战时期,是降国进攻岭国的哨所和烽火台,相传这里是岭国大将多吉辛巴擒获降国主将冲玉拉妥吉的地方。
车子驶进一片草原后,有许多岔路口摆在我们面前。就在我们以为迷路的时候,远处的大山中下起了大雨,而落日的余晖斜打在雨帘上,形成三重明亮的水线,场面蔚为壮观。 当我们到达海拔3800米的措普沟,已是暮色沉沉。措普沟所在地是一大片草地,旁边就是被誉为人间仙境的措普湖,巍峨雄伟的格萨尔王神山、端庄秀丽的珠姆神山守望着它们。据说,山顶那颇似一位将军的大石就是藏民族传说中的格萨尔王,他的身侧站着的是他的王妃珠姆,看上去真是惟妙惟肖。 晚餐时,我们席地而坐,品尝藏族牧民们的手艺时。突然一道彩虹挂上山尖,苑坚失声惊叫:“快看,彩虹!”大家一阵手忙脚乱,欢呼声中照相机、摄像机全部对准了天空。七八分钟后,这道彩虹才慢慢消融——这真是一个绝佳的景色,老天太爱我们了!大家兴奋的说道。 晚餐后,草地上的巴塘弦子篝火晚会开始了。
巴塘弦子是很出名的,它的全称叫“嘎谐”,意为“圆圈舞”,迄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早在1954年,巴塘弦子就作为中国青年代表团的节目参加在华沙举行的世界青年联欢节演出,《毛主席的光辉》《洗衣歌》等许多歌曲都是由巴塘弦子的词曲编创而成。 一队手持羊皮胡琴的牧民领头演奏了一遍曲调,随后舞蹈的姑娘们在胡琴的伴奏下,围着篝火绕着圈子,边舞边唱。先是轻歌曼舞,随着音乐节奏的加快,将舞蹈推向高潮。优美的旋律如此反复十多次,浓郁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
听苑坚讲,他与三个记者在帐篷边上碰到三位藏族姑娘,便邀请姑娘们带他们去看夜色中的措普湖。她们说,湖里的鱼不怕人,只要喊一声,就会游到岸边来。果然如她们所说,当他们喊着“呜——”时,大群的高原裸鲤和细鳞花鱼游向岸边,甚至来亲吻他们的手指。藏族姑娘们轻柔地为他们歌唱,她们说不能放声高歌,怕惊动了湖中和山上的女神。我因为采访9岁小歌手,而错过了这次经历,事后,我语重心长地警告苑坚:以后再有此事发生,当心朋友没得做!谁知,苑坚听后,哈哈大笑,却先不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