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右军祠
汤寿潜
陵邑久蒿莱,缅江左衣冠,尚有文章传远胜;
登临馀感慨,望中原戎马,莫教人物负溪山。
王右军祠,在绍兴兰亭。祀王羲之。王羲之(303~361),字逸少,东晋琅玡临沂(今属山东)人。居会稽山阴(今绍兴)。历任右军将军、会稽内史。被奉为“书圣”。《古今楹联名作选粹》载此联。汤寿潜(1857~1917),字蛰仙,浙江山阴人。光绪进士。历官江西学政。陵邑:古时天子之陵即成邑,此借指绍兴。蒿莱:野草。此指荒芜。江左:此指东晋。衣冠:古士大夫穿戴。此泛指当时名士。文章:指《兰亭集序》。
上联怀人。首句描述当时绍兴衰落,旨在先抑后扬。一字领“缅”,引发千古幽思。东晋名流,恍惚历历在目。结句谓地因文传,蕴含对王右军书法的推崇之意。下联发感。首句一个“馀”字,足见感慨之多。一字领“望”,展现时局。由今及古,以古为鉴。晋太元八年(383),晋相谢安以八万人败秦军于淝水,挽救东晋危亡。结句借此激励来者爱国心志以不负前贤。此联借景抒情,雄浑警切。
天心阁
吴恭亨
天地苍茫,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心胸开拓,块以视衡岳,杯以视洞庭。
天心阁,在湖南长沙。《对联话》录此联。块:此指土块。吴恭亨(1857~1937),字悔晦,号岩村,湖南慈利人。清诸生。南社社员。有《对联话》。
上联写登阁心境。“苍茫”,天地给人予迷茫之感,心绪亦显怅惘。“前不见”二句,引用陈子昂《登幽州台歌》成句,感慨生不逢辰,从侧面反映清末国运垂危。下联写登阁眼界。“心胸开拓”,登阁赏景,使精神境界得以扩充。“块以视”二句,眼界开阔,看衡山如小土块,视洞庭湖犹杯中之水,大有孔子“登泰山而小天下”气概。此联语气豪壮,吐属不凡。首嵌阁名,如天造地设。
西子祠
吴恭亨
麋鹿竟游姑苏,倾国倾城,隐然作卧薪尝胆奥援,咄咄吴其为沼;
湖船晚逐范蠡,功人功狗,空付于盲女村翁乱说,嗟嗟汉实寡恩。
西子祠,在浙江诸暨。祀西施。《对联话》录此联。麋鹿句:语出《史记?淮南王安传》“臣今见麋鹿游姑苏台也”。麋鹿,又称四不象。姑苏台,在江苏吴县姑苏山上,相传为吴王夫差所建。奥援:旧谓暗中支援、帮助的力量。吴其为沼:《吴越春秋》伍员尝曰:“越十年生聚,而十年教训,二十年之外,吴其为沼乎?”功狗:见倪元璐题《萧相国祠联》“功狗”条注。
上联称颂西施助越灭吴。首句引伍员语,言外之意谓吴国已灭亡。“竟”,灭吴当在情理之中。先“果”后“因”,突出西施“奥援”之功。“倾国倾城”,极言西施貌美,是以“美人计”为“奥援”的先决条件。“隐然”句,称颂西施忍辱负重的爱国情怀。“倾国倾城”与“隐然作奥援”,绘尽西施表里,人物形象鲜明。结句引伍员语感叹吴国灭亡以托出西施之功,并与首句前后呼应。下联指责勾践寡恩无情。首句言西施与范蠡功成身退,亦蕴含对西施与范蠡之爱情称赏之意。“功人”,喻指灭吴之计的策划者范蠡,“功狗”,喻指灭吴之计的执行者西施。用典肯定范蠡和西施灭吴之功。“空付”与“乱说”,推倒一切对西施评说的不实之辞,充分肯定西施忍辱负重的献身精神。“汉实寡恩”,借“功人功狗”引发议论,以汉刘邦影射越王勾践寡恩无情。范蠡深知勾践心胸狭窄,只可共苦,不可同甘,遂成功身退。一说西施于吴灭亡后被沉太湖中。此联用典表现人物,格调沉郁悽恻。
秦淮海先生祠
裘廷梁
望重苏门,叹古来震旦生才,多罹党祸;
魂归璨玲,看后世名流接武,大振宗风。
秦淮海先生祠,在无锡凤光桥东,斜桥西头。祀秦观。秦观(1049~1100),字少游,号淮海居士,宋扬州高邮(今属江苏)人。元丰进士。历任太学博士、秘书省正字等。《师竹庐联话》载此联。裘廷梁(1857~1943),字葆良,江苏无锡人。清光绪举人。苏门:苏轼的门下,秦观为“苏门四学士”之一。震旦:古代印度“中国”音译。党祸:秦观于绍圣元年(1094)坐元祐党祸,遭贬任杭州通判。璨岭,地址待考。接武:此指诗坛名流前后相接。宗风:此指某一诗派独有的风格。
上联感叹党祸之害。秦观以文学受知于苏轼,苏门四学士词名以秦观尤盛,首句即称美秦观才名为世所重。“叹古来”二句,慨叹党祸对人才的迫害,语调悲愤。下联称道秦观影响。徽宗立,秦观被放还,死于途,首句故曰“魂归”。秦观虽出于苏轼之门,诗词皆自成一家,其词为婉约派正宗,对后来的周邦彦、李清照等都有显著影响。“看后世”二句,即称道秦观身后影响。此联评诗论人,以注入作者情感称胜。
镇海楼
李棣华
千万劫危楼尚存,问谁摘斗摩霄,目空今古;
五百年故侯安在,只我倚栏看剑,泪洒英雄。
镇海楼,在广州越秀山。陈方镛《楹联新话》载此联。李棣华(1858?~?),清代北京人。斗:星斗。霄:云霄。故侯:指朱亮祖。洪武十二年(1379)镇守广东。
上联借楼发问。“千万劫”,极言镇海楼历尽劫难。“问谁”二句,借设问抒抱。“摘斗摩霄,目空今古”,胸次博大,表现救难解劫的非凡胆略。下联登楼怀人。“五百年”,点明镇海楼经历漫长岁月。“故侯安在”,以反问抒发缅怀建楼人朱亮祖之情。“只我”二句,感慨时局,发出抱负难以施展的嗟叹。联中“问谁”、“只我”,前后呼应。联语吊古抒怀,悲壮苍凉。
武侯祠
刘咸荥
勤王事大好儿孙,三世忠贞,史笔犹褒陈庶子;
出师表惊人文字,千秋涕泪,墨痕同溅岳将军。
武侯祠,在四川成都南郊,祀诸葛亮。刘咸荥(1858~1949),字豫波,四川双流人。清光绪间拔贡。尝官四川达县教渝。王事:犹国事。三世:指诸葛亮、其子诸葛瞻和孙诸葛尚三代。陈庶子:即陈寿,字承祚,晋朝蜀巴西安汉(今四川南充)人。晚岁起用为太子中庶子,故称。岳将军:指岳飞。
上联赞武侯三代忠贞。首句“勤”字,为国尽力而见忠,称“好儿孙”,不负武侯所望。“三代忠贞”,以节操而见家风。史载,陈寿之父为马谡参军,街亭失守,谡被诛,陈寿父被髡(古代剃发之刑)。“史笔”句,谓陈寿虽与武侯有私愤,撰《三国志》却无曲笔。联句以陈庶子“犹褒”衬托武侯“三代忠贞”。下联赞武侯身后影响。首句从侧面表明武侯之忠。“千秋涕泪”,是武侯写《出师表》“临表涕泣”的纪实。“墨痕同溅”,表现《出师表》所体现的爱国精神的巨大感召力量。“史笔”、“墨痕”二句,以倒装表现对武侯的敬仰,尤见功力。
牛心亭
刘光第
双飞两虹影;
万古一牛心。
牛心亭,在四川峨眉山牛心岭。亭上有双飞桥,分别横跨“黑龙”、“白龙”,合流处有巨石突兀,状如牛心,名牛心石。刘光第(1895~1898),字裴村,清四川富顺人,光绪进士,以军机章京参预新政,为戊戌六君子之一。双飞:指双飞桥。牛心:指牛心石。
上联咏桥。水中石拱桥影如天边彩虹,双飞桥经夸饰而显壮美。下联咏石。借“牛心”石名,喻倔强以自砺。刘光第在官十年,尝因判案忤长官,遂退而绝迹不至官署,此即可见其人之“牛性”。刘光第重气节,联语当借石名以表心志。联句不事雕饰,却神采飞扬。
二十四桥
江峰青
胜地据淮南,看云影当空,与水平分秋一色;
扁舟过桥下,闻箫声何处,有人吹到月三更。
二十四桥,在江苏扬州旧城西门外。联见《对联话》。江峰青(1860~1931),字湘岚,号襄南,江西婺源人,清光绪进士。累官道员、大学士。胜地:指二十四桥。淮南:淮水以南。此指代扬州。扁舟:小船。
上联赏景。首句称美二十四桥不愧为扬州名胜。“看云影”二句,领略高天流云,水面映影,水天秋色宜人的画图美。水色天光,各蕴美质。下联赏曲。首句以水路交通繁忙,从侧面反映扬州繁华。“闻箫声”二句,融入杜牧“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诗意,读联似有箫声萦绕耳际,使人浮想联翩。一个“闻”字,让人领悟月夜桥畔的音乐美。此联写二十四桥见闻,清新耐赏。
寒山寺
邹福保
尘劫历一千馀年,重复旧观,幸有名贤来作主;
诗人题二十八字,长留胜迹,可知佳句不须多。
寒山寺,在苏州阊门外枫桥镇。寺因唐代张继《枫桥夜泊》诗而著名天下。《古今联语汇选二集》载此联。邹福保(1861?~?),字咏春,号芸巢,清仁和(今江苏苏州)人,光绪进士。官至江西乡试副考。尘劫:佛教称一世为一劫,无边无量劫为尘劫。旧观:原先的面貌。名贤:指重修寒山寺的陈夔龙、程德全、陆仲奇等。二十八字:代指张继《枫桥夜泊》诗。
上联切寒山寺重修。事历一千馀年,用数点明寺庙历史悠久。称“幸”,既流露对名贤的感激之情,亦洋溢胜迹“重复旧观”的欣喜之情,足见寺院为世人所看重。下联赞张继名诗。“二十八字”,说明寒山寺闻名天下的原委。“佳句不须多”,强调诗以质而见品位,颇有见地。《枫桥夜泊》,以寒山寺的“夜半钟声”勾起“客船”乡愁,点题并上贯全诗。联句赞扬这首名诗,自然使人想到寒山寺的钟声。虽然上下联未正面写寺,却句句扣寺,发掘寒山寺作为胜迹的潜在美,让人品味其丰富的历史、宗教、社会、人生、文化诸多内涵。联语叙议结合,流畅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