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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迪肯

太阳照耀秘密花园已经快一个星期了。“秘密花园”是玛丽给它取的名字。她喜欢这个名字,她更喜欢被它漂亮的旧墙关在里面没人知道她在哪儿的感觉。这简直就像是被关在一个童话世界里,与世隔绝。她读过的几本书都是童话故事,她很喜欢读这些书。她在有些故事里读过秘密花园。有时候人们在秘密花园里沉睡一百年,她觉得这太傻了。她可不想睡觉。实际上,在密塞威特庄园里住着,她一天比一天清醒。她开始喜欢在屋外活动;她不再讨厌风,反而很享受风吹的感觉。她跑得比以前快,也比以前远,她能跳一百个跳绳。秘密花园里的植物的球根们一定非常吃惊,它们周围被清理出这么整洁的空地,它们想怎么呼吸都可以。真的,要是玛丽能知道的话,它们正在黑暗的地底下兴致勃勃,干劲十足。太阳照耀着它们,温暖着它们。下雨的时候,雨水会直接到达它们身边,所以它们开始感觉自己非常有活力。

玛丽是个古怪的、坚决的小家伙。现在有好玩儿的事让她下决心去做,她完全被这事吸引了。她不停地干活、挖土、拔出杂草。一小时又一小时过去了,她越来越为自己的工作而高兴,一点儿也不觉得累。这对她来说就像是一种神奇的游戏。她又发现更多淡绿的尖芽正在往外冒,这是她从未料到的。这些尖芽似乎到处生长,她每天都能发现新的小芽儿。有些芽儿很小,刚刚从土里露出小脑袋。尖芽太多了。这让她想起玛莎说过的“成千上万的雪莲花”,还有到处蔓延、不停长出新苗的球根。这些球根被扔在这儿,十年没人看管。可能它们也像雪莲花一样,到处蔓延,有成千上万。有时候她会停下手中的活儿看着花园,努力地想象被成千上万可爱的花儿覆盖着的花园将是什么样子。

在这阳光灿烂的一周里,她跟本·威斯特夫混得更熟了。有好几次她都像从地里钻出来一样,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把他吓一跳。事实上是她害怕他看见自己来了就拿起工具走掉,所以她就尽量静悄悄地靠近他。不过,其实他并没有像刚开始那样反感她。可能她想要和这个老人做朋友的愿望正让他心里偷偷乐着呢。而且,她比以前更懂礼貌。他不知道,她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用的是对印度当地人说话的语气对他说话。她当时可不知道一个古板乖戾的约克郡老头不习惯向主人敬礼,也不习惯被命令去干这干那。

“你就像知更鸟一样。”有一天早晨,他一抬头就看见她站在自己身边,对她说,“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看见你,也不知道你从哪儿来。”

“现在它是我的好朋友。”玛丽说。

“它就是这样。”本·威斯特夫说,“讨好女的,纯粹是虚荣轻浮。为了显摆自己尾巴上的毛,它什么都肯干。它满脑子骄傲,就像蛋壳里满是蛋液一样。”

他从不多说话,有时候连玛丽的问题都不回答,只是哼哼一下。可今天早晨他的话比平常多。他站起来,一只穿着钉靴的脚踩在铁锹上歇着,打量着她。

“你来这儿有多长时间了?”他突然问。

“差不多有一个月吧。”她回答道。

“密塞威特庄园开始给你带来好处了。”他说,“你长胖了,也没刚来时那么黄。你刚来这个花园的时候就像一只被拔过毛的小乌鸦。我当时心想,我可从没见过这么丑、这么苦着脸的小娃娃。”

玛丽不虚荣,她从来都不太在意自己的长相,她没怎么觉得不舒服。

“我知道我长胖了,”她说,“我的袜子越来越紧,以前它们都松松垮垮的。知更鸟来了。本·威斯特夫。”

真的,知更鸟就在那边。她觉得它看起来更漂亮了。它的小红背心像缎子一样光滑;它晃动着翅膀和尾巴,歪着头,跳来跳去,做出各种活泼优雅的姿态。它像是下定决心要让本?威斯特夫羡慕它。可本只是嘲笑它。

“啊,你又来啦!”他说,“没有更好的玩伴的时候,你就来找我打发时间。这两个星期你一直忙着让自己的背心更红、

“你喜欢你自己?”她问玛丽,好像真的非常想知道。

玛丽犹豫一阵子,仔细想了想。

“一点儿也不喜欢——真的。”她回答道,“不过我以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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