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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苍凉后土 (3)

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声从里屋传来,朱健立即从椅子上跳起来。

田淑珍从里屋高兴地走出来。

田淑珍:生了!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呢!我有外孙了!

朱健:妈!

田淑珍:一个大胖小子呢!

朱健:妈!

田淑珍:哦,进去看看吧,妈只顾高兴了!

朱健立即冲进屋去了。

26县法院日

审判长、审判员、陪审员、书记员从后庭走出来,坐下。

审判长:现在继续开庭,本庭通过大量调查,原告陈述的离婚事实属实。被告在本庭调查期间,也对自己虐待原告的事实供认不讳。因此,本庭认为,原、被告之间的婚姻事实上已经破裂,现在宣判,本庭准予原告离婚……

玉秀愣了片刻,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接着,用手掩住嘴,向门外跑去。

审判长:原告,本庭还没宣布退庭。

玉秀像没听见,她打开门,冲了出去。

中明老汉、文忠、文富立即围了上去。

中明老汉:咋了?咋了?

玉秀停了一会,突然扑在文富怀里。

玉秀:我们……赢了!

中明老汉嘴唇颤抖了起来。

余中明:赢了?赢了?那好,我们回家吧,啊!

父子三人簇拥着玉秀,向大门走去。

27县城县委所在的大街上日

凌空一幅大红标语分外醒目,标语上写着:热烈欢迎省委农业检查组来我县检查指导工作。

文义匆匆走来。

风吹标语哗哗作响。

文义抬头看见了标语,他站了下来。

文义:省委农业检查组?

片刻,他突然转身走进县委机关大院。

28县委机关内

整洁、干净,一辆辆高级轿车停放有序。

林平挎着相机,夹着采访笔记本,从书记办公楼走出来。

他看见了正在大院里张望的文义。

林平:(快步走过去)文义!

文义一惊,有点意外地望着他,片刻,他突然转身就往外走。

林平:(追上去)文义!

文义站住。

林平:文义,真是太巧了,你来得正好!

文义双手往胸前一抱,冷淡地望着林平。

林平:文义,咋能这样?我知道,为文英和我的事,你们心里恨我,是不是?

文义仍无语地看着他。

林平:不用你们指责,我心里也很内疚!可感情这东西,有必要去硬分个谁是谁非吗?

说完,他也两眼审视地盯着文义。

文义:还有啥话?就是为文英的事,你要找我吗?

林平:不!我知道你为打官司的事,非常痛苦!现在,省委检查组来了,这个机会对你太好了!

文义:我想见见省委检查组的同志,你能帮助我吗?

林平:我看见你在大院里,八成是这个意思。可是,要想面见他们,很不容易!

文义:为啥?

林平:这次是省委高平书记,带领省农委、省人大的领导到我们县上来,地委领导陪同,太忙了!

文义:(失望地)那我家的事,就没指望了?

林平:别灰心,你可以把你的遭遇马上写一个书面材料,我托陪同高书记来的省报记者转给高书记看看。

文义:(想了想)好吧,我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林平:走吧,到我办公室写,清静,没人打扰。

文义看了看林平,突然向他伸出手去,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29中明老汉家日

田淑珍忙着杀鸡剖鱼,脸上像笑弥陀一样。

淑蓉:妈,看你乐的!

田淑珍:我能不乐吗?这是前世修的福,有了你这样的好儿媳,又添了大胖孙子!(突然)就不知玉秀这苦命的孩子,今天官司打得咋样?

淑蓉:妈,你放心,我昨晚梦见喜鹊叫,玉秀姐的官司准能赢!

田淑珍:真的?真是这样,我向菩萨烧高香了!

30县委日

常委会议室里,省委书记高平和农业检查组成员及县委四大班子领导,围着椭圆形会议桌坐着。

高平:大家的汇报我都听了,恕我说句不恭的话,你们是不是有点报喜不报忧,啊?

县委领导正襟危坐,电台、报社的记者们在本子上匆匆记着。

高平:我这次来,可不是光听好话的!我这里有份材料,(他拿出登在《内参》上林平的文章)是你们县报社一个年轻人写的,写得很不错呀!

县上领导不自觉地把目光瞥向林平。

林平认真记着领导的话,没理众人投来的目光。

高平:这篇文章,把农村和农业上存在的问题、农民的实际生活状况,都分析得透彻入里,有理有据,你们怎样看待这上面的事,啊!我就是看了这篇文章,才产生了到你们县走走的念头。

他激动起来,在地上踱着步子。

高平:一个种田大户,种了十多年的田,可越种越穷。养五保户,受假农药坑害,买不上化肥,栽桑种麻赔本,再加上不合理负担,同志们,想想看,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咋能经受这么多的打击?

他停了一下,目光深邃地扫过众人。

高平:由于受到比较效益的驱使,眼看着要结婚的儿媳被个有钱的包工头娶走了。不久前,因为种麻,把小儿子辛辛苦苦打工挣来准备办厂的钱,全赔进去了。(停了停)这家农户的儿子中午又给我写了一封信来,他要通过法律的程序,向我们讨个说法。(向众人看了一眼)你们倒好,竟然用县委的名义,要法院不受理这个案件。(生气地)是法大,还是权大?啊!农民要拿起法律的武器,维护自己的权益,这有啥不好?你们怕什么?怕乡政府丢了面子,还是怕自己失去了威信?我们是人民的政府,只要没做损害人民的事,有什么可怕的?(停顿一会)此地无银三百两!

县上领导难过地低下了头。

林平轻轻地站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

31县委大门口日

文义徘徊着,不时向大门里张望。

林平急匆匆地赶了出来。

文义看见,迎了过去。

林平:(一把抓住文义,激动地)文义,太好了!

文义:怎么样?

林平:高书记已经看了你给他的信,他鼓励、支持你打官司!

文义:(兴奋地摇着林平)真的?

林平:高书记在县级领导干部会,批评县委了。

文义:(激动得眼里闪出了泪花)太好了,太好了!

林平:你立即再向法院写一份起诉书,我支持你!

文义:是,太谢谢你了!

他又紧紧地握了握林平的手,然后望着林平走进大院后面,才转身离开。

32县委党委会议室日

林平轻轻推开门,走进去坐了下来。

高平:这几年农村、农业上存在的问题,全国有相同的地方,如投入不足、粮食价格低、生产资料涨价过高等,也有各地不同的情况。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只有正视矛盾,找到差距,才能去消除矛盾,真正把中央和省委重视农业的指示落到实处!我们这次下来,通过看、听、查,发现你们存在的问题是不少的,有的还很严重,怎么只拣好听的说呢?

县委领导:我们一定认真贯彻落实高书记今天的重要讲话!

高平:当然,造成这些年农村农业存在的问题,我们也有责任,正因为如此,今年中央和省委才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加强农村农业工作和减轻农民负担!如何把中央和省委的决定落实到实处,还需要我们做大量的工作。这次检查后,针对农业上存在的问题,你们要认真研究一下,向省委写出专题汇报。

众干部:是!

33中明老汉家夜

中明老汉家大团圆。

桌上,摆着丰盛的晚餐。

中明老汉为儿女、媳妇们一一倒满酒。

余中明:我们今晚高兴高兴,啊!我说过,再苦的日子也有头,是不是?我家今日是双喜临门!我这个当爹的,说不上酒话,文义,你帮爹说几句喝酒的词儿!

文义:行,爸!那我说了!首先,为迎接一个小生命在我们家降生,大家干杯!爸,行不?

余中明:行,添人进口,人丁兴旺,我前世修来的福!

文义:第二,为玉秀姐的苦尽甜来,干杯!爸,行不?

余中明:行,先苦后甜,后来的日子好着呢!

文义:玉秀姐,行不?

玉秀忽然哭了。

田淑珍:孩子,今日不能哭,啊,今儿个要高兴呢!

玉秀:(咬着牙点点头)是,妈!

文义:为我们的官司有望,干杯!

余中明:(忽地放下酒杯)啥?你说啥?你还想着打官司呀?

文义:爸,今儿不但是双喜临门,还是三喜临门!我把我家的情况,写成了材料,托人转给了来检查工作的省委书记看了,省委书记支持我们打官司呢!

中明老汉抬头看着文义,片刻,他忽然拿起烟袋,向屋外走了出去。

文忠、文富:爸,你咋了?

中明老汉来到院子里,拄着烟袋,呆呆地望着天空。

文义:(走了出来)爸,你咋了?

家里人都走了出去。

余中明:(半晌)孩子呀,我带了你二十多年,俗话说,知子莫若父。可我总觉得把你看不透!说你是一条虫呢,可你东闯闯,西闯闯,总能闯出道道来!说你是一条龙呢,却又不像我脱的壳!我一辈子老实,只知死抠泥巴,你到底像啥?

文义:爸,我不想只当一条虫,像蚯蚓一样在土里拱来拱去!但也当不了龙,干不了翻天覆地的大事,我只想做一个新时代的农民!

余中明:好,好,孩子,爹说不上大道理,你折腾去吧,啊,爹不拦你!

文义:爸,我说过,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儿子会为你争气的!

34中明老汉家日

一个月后,在一阵热烈的鞭炮声中,文义将一块“美味食品厂”的招牌挂了出来。

毛玉国、龙村长、孙学礼、文全等乡亲们热烈祝贺。

一群穿白衣、戴白帽的姑娘小伙,从屋里走出来,向祝贺的乡亲们挥着手。

中明老汉、文忠、文富,扛着锄头,从身穿白衣、白帽的工人后面,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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