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县城夜
文英：（吃力地腆着肚子跑过来）三哥……
他们忘情地拉着手，互相凝视着。
文义：妹，你这样了，咋还……
文英：没啥，三哥！厂里亏损，发不出工资，家里出了事，也需要接济。你坐，三哥！
她把文义拉到凳子上坐下。
朱健：三哥，你吃点东西吧！
文义：不了，你们忙！
文英和朱健将食品、碗筷收到三轮车里。
文英：（拉着文义）走吧，我们回家慢慢谈！你瘦多了！
2氮肥厂夜
朱健在门口停下板车，文英打开门，文义走了进去。
屋子里到处摆满了各种盛作料的瓶瓶罐罐以及蔬菜。
文义：哦，妹，你这是开杂货店了！
文英：三哥，真不好意思，到处这么乱。
她急忙收拾起来。
文义：（拉住文英）妹，你可要注意身子！
文英：没啥。
文义：妹，卖多久的小吃了？
文英：好几个月了！
文义：累不累？
文英：不累是假话，但比爸爸、妈妈、大哥、二哥在家劳动，要好多了！
文义：妹，你变了！
文英：咋变了？
文义：变得懂事了，变得像我们余家的女人了！勤劳、肯吃苦、善良！
文英：哥，你别夸了！我这就给做点小吃，尝尝妹的手艺！
朱健将板车上的东西搬进屋里，文义过去帮忙。
朱健：三哥，你累了，歇着吧！
文义：没啥！（两人一起搬起来）。
3孙学礼家夜
孙学礼老汉和刘泽荣身子靠在床架上，默默地想着心事。
刘泽荣：（片刻）她爹，你说孩子的事咋办？
孙学礼吸着烟，没吭声。
刘泽荣：可不能再把孩子往火坑里推了！
孙学礼：……
刘泽荣：人哪，图的就是一辈子舒心舒意，和和睦睦过日子！我们就这么一个闺女，再看着她回去受下贱气，我们怎么活呀？
孙学礼：（磕掉烟灰，忽然坚定地）离婚！叫她离婚！
刘泽荣：（兴奋地）你想通了？
4小路上日
孙学礼、刘泽荣一前一后走着。
孙学礼换了一身新衣服，刘泽荣手里提了一包礼品，两人都显出了不同于往日的精神气儿。
5庄稼地里日
文富和玉秀愉快地锄着草。
文富：歇歇吧！
玉秀：你歇吧，我不累！
她将自己的手巾递给文富擦汗。
文富：（擦着汗）玉秀，去年，我为你家犁田，你给我送汤圆来，那时，你猜我想了啥？
玉秀：想啥？
文富：（将手巾还给玉秀，锄着草）我想呀，我们结了婚，也是这样的大热天，我在地里干活，你给我送来绿豆汤。我在树下喝着绿豆汤，你在一旁喜滋滋地看着，给我扇着风，这个场景多美呀！
玉秀：（嗔怪中露出欢喜）你呀，还没结婚，就大男子主义了！（她抬起头，猛然看见从远处走来的父亲和母亲，惊慌地）我爸和妈来了！
文富：啥？
玉秀：你看！
文富：（看了一眼）不好！怕是姓石的又来纠缠了！
玉秀：咋办？
文富：快蹲下！
他们立即蹲在地上，让庄稼遮住了身子。
孙学礼、刘泽荣从地边走了过去。
文富：我们得去躲起来！
说着，他拉着玉秀的手，飞快地跑出麻地。
6鱼塘边日
文富和玉秀气喘吁吁地跑进窝棚，玉秀惊魂未定般按着胸口，坐在窝棚的竹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文富：（用自己的毛巾给玉秀擦着汗）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7中明老汉家日
孙学礼夫妇和中明老汉夫妇，都在堂屋里坐着。
孙学礼：（愧疚地）亲家，我糊涂呀！糊涂呀！
他忽然自个打起嘴巴来。
田淑珍：（忙拉住孙学礼）哎，亲家，你这是咋了？人哪能总明白？
余中明：亲家，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啥气都消了！我们生儿育女，哪个不希望他们日子过得好，是不是？
孙学礼：那是，亲家！我这次呀，是彻底醒过了！只要玉秀真心和文富好，我们做爹娘的，再不拦阻她了！
刘泽荣：（打开布包，从里面拿出一瓶酒，一把烟叶）亲家，一点小意思，算我们认错来了！
田淑珍：（客气地）亲家，我们就是踩不断的铁板桥了，破费啥？
余中明：（对里屋）文忠，杀鸡！
孙学礼：亲家，免了！只要亲家不生我们的气，喝口水也甜！
余中明：说远了说远了！我哥俩今天要好好喝几杯！
田淑珍：（忽然想起）哎，我去喊文富和玉秀回来！（跑了出去）
8余家湾日
田淑珍：（四处喊文富和玉秀，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文富！玉秀——
传来悠远的回声。
9鱼塘边日
窝棚里，玉秀从文富肩膀上抬起头。
玉秀：你妈找来了。
文富：不要慌，我出去看看！
文富走出窝棚。
文富：（朝远处的田淑珍）妈！
田淑珍：（急忙跑过来）哎呀，你这三脚猫，让妈好找！玉秀呢？
文富：在里面。妈，咋回事？
田淑珍：（没回答文富，跑进窝棚）玉秀，快回去吧！
玉秀：妈，我爸他们……
田淑珍：孩子，这次呀，你爸是坐在石磨子上，想转了！他支持你离婚了！
玉秀：（半晌）妈，真的？
田淑珍：妈还哄你？快回去吧！
玉秀突然激动地冲出窝棚，向前跑去。
紧接着，文富和田淑珍也高兴地追过去。
10中明老汉家日
一家人在盛情款待孙学礼夫妇。
余中明：亲家，喝！我们大老粗呀，也不会说文绉绉的话儿，一切都在这杯酒中，喝！
孙学礼：喝！
田淑珍：（为刘泽荣夹着菜）亲家母，我们不喝酒，我们吃菜！我敬你一个菜！
刘泽荣：亲家母，这可……
卢桂芳：伯母，我们不是外人了，一家人就别说两家话，吃！
田淑珍又为玉秀夹菜。
玉秀：妈，我还要你夹菜？
田淑珍：孩子呀，你吃了那么多苦，现在可重见天日了！
孙学礼：玉秀，我过去对不起你！现在把你交给这样一个忠厚人家，我就放心了！
田淑珍：亲家、亲家母，你们就一百个放心，我们亏待不了玉秀。
孙学礼、刘泽荣：那是！那是！
文义背着行李，大步走进屋子。
文义：爸、妈、哥！
一屋人霎时愣住了。
文义：（一眼看见孙学礼夫妇）哈！伯父、伯母也在这！（他看看文富、玉秀）我今天一回来就碰见值得高兴的事了，是不是？
玉秀和文富都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余中明：好哇！你小子，你小子！真是你小子回来了呀！
文忠：咋不先写个信回来？
田淑珍：（过来拉住文义）文义，让妈看看，啊！我心里挂牵着你呢！
她眼里闪出了泪花。
文义：妈，我也一样，挂牵着你们呢！
卢桂芳：（忽然）哎，文义，你的媳妇呢？
田淑珍：（突然恍悟）哎，是呀，你的媳妇呢，咋不一块儿回来？
文义：妈，你咋那么着急？
田淑珍：妈能不着急吗？快告诉妈，是不是你待人家不好，被人家吹了？
卢桂芳：是呀，文义，你快告诉大家！
文义：妈，人家怕你们不同意，不好意思来。她要我先回来问问你们，要没意见，她过一段日子就来。
田淑珍：我们啥时说过不同意？好，没吹就好，吃饭吧，啊！
众：对，吃饭吧！
11中明老汉家夜
文义房内
余中明：这次回来，不出去了？
文义：爸，我不走了！
余中明：真不走了？
文义：真不走了，爸！我想自己办一个小食品加工厂。
余中明：啥，办工厂？
文义：是，爸！我走的时候就说过，要出去学门技术，回来自己干番事业。这一年多，我在一个乡办小食品厂打工，对小食品加工的工艺流程、配方勾兑都很了解了，我办一个厂，肯定能赚钱！
余中明：好哇，你小子能了！可牛皮不是吹的，我祖祖辈辈，脸朝黄土背朝天，办厂，咋办？我想起来好像天狗吃月亮，不知该从哪里下手呢，你说是不是？
文义：爸，你放心！小食品厂投资小，利润大，我们这儿原料不缺，尽是庄稼地产的，便宜。我们家也有宽敞的住房，把两边厢房腾出来，就是现成的车间，至于机器设备，要买啥，我心里清楚……
余中明：要多少本钱？
文义：我粗略算了一下，我们不建厂房，暂时不买太多的原料，只买机器设备和印包装，一万多元就够了！
余中明：一万多元呀？孩子呀，我们哪有那样大一笔钱呀？
文义：爸，你放心！这一年多，我挣了八千多元，我再想法借一点，贷一点，就不成问题了！
余中明：（半晌）儿呀，我看明白了，我家要撑门户，还得靠你了！爹，不行喽！
文义：爸，不能那样说，你啥时都是天下最好的父亲！
余中明：你办吧，啊，爹不拦阻你！爹相信你是那份材料，啊，睡吧！
文忠房内
卢桂芳：（从床上翻过身）哎，我说死人，文义在外面挣了多少钱，你知道不知道？
文忠：你说啥呀！
卢桂芳：说啥？总不能我们在家苦做苦磨，供养老人，把这个家撑起来，他挣的钱就那个啥，存到个人小金库里吧？
文忠：你别说这些好不好？老人哪里要你供养，他们还能劳动呢！
卢桂芳：哦，你现在向着他了，是不是？
文忠：你还真说对了。我吃过两次亏以后，真还认为这个家没有文义不行！
卢桂芳：哦，离了胡萝卜不成席呀！他出去干了一年多，挣的钱不是小数目，不拿出来大家花，那不行！
文忠：不拿出来咋办？
卢桂芳：我们各走各的！
文忠：行了行了，我们明天对他说说。也对，家里青麻正等着施肥，需要钱买肥料呢！
卢桂芳：这还差不多，大家的马儿大家骑嘛，可别光叫我们吃亏！
12中明老汉家，第二天日
一家人在桌上吃着早饭。
卢桂芳用脚在桌下踢了文忠一下。
文忠抬起头，看着文义，欲言又止。
文义：大哥，你咋了？要说啥就说吧！
文忠：哎，这……我说老三呀，你，你在外面挣了多少钱？
文义：哦！大哥是想了解我在外面的经济收入呀？对不起，暂时保密！
卢桂芳：哎，老三，我们的青麻头茬虽说卖了点好价钱，可毕竟还是头茬，不多，全家人指望着二茬麻发财呢！
文义：那是！大嫂说得对！
卢桂芳：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是不是？不把钱拿出来买化肥，二茬麻收啥？
文忠：就是！舍得宝，宝调宝，舍得珍珠换玛瑙！我那麻要是能施上两千斤化肥，说不定能多卖一两万元呢！
余中明：你们两口子别一唱一和了！我知道你们的心思，是怕文义存了私房钱不是？告诉你们，文义这钱，是有用场的！
卢桂芳：爹，再有啥用场，也不能现铁不打去炼钢吧！
说着，她拉起文忠。
文忠：干啥呀？
卢桂芳：给我回屋去！
卢桂芳气冲冲地把文忠拉进房里，“砰”地将门关了。
田淑珍：这、这又是哪股水发了？
文富：妈，让她消会气吧！
说完，他和玉秀收起桌上碗筷来。
文义低着头，默默地走到文忠门边。
文义：大哥、大嫂，你听我解释一下，行不行？
卢桂芳：我不听！我们就该在家苦做苦磨，啊？你也别太心狠了！你就是要把钱留着娶媳妇，也不该一个子儿不拿！
文义的眼睛湿润了，他急忙走回房里，拿出一个布包。
文义：（走到中明老汉面前，一层层将布打开，露出里面的一沓钱来）爸，这是我全部的钱，今儿个全交出来！大哥大嫂也说得对，麻是我们家的希望，我们把二茬麻先管好。
余中明：（颤抖着捧住钱，半晌，忽然一把抱住文义）儿呀，你的心见得天呀！（过一阵，松开文义）文忠，你两口子出来！文富也过来！
文忠、卢桂芳打开门，走了出来，文富也从厨房走过来。
余中明：这是文义的钱，你们看看！
文忠、卢桂芳、文富都一下愣了。
文义：大哥大嫂、二哥，我就实话实说了吧！我没有一丝想存私房钱的念头，我是想用这钱办一个小食品加工厂！
文忠、文富、卢桂芳互相看了一眼。
文义：昨晚我对爸说了，这食品厂本小利大，肯定能赚钱的！我们祖祖辈辈种庄稼，如果像现在这样，永远过不上好日子。我们要走粮食精加工的路。现在，我们一斤花生、胡豆，只卖几毛钱，可加工成了食品，就要翻几个跟斗，利润大着呀……
文忠：老三，我们错怪你了！
文义：别说了，你们刚才也说得对，现在我们先把青麻这现铁打好！等卖了麻，赚了钱，我们再炼办工厂这个钢！
文忠：对！老三，我现在明白了，你一心为这个家好！等二茬麻卖了，我们一定支持你把厂办起来！
余中明：你们现在明白了吧，啊！（他抽出一叠钱来，递给文忠）给！和文富一起买化肥去！我们把二茬麻管好！
文忠：是，爸！
13中明老汉青麻地里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