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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苍凉后土 (1)

1孙家旧房日

玉秀:(喃喃自语)是的,天无绝人之路!再苦的日子,我也要熬过去!

文忠、文富干得满头大汗,干脆脱了外衣。

2中明老汉家第二年春天日

院子边的果树繁花似锦。

艳阳高照,春光明媚。

3村办公室日

陈民政、小吴和龙村长,为村民发放着蚕种。

一些领到蚕种的村民,在一旁兴奋和好奇地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蚕卵,议论和交谈着。

中明老汉走到前面,陈民政将两张蚕种亲切地交给他。

陈民政:老余大哥,你家既是种田大户,又是养蚕大户了呢!

小吴:今后干脆成为养蚕专业户好了!

余中明:(眯缝起眼睛,把蚕卵举到眼前看了看)我的眼睛不好使,我看,好像是癞蛤蟆下的蛋呢!

小吴:(笑了起来)啥癞蛤蟆蛋?是蚕子……不,是蚕子变作蛹,蛹变作蛾子产的卵……

余中明:每个蛋出一条蚕崽子?

龙村长:当然啰!咋还能出双胞胎?

余中明:(惊讶地)我的妈哟,那要出多少条蚕崽子?

小吴:余大伯,这是乡政府特殊照顾,每户都多发半张纸的蚕种!

余中明:咋要多发?我只有那么多桑叶,猪多无好糠,桑叶不够吃咋办?

陈民政:哎,老余大哥,你咋也不醒事了?孵鸡还兴有不出鸡崽的空蛋呢,这是为了保险!

小吴:乡政府给大家办好事,多发半张是不收钱的!

余中明:(高兴地)我明白了。

他拿着蚕种向外走去。

陈民政:(在背后叮咛)哎,老余大哥,可要保管好,啊!蚕宝宝就是钱宝宝,一条蚕儿一张哗哗响的票儿,啊!

余中明:(回头)那是,我一定像亲崽子那样侍候!

众响起笑声。

4中明老汉家日

一组连续画面。

小蚕孵化出来了,满纸针尖大的小蚕轻轻蠕动着。

幼蚕化为了二龄期小蚕。

三龄期小蚕。

蚕子沙沙地吃着桑叶。

中明老汉、田淑珍、文忠、文富、卢桂芳以及小梅,都围在蚕床边,兴奋而惊奇地看着这些从没见过而又将给他们带来好运的小生命,脸上挂着舒心的笑容。

5中明老汉家日

文富房内。

文富在给文义写信。

文富:(画外音)文义,你好!很久没写信了,不知你现在工作如何?我们家开始养蚕了!去年秋天,乡政府规定家家户户都要栽桑种麻,说这是脱贫致富的好门路。我们家种的田多,栽桑种麻也是全村第一。现在看来挺不错,蚕儿长得很好。听着它们吃桑叶的沙沙声,爸爸妈妈和我们都挺高兴的!

24日,是你的生日,爸妈让我祝你生日快乐!

6康平市乡镇食品厂日

一组连续画面:

蒸煮锅前,杨建设指着炉孔,对文义讲解火候程度,并用炉铲铲起一铲焦炭投进炉中,为他示范。

淘洗缸前,杨建设抓起一把正在清洗、过滤的花生,剥开一颗给文义看,文义认真地看着。

卤汁锅前,杨建设指点着一瓶瓶配料。文义看着配料的名字,在小本上认真记着。

卤汁锅前,文义亲手操作,杨建设在一旁看着。

正在淘洗花生的淑蓉,看着文义甜蜜地笑了。

7中明老汉家日

三龄期的小蚕已长成了五龄期的大蚕。

原有的蚕床已经不够用,堂屋里,摆满了一张张篾巴,甚至连簸箕、筛子都派上了用场。

到处都是一条条白花花昂头待食,显得饥饿的蚕子。

田淑珍和卢桂芳将一背篼桑叶,往蚕床上撒着。

一片如骤雨降临的沙沙声立时响起。

田淑珍:(仿佛叮嘱人一般)慢点嘛!照这样吃,哪有那么多?

她们撒过去,一背篼桑叶没撒几张床,就撒光了。

撒到后边,前边的又被啃光。

田淑珍:(焦急地)这咋办?这要多少桑叶喂?

卢桂芳走到院子里,朝路上张望着。

卢桂芳:妈,我去看看文富他们,咋还没把桑叶摘回来。

她往外走去。

田淑珍:催着他们一点,可急死人了!

卢桂芳:是,妈!

卢桂芳走出了院子。

8中明老汉的桑树地里日

文忠、文富在急忙地采摘着桑叶。

我们看见,去年才栽下去的幼桑,桑叶并不好。

被文富他们采摘过的桑树,只剩下树梢的几片嫩叶了。

卢桂芳匆匆忙忙地走了过来。

卢桂芳:咋还没摘满?(她走下地,帮忙摘起来)照这样吃,我们这片地的桑叶,不上两天就要吃光了。

文富:(对文忠)哥,我看哪,一锄挖不出个金娃娃,当初乡政府发蚕种,每户多发半张,就是想让大家一口吃个胖子,这哪能成?

文忠:那,你说咋办?

文富:我看,我们家的蚕子,至少得扔一半!

文忠:(惊愕地)不要?

文富:(点点头)嗯!

文忠:那咋行?不行!

文富:哥,贪多嚼不烂,到时连一半也会保不住!

文忠:(将摘好的桑叶倒进箩筐里)到时再说吧!

他担起箩筐往外走去,地边,文全夫妇走了过来。

文忠:你们也摘桑叶呀?

文全:是呀,蚕儿等着吃呢!

9余文全桑树地日

余文全和叶秋兰挑着箩筐来到地边,突然发现地里的桑叶被人偷盗过。

被人偷盗桑叶后的桑树,从下到上的叶子被捋得精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伸向空中。

余文全:(立即大骂起来)哪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偷了我的桑叶呀!

叶秋兰:养不起别养嘛,咋胡来呀?

余文全:谁做下的缺德事,谁不得好死!

叶秋兰:出门脚绊断,走路岩打死,过河水淹死!

众人听到叫骂声,纷纷赶了过来。

众:咋了?

余文全:大家看,谁做下这样没良心的事,把我桑叶捋了!

众人看了看,议论起来。

甲:是呀,谁做的这事?

乙:太不像话了!

丙:我们村里还没出过小偷呀!

丁:都怪这背时蚕子,扔不是,不扔也不是!

文富:文全哥,低头不见抬头见,算了!

余文全:(好像和文富赌气一般)算了?我倒想算了,可我的蚕子吃啥啊?

10乡镇食品厂工人宿舍内日

工人们全出去了。

文义和淑蓉坐在屋里,文义在读着文富的来信。

读完,他抬起头,沉思地看着窗外。

淑蓉:(不断地偷偷觑他,半晌)咋了?

文义:(收回目光)文富他们在家里养蚕。

淑蓉:养蚕?

文义:他们从没养过,也不知乡政府培训过技术没有?

淑蓉:……

文义:(站起来,在地上走着)这可不是下苦力的粗活,我真有点替他们担心。

他突然看见淑蓉一双忧郁的大眼正望着他,立即住了口。

淑蓉:咋了,说呀!

文义:(笑了笑)不说了!也许是我杞人忧天呢!(他把信递给淑蓉)你看,文富在信上说,蚕子长得很好,他们都挺高兴的。

淑蓉认真地看起文义的家信来,她的目光落在文富最后那句祝文义生日快乐的话上,若有所思地抬起头。

11余文全家夜

余文全在屋里闷头坐着。

突然,他站起来,从屋角抓起一只背篓。

叶秋兰:干啥?

余文全:别人偷得我们的桑叶,我为啥不能学别人的样?

叶秋兰:(担心地)那咋行?

余文全:不行就只有眼睁睁看着我们的蚕饿死了!

叶秋兰:(心动起来)我怕被人发现,落个贼名声。

余文全:我又不是偷牛、偷猪,我的桑叶先被人偷了,怕啥?

说着,他出门去了。

叶秋兰愣了一会,也抓起背篓追了出去。

叶秋兰:等等我!

12乡镇食品厂女工宿舍内夜

淑蓉开始专注地织起一件毛衣来。

女工甲:淑蓉,咋还不睡呀?

女工乙:你没见淑蓉在忙啥?

女工甲:哟,给谁织呀?

女工乙:那还不明白呀!(唱)“千针万线都是我亲手连呀……”

淑蓉:(跳下床,扑打着)让你乱说!让你乱说!

女工乙:谁乱说呀!我们还等吃喜糖呢!

女工纷纷嚷了起来。

“是呀,淑蓉,啥时请我们吃喜糖呀?”

淑蓉:(故意地)我不说了,你们都欺负人!

女工们笑了起来。

13中明老汉家夜

余文全、叶秋兰慌慌张张地捋着中明老汉家的桑叶。

远处,中明老汉、文忠、文富正走来,有朦胧的月光照耀,他们打着电筒。

地里,叶秋兰靠近丈夫。

叶秋兰:我看,差不多了,我们回吧!

余文全:(捋着桑叶)做了一回贼,就要做个够。

叶秋兰:我们偷二叔家的,良心里总有点过不去。

余文全:哆嗦啥?救自己的蚕要紧!

中明老汉父子三人已来到地边,他们听见了地里捋桑叶和说话的声音。

文富刚想喊叫,被文忠制止住了。

文忠:(对父亲,低声)爸,你在这里守住路口,我和文富围过去。

说完,文忠、文富弯下腰,沿着地边向余文全两口子包抄过去。

他们来到文全夫妇背后,突然按亮手电。

文忠、文富:(大叫)抓贼呀——

余文全、叶秋兰猛地惊叫一声,撒腿就跑。

跑到路口,中明老汉冷不防地站起来。

他一下抓住了哆嗦着的余文全。

叶秋兰吓得瘫倒在地。

文忠、文富举着扁担追了过来。

文忠:给我打!

文全:别打,二叔,是我!

余中明:(认出了他们,又疼又气地)咋会是你们?

叶秋兰:(从地上爬起来,哭着)二叔,求你们高抬贵手,我们看着蚕子饿得没法,才来的!

余中明:(生气地)为几把桑叶,背个贼名声,何苦呢?回去吧!

余文全:是,二叔!

夫妇俩忙不迭地要走。

余中明:别忙!

他走进地里,拿出余文全夫妇装着桑叶的背篓,挂到他们肩上。

余中明:走吧!

余文全夫妇惭愧地低着头,走了。

中明老汉望着他们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14镇上日

新华书店,文义走了进去,在一排排书架边寻找着。

他寻出了一本《栽桑养蚕技术》的小册子,走到交款台边付了款,拿着书走了出来。

镇邮局,文义将封好的书籍寄了出去。

15中明老汉家日

田淑珍端出一筐桑叶,往蚕床上撒去。

蚕子没像往日那样踊跃地吃桑叶。

她朝蚕床上看去,发现蚕子有些异常。一些蚕子身子肿胀,暴躁地爬来爬去,一些蚕子则皮肤发皱,口吐黏液,奄奄一息的样子。

田淑珍:(惊慌地)他爹、文忠,你们快来呀!

中明老汉、文忠、文富以及卢桂芳,从里屋跑了出来。

余中明:咋了?

田淑珍:你看我们的蚕子,好像不对劲!

中明老汉父子们立即围到蚕床边。

文忠捉起一只肿胀的蚕,放在手里,蚕子在他掌心里暴躁地爬着,爬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黏液。

他把蚕子凑到鼻子边闻闻,立即甩开。

文忠:(厌恶地)真臭!

余中明:(着急地)这是咋了?这是咋了?

文富:我去看看其他人家的,是不是也这样?

他不安地朝屋外跑去。

刚到门边,和慌慌张张端着簸箕进来的余文全,撞了个满怀。

余文全:二叔,你们看,我这蚕是怎么了?

中明老汉父子们又立即围到余文全的簸箕边。

他们发现余文全的蚕子和自己患病的蚕子一模一样。

余中明:(立即气馁地)你问我,我问哪个呢?

文忠:我们家的蚕也是一样呢!

余文全:(泄气地坐在凳上)好多家的蚕都是这样。我辛辛苦苦拔了禾苗,栽了桑,可全完了!

文富:我们去乡上找人问问,兴许能找到毛病,还有救呢!

余文全:(从凳子上一下站起来,气愤地)对!是他们叫我们养的蚕,我们不能白受损失!

16乡政府日

办公室里,十几个村民手里都端着装有病蚕的簸箕或筛子,不安而期待地望着办公桌边打电话的周华。

文富和余文全来到这里,挤不进去,只好站在屋子外边。

周华:我们这里的蚕子患病了!病情十分严重,没人?半个人也没有?那咋办?你们不能只管发展,不讲服务呀,我?我要是知道,就不会求你们了!啊,啊,我把病的情况给你说说,行不?你也不知道!

他无力地放下电话筒,坐在椅子上。

群众开始骚动起来。

群众甲:咋回事,还有治没治?

周华:乡亲们,我和你们一样,心里也着急呀!

群众乙:你们急个啥,反正你们有国家发工资!

群众丙:是呀,我们可是剜肉补疮,拔了禾苗来养的这背时虫子呀!

周华:乡亲们,话不能那样说,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是我们的最大心愿,我们怎么会不急?今年全县推广栽桑养蚕,千家万户都养,可忽视了技术培训。眼下,别说蚕业公司,就是职业中学的学生,都派出去了,我们,晚了!

群众甲:(气愤地将一簸箕病蚕倒在办公桌上)哪个孙子再养了!

气愤中的群众纷纷嚷起来,有几个汉子也将病蚕倒在了办公室里。

群众乙:是你们叫我养的,我就把这些送你们吃吧,省得买肉!

周华:乡亲们,冷静一点,你们有气我知道……

可他的声音被群众的声音淹没了!

群众丙:你今天说到明天,也是瞎子打灯笼,白费蜡!

众:对,我们不养了!

众人纷纷把病蚕往办公桌、地上倒。

刘副乡长从外面走过来。

刘副乡长:(严厉地)闹啥,政府就被你们闹得垮了,是不是?谁再闹,就把谁抓起来!

可气愤中的群众根本不理他这一套了。

一汉子:就是你瞎指挥,强迫我们栽桑树!

说着,一汉子忽然从里面抓起一把病蚕,扔到刘副乡长脸上。

刘副乡长铁青着脸,一边抹着脸上蚕子的黏液,一边要去抓那汉子。

可在后面,又有几个汉子抓起死蚕和病蚕,向他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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