槖驼(tuo tuo),即骆驼。郭氏因驼背而被称为“郭槖驼”。本文为柳宗元早年任职长安时作。文章用“顺木之天,以致其性”的种树方法,说明顺民之性以养民的道理。由自然物理谈到社会人事,由种树之道论及养民之术,体现了作者对自然的感悟和对人生的悯怀。本文虽题名“传”,但叙事简略而重在说理,实以种树为喻,讲说为政之理,有似寓言。其文构思巧妙,深入浅出,寓理于形,意趣盎然。
话题
1. 郭槖驼种树最根本的原则是什么?
2.在作者看来,治人与种树有何关系?
3.此文对当今教育有何启示?相关资料索引
《种树郭槖驼传》与《捕蛇者说》写作艺术比较
两文都用了对比和映衬(衬托)。对比可以突出事物的特点,显现事物的差别,加强说理的力度,收到不言自明的功效。《种》文的对比如“两种种树方法”,“郭氏对自已种树方法的归纳和对‘他植者’的批评”,孰是孰非,读者一目了然。《捕》文则以回顾“乡邻们十室九空”的情形跟自己能“以捕蛇独存”,“乡邻不安”与“本人熙熙”作对比,揭开了社会悲剧的序幕。
映衬(衬托)是互相照应的写法,通过上下文内容或语意的遥相呼应来强化表达效果。
《种》文运用正村。先谈“养树”,后论“养人”。“树”和“人”合而为一,互相补充,增强了文章的气势。语意上也相互映衬,如郭谈“养树”一段,开头说“槖非能使木寿且孳也”,最后则以“吾又何能为哉”回应,在自谦之中,起到了强化观点的作用。
《捕》以捕蛇之利反衬赋敛之毒。“如蒋氏者,专其利三世失。问之,则曰:‘吾祖死于是,吾父死于是。今吾嗣为之十年炙,几死者数矣。’言之,貌若甚戚者。”由羡入悲,把事情的本质揭露得更深刻——原来所谓的“利”是用生命换来的。“赋效之毒”和“异蛇之毒”形成强烈反差,含无限悲伤和凄婉之意。
两文在风格上都是委婉曲折,含蓄而多讽。《种》文以寓言的方式进行讽谏,有委婉含蓄的特点,也间杂着幽默。如第四段,一个“知种树而已”的驼者,欲止又言,在朴实的简单类比中,揭示了吏治的弊端,颇具讽刺意味。如“理,非吾生也”“若甚怜焉,而卒以祸”,“若是,则与吾业者其亦有类乎”委婉而幽默,含不尽之意于言外。
《捕蛇者说》的“说”是古代文体名,跟现代杂文近似,文章叙为议设,行文曲折委婉。如“退而甘食其土之有,以尽吾齿。盖一岁之犯死者二焉,其余,则熙熙而乐”。写自得其乐,虽真情真语,而难言之隐深蕴其中。蒋氏说得很委婉,仅用来说明“斯役之不幸”,“未若复吾赋不幸之甚”,又出人意料地以“安敢毒耶”作结,使一篇血泪斑斑的控诉带上“哀而不伤”的色调,蕴含更加深刻,读来余味无穷。
(温丽《柳宗元<种树郭槖驼传>与<捕蛇者说>写作艺术之比较》,《语文教学通讯》2000年第8期)
更多链接:
1.《柳宗元集》,中华书局,1979年
2.孙昌武《柳宗元传论》,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
3.陈琼光《论柳宗元散文的语言艺术》,《广西社会科学》1998年第2期
4.陈兰村《论韩愈、柳宗元传记文的生命力》,《贵州社会科学》1998年第6期
5.杨保春《<种树郭槖驼传>的道家解读》,《青岛大学师范学院学报》2002年第4期
白居易
字乐天,晚年自号香山居士.故世称“白香山”。原籍太原,后迁下郊(今陕西渭南)。生于河南新郑,少时避乱江淮。贞元十六年(800)中进士,任翰林学士、左拾遗、太子左赞善大夫等职。元和十年(815),盗杀宰相武元衡,因上书请求追捕凶犯,被政敌诬为“越职言事”,贬为江州司马。后历任忠州、杭州、苏州等地刺史,颇有政绩。会昌二年(842),以刑部尚书退休。
白居易是中唐著名诗人,为新乐府运动倡导者。他主张“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不作”,并在创作中努力实践这一主张。其诗紧扣现实,浅切平易.颇多名篇佳作,传诵不衰。其文亦清新流畅,浅切可观。有《白氏长庆集》行世。
《荔枝图》序
荔枝生巴峡间[1],树形团团如帷盖[2],叶如桂,如桔[3],春荣[4];实如丹[5],夏熟;朵如葡萄[6],核如枇杷,壳如红缯[7],膜如紫绢[8],瓤肉莹白如冰雪,浆液甘酸如醴酪[9],大略如彼,其实过之。若离本枝,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矢。元和十五午夏[10],南宾守乐天[11],命工吏图而书之[12],盖为不识者与识而不及一二三日者云[13]。
[1] 巴峡:即巴郡三峡,指重庆以东江面的石洞峡、铜锣峡、明月峡。
[2] 帷盖:车篷帷幕。
[3] 华:通“花”。
[4] 荣:开花。
[5] 实如丹:谓荔枝果皮色赤如丹砂。
[6] 朵:指细小分枝的果把儿。
[7] 缯(zeng):绸。
[8] 绢(xiao):薄绸。
[9] 醴(li):甜酒。酪(lao):奶酪。
[10] 元和:唐宪宗李纯年号。元和十五年为公元820年。
[11] 南宾:即忠州。唐天宝元年(742),改忠州为南宾郡;乾元元年(758),复为忠州。故“南宾守”实即指“忠州刺史”。
[12] 工吏:官府中负责工艺事务的吏员。
[13] 识:指见过(荔枝)。不及一二三日者:没赶上看到在三天以内采摘(色香味不变)的荔枝的人们。解读
本文是白居易为《荔枝图》所作的题画记。由图画而及实物,说明了荔枝的产地,着重对荔枝的树形、叶、花、果、皮及其色香味作了简练而生动的描绘。所谓“若离本枝,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矣”的说明和论断,实为本文之要旨。虽然作者并未由物及人加以申说,但显然离有对自然与人生的感悟。意在言外,更能发人深思。
话题
1.作者是怎样以寥寥数语勾勒荔枝的特点的?
2.作者对荔枝的叙述有何深意?
3.作为题画记,本文在体式上有何特色?
相关资料索引
1.《白居易集》,上海文艺出版社,1979年
2.朱金城《白居易研究》,陕西人民出版社,1987年
3. 谢思炜《白居易集综论》,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年
4.陈友琴《白居易》,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
5.王拾遗《白居易传》,陕西人民出版社,1983年
6. http: //berl. tjjy. edu. en/Special /Subject/GZYW/DGJC/GZYWI/DY4/NZLYLZD
白居易 参见《<荔枝图>序》。
养竹记
竹似贤,何哉?竹本固,固以树德,君子见其本,则思善建不拔者;竹性直,直以立身,君子见其性,则思中立不倚者;竹心空,空以体道[1],君子见其心,则思应用虚受者;竹节贞,贞以立志,君子见其节,则思砥砺名行、夷险一致者[2],夫如是,故君子人多树之,为庭实焉[3]。
贞元十九年春[4],居易以拔萃选及第[5],授校书郎[6]。始于长安求假居处[7],得常乐里故关相国私第之东亭而处之[8]。明日,履及于亭之东南隅[9],见丛竹于斯[10]。枝叶殄瘁[11]无声无色。询于关氏之老,则曰:“此相国之手植者。自相国捐馆[12],他人假居。由是,筐筐者斩焉[13],彗帚者刈焉[14]。刑余之材,长无寻焉,数无百焉[15],又有凡草木杂生其中,菶茸荟郁[16],有无竹之心焉。”居易惜其尝经长者之手,而见贱俗人之目,剪弃若是,本性犹存,乃芟蘙荟[17],除粪壤,疏其间,封其下[18],不终日而毕。于是日出有清阴,风来有清声,依依然,欣欣然,若有情于感遇也[19]。
磋乎?竹,植物也,于人何有哉?以其有似于贤,而人爱惜之,封植之,况其真贤者乎?然则竹之于草木,犹贤之于众庶。呜呼!竹不能自异[20],惟人异之;贤不能自异,惟用贤者异之。故作《养竹记》,书于亭之壁,以贻其后之居斯者,亦欲以闻于今之用贤者云。
[1] 体道:体现道德。意谓虚心空明,虚怀若谷,为道德之体现。
[2] 砥砺:磨炼。名行:名节品行。夷:平,指平安顺利。险:指艰难险阻。
[3] 庭实:原意为诸侯贡品陈列于天子庭院。此指文人雅士多喜种竹于庭院中。
[4] 贞元:唐德宗李适年号。贞元十九年即公元803年。
[5] 拔萃:唐制,选官有一定年限,期限未满,试判三条,合格入官的谓之拔萃。及第:考试中选。
[6] 校书郎:官名,掌管校订中秘书(内府藏书)。
[7]求:寻找。假:借。
[8] 常乐里:在原长安城朱雀街东第五街道政坊南。故:指已死亡。关相国:即关播,字务元,卫州汲县(今属河南)人。唐德宗建中三年(782)拜银青光禄大夫、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即宰相),故称他为相国。
[9] 履:步行,散步。履及犹言涉足,走到。隅:角落。
[10] 斯:此。指“亭之东南隅”。
[11] 殄(tian)瘁:残毁。
[12] 捐馆:古代谓人死亡的婉称。捐:抛弃。馆:馆舍,居所。
[13] 篚篚(fei)者:指编制竹器的人。能:形方而上有圆盖的盛物竹器。
[14] 彗:扫帚。刈(yi):割。
[15] 刑余:指砍伐残余。寻:古代长度单位,八尺为一寻。百:此指百株。
[16] 菶(beng)沪茸(rong):茂盛的样子。荟郁:萦密的样子。
[17] 芟(shan):割草。蘙(yi)荟:杂草丛生的样子。
[18]粪壤:脏土。疏:松土。封:培土。
[19] 感遇:感激恩遇,意谓遇到知己。
[20] 自异:自以为不同一般,异:与众不同。
解读
竹与松、梅,并称“岁寒三友”,历来为文人雅士所钟爱和赞赏。本文因故相关播旧宅庭院中丛竹的荣枯兴衰引发感触而作。作者由竹及人,赞竹“有似于贤”,旨在说明:“竹不能自异,惟人异之;贤不能自异,惟用贤者异之。”表达了渴望执政者能识贤、用贤的企盼。竹本植物,似与人无关,但在作者看来,其品性节操皆似贤。以竹喻人,推物及人,以人为本,无疑是人文精神的闪光。
文章以“记”为题,实则记、论结合而以论为主。记叙简明清丽,议论剀切中肯;富于哲理,启人深省。
话题
1.在房舍四周种竹除能励人德行外,于家居生活有何意义?
2.本文与韩愈《马说》有何相似之处?
3.能否对所学的以物喻人的古代散文作一个归纳总结?
相关索引资料
魏晋南北朝竹文化的拓展
著名史学家陈寅恪先生认为,中国文化是“竹的文化”。英国的李约瑟博士也认为,中国的文明是“竹子的文明”。在中国文明的产生与发展过程中,竹不仅仅是生产和生活各个方面不可或缺的一种重要工具或用具,而且渗透到宗教、艺术、伦理等各个领域,传导与表现着中华民族的宗教意识、审美情感和人格理想。
竹文化在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重大发展,不仅表现在对竹的加工深度和利用广度大为提高,而且表现在竹在象征、传导、表达中国传统文化的心理、观念、理想等方面更为细化、专化与完整。面对着江南秀丽的山川和丛丛修竹,南朝的文人学士们赏竹、赞竹、咏竹之风日盛一日,继晋朝玄学家郭璞的《山海经图赞·桃枝》之后,出现了王羲之的《筇竹杖帖》、戴逵的《松竹赞》等一批描写竹之特性的辞赋。至南齐,随着山水诗的成熟,咏竹诗开始大量涌现,并具有较高的艺术品位和审美价值,著名的山水诗人谢跳的《秋竹曲》和《咏竹》等便是其代表,开创了咏竹诗这一中国古典诗歌中特有的门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