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心远一掌拍向汪剑清胸前,汪剑清一见心远的招式,忽然脸色一变,向后飘身退开几步,说道:“这是少林寺的大力金刚掌,你可是少林弟子?”
心远一掌落空,第二掌紧接着拍了出去,说道:“晚辈曾拜慧明大师为师,请前辈用心接招。”
汪剑清见心远的第二掌力道更加强劲,不敢大意,右臂一圈一带,左掌倏地反拍心远后背,竟也以大力金刚掌相迎。
心远见汪剑清会使大力金刚掌,不由得有些意外,一边出招化解,一边问道:“前辈为何会使大力金刚掌?”
汪剑清说道:“老夫祖上也曾是少林弟子。”
心远哼了一声,却不答话,双掌上下翻飞,手上渐渐加力。
三招过后,汪剑清突然觉得对方的掌力不断加强,竟如黄河之水般滔滔不绝,蜂拥而至,不由得心中骇异:“此人年纪轻轻便身怀上等武功,招式精奇倒也罢了,可内力竟也这般雄厚,年轻一辈人中恐怕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且说汪剑清和心远四掌翻飞,倏忽之间便已斗了百余招。起先湖畔只有七太保和老徐师徒九人在旁观战,过了一会儿,如是山庄大堂里的宾客相继来到,见一老一少二人进退来回斗得难解难分,心中都暗暗吃惊,不知道心远是何人,竟然能在老庄主的手下走这么多招而不露败势。
三百招过后,心远和汪剑清的内力已经全部挥发了出来,凡是掌力笼罩之处,十丈之内众人只觉得劲风扑面,犹如刀割,不由得纷纷向后退去。
又斗了一会儿,汪明奇听得动静从洞房匆匆赶来,见父亲正在和一个黑衣少年激斗,便要上前去帮忙。他刚走近一步,就被汪剑清喝退:“奇儿快退回去,这是为父的事,你不得插手。”
汪明奇不听父亲劝告,拔剑出鞘便向心远刺去。但当他走近心远身前三步之时,突然感到一阵巨大无比的劲气袭来,身子突然不由自主地向后飞了开去,若非他应变急速,一个千斤坠落下地来,恐怕就会向严江一般摔倒在地。
心远和汪剑清又斗了百余招,两人的内力俱都已臻巅峰,劲气激荡间,周围的草木簌簌作响,树叶如雪花般纷纷飘飞,落在了涟漪荡漾的池塘水面上。
心远见汪剑清满是皱纹的脸上汗水涔涔而下,心中突然起了怜悯之心:“我此番前来只是想要问个明白,茹儿为何竟会弃我嫁给别人。这件事只跟我和茹儿两个人有关,实在不关眼前这位前辈的事。茹儿嫁到如是山庄,其中定有隐情,说不定是被李千霸强行所逼才会这样,并非出自她的本意。若真是如此,一会儿我带她远走高飞便是,可不能伤了别人的性命。若是眼前这位前辈因我而伤,我定会十分过意不去的。”心远心中这么一想,见汪剑清的步伐已经有些散乱,知道他年纪已大,虽然功力胜过自己,但终究老迈体衰,持久力不及年轻人旺盛,于是向后跃开几步,抱拳说道:“既然晚辈跟前辈同是少林一脉,就请前辈开恩,让晚辈见李小姐一面。”
心远的话一出口,众人俱都发出一阵惊呼讶异之声,只听有人说道:“李小姐已与少庄主拜了堂、成了亲,她已经是如是山庄的人了,又怎能随便见你这个外人?若是见了,那岂不是乱了伦理?”
又有人说道:“李小姐是刚出家的姑娘,才刚刚入了洞房,这个时候怎能随便出来见人?这年轻人不像话,真是不像话……”
还有人用奇怪的语气说道:“此人便是化天丐吗?他是什么来头?他和李小姐,哦,错了,是少夫人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非要见她一面不可……”
按照明时风俗,新娘嫁入夫家之后,洞房之夜是不能见外人的,这在民间实在是家喻户晓、人人皆知的忌讳。可是心远从小便是个和尚,对这些民间习俗所知不多,此时当着众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不但围观的众人大为诧异,就连汪剑清父子也觉得脸上无光,耻辱之心渐起,怒气一股脑的涌上心头来。
汪明奇怒视着心远厉声说道:“如是山庄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心远回过头来看了汪明奇一眼,问道:“你就是如是山庄的少庄主?”
汪明奇一拍胸脯说道:“正是在下。”
心远说道:“茹儿不喜欢你,你可知道?”
汪明奇闻言一怔,随即怒道:“不喜欢我,难道喜欢你不成?”
心远说道:“不错,茹儿喜欢的人是我。”
他这句话一出口,众人顿时唏嘘出声,许多人私下里讨论起来,还有些人则唯恐天下不乱,故意大声说道:“少庄主,他说少夫人喜欢的人是他,你不能放过他呀……”
汪明奇脸色铁青,指着心远说道:“你,你……无|耻,无|耻!”
心远却不知道,他当着如是山庄众宾客的面说如是山庄的少夫人不喜欢少庄主,这无疑是在众人面前扇汪氏父子的耳光。汪剑清这时候喘息已定,见众人议论纷纷,再也忍耐不住,向七太保使一个眼色,七太保会意,七柄长剑突然一齐向心远身上。
当心远和汪明奇说话之时,七太保就站在心远身周五步之内。七太保长剑向前一齐刺出,胳膊的长度加上长剑的三尺青锋,正好能够将心远的身体贯穿。心远猝不及防,虽然躲过了前面和两侧的五柄长剑,但却被身后的两柄剑刺中了腰背。
心远既已受伤,七太保当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七柄长剑嗤嗤作响,幻化成二十一点寒星同时袭向心远周身的二十一处大穴。心远恼怒他们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痛下杀手,冷哼一声,身体滴溜溜一个旋转,七太保但觉眼前寒光一闪,顿时手中一轻,七柄长剑自剑柄以下断成数节,叮叮当当地洒落一地。
原来当七太保七柄长剑第二次刺向心远之时,心远早已经从腰间拔下了四尺长剑。心远的长剑虽然看起来并无出奇之处,但却是柄削铁如泥的利刃,寻常刀剑一碰就断。心远削断七太保手中的长剑,紧接着拔地而起三丈有余,脚尖在假山上一点,借力跃过众人的头顶,呼啸一声就往如是山庄里面奔去。
汪明奇见心远逃走的方向是自己的洞房,不由得大吃一惊,当下便提剑跟了上去。
心远虽然被七太保的两柄长剑刺中了腰背,但却并未伤到要害。他的轻功比众人高出许多,只是两三个起落便奔过一排房屋,来到了挂着两盏大红灯笼的房屋前。
心远抬头一看,见房屋的门口贴着一副对联,上面写着:“里尔如若,西湖十里迎春风;我闻是此,蟾宫百年有新人。”心中一动,听得里面没有人声,便退推门走了进去。
心远刚一进去,便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娇怯怯地说道:“你回来啦。”
心远心头大震,只觉得头脑中一片空白,脚下如同生了根一般,再也动不得半步。原来心远进来的这间屋子竟然就是如是山庄少庄主的新婚洞房,而床上坐着的新娘子,赫然就是李若茹。
等得李若茹看清来人是心远时,突然脸色大变,两行泪水霎那间就流了下来。
心远关好门转过身来,看着李若茹说道:“茹儿,我是来带你走的,你跟我走吧。”
李若茹坐在床上想要起来,但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又坐了下来,举袖拭干泪水说道:“我不能跟你走。”
心远问道:“为什么?”
李若茹欲言又止,沉默片刻说道:“我爱你,可是我不能嫁给你了。”
“为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心远又急又气,问道。
“为了我爹娘和哥哥。”李若茹说道。
心远说道:“是你爹娘逼你这么做的,是不是?”
李若茹说道:“不是的,是我自己愿意这么做的。”
心远说道:“就算是为了你爹娘,你也不必嫁到如是山庄,这样做对你太不公平。”
李若茹突然问道:“我嫁给别人,你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