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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周勃乘秦军大乱时发起攻击,很快就击溃了蓝田南面的秦军,占领了蓝田。周勃不等秦军回过神来,就率军再乘胜追击,又将蓝田北面的秦军也打得大败。

郦食其带了十来个人,乔装成贩卖粟米的农人,将金银埋在米下,多费金银贿赂沿途的守卒,得以混进关去。

夜里,郦食其托熟人引见,见到了统军守关的将领,持重金前去贿赂峣关守将。

果然像张良预料的一样,那守将见到郦食其送上的十几担财宝,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他一生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金子?晃得眼睛都快花了!什么义啊、节操啊全都抛了不仅答应反叛,而且主动提出要随沛公一同去进击咸阳。

于是,守将吩咐手下将士打开关门,迎接沛公入关。

就在此时,张良向沛公进谏道:“此独其将欲叛,犹恐士卒不从,不如趁其松懈而击之。”

沛公欣然应允,率军趁守关将士斗志松懈之时,立即麾军抢关,攻进了峣关,击溃了峣关的守军,杀死了守将。

沛公指着守将尸首,骂道:“此等龌龊之人,留他何用?秦用此等人守关,乃天亡大秦也!”

抢下峣关后,沛公立即配合周勃军在蓝田两面夹击,大破蓝田秦军的主力,将其彻底击溃,扫清了秦军最后的壁垒。

至此,秦都咸阳门户大开,咸阳就在沛公的眼前了。

十月,沛公刘季统领大军二十几万人马,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咸阳,驻扎在咸阳东郊的灞上(今陕西西安东)。

那秦王子婴登基才数月,几曾识得干戈?现在见了刘季的大军如潮水一般而来,吓得秦廷君臣语塞失声,战守无方。

子婴无奈,决定投降。

秦王赢子婴在教坊的别离歌中,仓惶辞庙、垂泪宫娥。乘素车白马,颈缚素丝带,手捧始皇玉玺、虎符、节杖,远远地来到那驰道旁,向沛公刘季长跪不起,黯然而降。

有一位将领,就对沛公进言说:“主公,我等戮力攻秦,意在解民于倒悬,替天下人诛戮暴秦,乃是替天行道。今得子婴,宜杀之,一则合天下人之心愿,二则免留后患。”

沛公笑了,告诉这位将领说:“不可,昔时怀王遣我入关,乃是因为我容忍宽厚,可收关中之民心。今子婴已降,杀之不义。如若杀之,则会有好杀之名,岂不是自失民心!”

此将领羞愧而退。

刘季乃令人将子婴善加看管,饮食起居,颇为优待。

子婴投降之时,正是咸阳的日落之时。

咸阳城西,那通往陇蜀的驰道尽头,有一些山峦,阳关就在那山峦的西边。日薄西山之时,显得气息奄奄。夕阳依恋着山峦,迟疑着,迟疑着,缓缓而下,舍不得撒手山峦。

咸阳城笼罩在一片落日的余辉之中,昔日咸阳上空那蓝色的天幕,在这余辉的斜照之中,渐渐地黯淡下去了。秦宫的连城高阙、琼楼玉宇,也渐渐地模糊起来。三百里阿房宫,浑浑糊糊的,似乎在虚无缥缈之间,摇摆不定。

沛公刘季伫立在灞上,微风拂着刘季的脸,他的心中充满了豪情,眺望着咸阳,只见咸阳在那熔金的落日斜照之中,王气黯然而收。

灞桥横跨在灞水之上,杨柳依依,像是一位心中充满着爱意的情人,轻轻地抚摸着灞桥,近处的山峦村落,依稀可见,淡烟暮霭,似是瑞气蒸腾,刘季漫步在这灞桥烟柳之中,心中闪过一丝的诗情画意,但是,一瞬间,似乎置身江南般的诗意就叫沧海般激荡的潮汐所湮灭。

刘季暮然回首,东方,却有一轮皎月当空。

刘季凝视着远方的咸阳城,方忆起那秦始皇一统江山,立国大秦,心望万世传嗣,永垂不朽,怎奈短短十三个年头,即落花流水而去,叫史家叹息不已!

当翌日的朝阳灿然升起之时,刘季纵马驰骋在咸阳的驰道上,放马狂奔,大有一日看尽咸阳花之势,慨然之情袭上心来。

想当年,初入咸阳,见那秦始皇出行,刘季心中的景仰之情油然而生,不由叹道:“大丈夫理当如此!”

自从那时以后,刘季的心就是向着西方的,因为那里有魏国,有信陵君,那里有大秦,更因为那里有秦始皇赢政。

当遥目西方时,刘季觉得浑身的血液立刻就会流动得比平时快了。

当年在咸阳,见到那三百里阿房宫,凤楼琼阁,富丽堂皇,连绵百里,气势恢宏,刘季看得眼酣耳热,可那时,一切的一切,是属于大秦的,是属于始皇的。

当刘季跪于驰道边,目送始皇出行时,心中那份慨叹哟,哪里是用言语可以表达的!

然而,刘季的人心难移,大秦的江山却易改!如今,大秦雄风不再,江山倾覆,当初景仰的一切,如今却真真切切地摆了自己的面前,真真切切地摆在了我刘季的面前,触手可及!

人生如梦呀!

二入咸阳,想不到竟是如此的畅快!

汉军素来军纪严明,但是,现在涌入了咸阳城,面对着这花花世界,金红铜绿的,也一下子乱了套。

将士们纷纷争着去找宫中的仓库,砸开库门,什么值钱抢什么。弄得囊满兜满,乱哄哄地,夜以继日地抢。唯有那萧何不稀罕这些东西,他带着几个牢靠之人,径直去了那丞相府。

进了丞相府,萧何就吩咐手下人,将相府里的那些载有天下的户籍、地图、官文、律令的这些书籍,封存好,保管好。

谁也不知道萧何不要财宝而要这些破玩意干啥用?有人问起,萧何捋一捋髭须,笑一笑,说:“他日自有用途。”

萧何去见刘季,向他建议:“应当立即约束部下,不得擅取财物。应当封库府,籍吏民。”

刘季的脑袋正是滚烫滚烫的,萧何之言,却让刘季立即清醒了过来,他赞扬萧何说得对,马上命令樊哙挑一些可靠的人,去查封秦宫府库,再派兵看管起来。再吩咐萧何,多派人手,登记官吏、百姓在册,派人专职管理。

刘季自己则率人将秦宫和尚未完全完工的阿房宫中的所有的东西,原封不动地封存起来。

却说沛公刘季自从进入咸阳后,总觉得心里有些躁动不安。至于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心绪不宁、迷乱惶惑,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坐卧不宁,有些食不甘味,寝不安席。

进了咸阳,不能不去看看自己心驰神往的秦宫,去看看那立于天地之间,坐地三百里的阿房宫。

一个骄阳凌空的日子,刘季在近卫的陪同下,闯进了偌大的秦宫。

当刘季看见了那曾经代表着至高威严、九五至尊、万民臣服于地的壮丽豪华的殿宇现在静悄悄地敞开在自己的面前,等待着自己的君临时,看见了那金碧辉煌的龙椅,盘龙蟠金柱、绫罗帐幄幔,歩樨层递、案几参差,等待着自己来享用时,当看到这宫中的一切都好看得不得了时,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躁动不安的原因。

这其中,有亲手摧毁了一个暴戾王朝的巨大喜悦,有战胜了自己心中曾经景仰至极的人物的无穷激动,更有开创了自己家人无法想象的巨大基业的无比自豪。

现在,站在这巍峨的大殿之中,刘季长吁了一口气,多年的梦想,今日竟成了现实。

刘季不由得在心中高呼:梦想之神赢政,见鬼去吧!信陵君,我刘季终于可以和您比肩了!

这一切的一切,刘季想想都觉得好笑。

刘季还没笑出来,就吃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原来,刘季不知不觉地步入了后宫,那里有三千佳丽。

佳丽们个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这岂是吕雉、曹氏所能比的?她们见了刘季,人人趋步问安。刘季但见美人们:

娇气喘喘,银眸飞电,莲步轻踏,恰是弱柳扶风。

娇怯怯,峨眉半蹙,泪盈盈,海棠带雨;

羞答答,蝤领低垂;袅娜娜,粉腮飞霞。

刘季左顾顾,右盼盼,哪里看得过来?不禁动了那好色的心肠,他一把将美人儿揽入怀中,那尤物的樱桃小嘴便热辣辣地凑了上来。

刘季一面传谕免礼,一面拖着美人儿就要去那寝宫。

刘季挟裹着那美人儿,叽叽呀呀的,刚刚迈步,却见一员武将匆匆闯入,一把拉开沛公,嚷道:“沛公是欲得天下呢?还是欲做个富家翁便足矣!?”

刘季猛然惊醒过来,定睛一看,是樊哙,是樊哙在搅了他的美事。刘季满心的不高兴,又不好发作,就默不作声,只呆呆地坐在那里。

樊哙又道:“沛公啊!你是个有志之人,难道一入秦宫,便被迷住了不成?那大秦君臣正因为奢华享乐而致败亡,沛公何需此物?请速还军灞上,切勿留在宫中!”

刘季听了,觉得理是正理,但是感到自己的脚就是挪不动,他吞吞吐吐地说:“我有些累了,今晚便在此住一宿吧!”

樊哙有些恼火,但压抑着没有说话,他怕出言不逊,伤了沛公。正愣神之间,却见张良进来了。

樊哙一见张良,如遇救星一般,忙对张良耳语了一番。

张良听了樊哙的话,很赞成樊哙的见识,自己也正是为此事而来的,遂对沛公刘季说:“暴秦无道,才有公等今日至此。沛公为天下人除暴,就应破除秦政之弊端,力与更新。子房曾闻孔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如今始入秦宫便欲居此享乐。子房唯恐今日秦亡,明日公亡。望沛公万勿因一时之私,而致败大业于垂成。逆耳之言,不可不听,愿公听从樊哙之言,还军灞上!”

听了张良之言,沛公猛然醒悟,面露羞愧,乃下令:“封秦重宝财物于府库,还军灞上。”

刘季言罢,便快步离开了秦宫,率众回到了灞上。

萧何开始安排将士封存库府,派将士守之。而把相府图书、户籍、地图、重档、文案、律令等诸物带走了。

刘季、张良见那樊哙虽是屠狗之人,但在关键时刻却能识得大体,倒是很敬重他。

还军灞上之后,沛公又忆起初时怀王之言:施仁德,收民心,方能长久图存。

于是广泛地召集了咸阳及邻近县、郡之父老和长者,向他们宣传沛公军的军纪,并与关中军民约法三章。

刘季对他们说:“君等被秦时的残酷法令害苦了。今我奉楚怀王之命,伐无道,安吏民。怀王曾有约,率先入关中者王关中,今我已入咸阳,当为关中王。今天我宣布,所有的秦国法律、禁令,一概废除。我只与父老们约法三章:

第一,杀人者偿命;

第二,打伤人的办罪;

第三,偷窃的办罪。

君等当宣谕众人,尽可安居乐业,不必惊恐。”

刘季命令原来的秦国官吏立即去各郡县,宣传这三条法令。

关中百姓得知沛公刘季的三条法令后,兴奋不已。

过去,大伙儿被秦时的严刑峻法害苦了。大家伙儿觉得推翻了暴秦,迎来了沛公军是令人高兴的事。于是,关中百姓们纷纷端来牛、羊、酒饭慰劳刘季军中的将士。

但是,刘季大声地对百姓们说道:“父老乡亲们,你们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你们把东西拿回去吧!秦府的粮仓中有粟米,我们有的是吃的。你们的日子很艰难,不能再让你们费心哪!”

关中的百姓们见沛公这么平和,这么为百姓着想,与过去的秦吏截然不同,人们都很喜欢他。

自此,关中的父老们衷心地拥护沛公军,关中的百姓们巴不得沛公早些称王关中才好呢。

沛公刘季也很想在关中称王。有一位姓贾的谋臣,窥破了刘季的心事,便向刘季献计说:

“秦朝的财富是关中的十倍还要多,关中地形险固,易守难攻。现在听说章邯已经投降了项羽,被项羽封为了雍王,项羽是想要让章邯称王关中。如果章邯一到,沛公恐怕就不能守关中了。今为公计,宜派兵守住各关口,勿纳诸侯,就可以据三秦而称王”。

此番话深合沛公之意,沛公道:“言之有理。”于是,刘季派兵守住各个关口,不放诸侯进入关中。

这正是:江山代有英雄出,

各领风骚数千年。

拨云见日祥云动,

繁花落尽珠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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