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沉寂.天亮之后
话语落下去以后,那些侍卫上前,拉开了瑶晔,就要将洛砚带走。
瑶晔的心,霎时被深深的刺痛。她站起身,推开那些侍卫,一把抱住洛砚:“不要!”说话间,泪水措手不及的掉在了落雪里。她缓缓的抬起眼,望着凰柏,乞求的眼神,“不要……”
再次闭上眼,风已经吹冷了泪痕,她终于不再挣扎,“我答应。”
凰羽在台阶之下,不曾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瑶晔紧张的抱紧了洛砚,似是与凰柏起了争执。
看见瑶晔急切的跑上前,推开了架着洛砚的侍卫,抱紧了洛砚,凰羽的心,蓦地就疼了。
纵然这么多年相依为命,原来瑶晔心里在意的,还是洛砚。
笑着,心却痛的不能自已。
凰羽缓缓地抬头看去,瑶晔正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来。空洞的眼神,莫名的悲伤。
眼眶里积蓄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掉落在了冰冷的铠甲上。
她穿过厚厚的雪帘走过来,对着他微笑,“六哥,你带洛砚走罢。”
伸出手,轻轻的抚摸凰羽的脸颊。
转过头,闭上眼,怨恨和愤怒的泪水,瞬间落满了她的脸颊。最后,被掩藏在大雪里的,是那声颤抖的“再见罢。”
我说的,再见,就是再也不见了。
六哥。
从此以后,远离皇宫,忘记瑶晔罢。
雪下的太大了,以至于白天和黑夜交替的时候,人们都不曾发觉。
风在猎猎的刮着。
站在有着厚厚落雪的城楼上,瑶晔的脸庞,在大雪里被掩埋的几乎看不见。秦兆熙在城楼下,看着怔怔的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的瑶晔,试探性的开口:“瑶晔!”
瑶晔柔弱的身躯,就在那时颤抖了一下。她低下头,看着秦兆熙担忧的脸色,倏地一笑,绝望而苍凉,“三哥,撤兵吧。”
凰柏在她的身后,眉梢上邪佞的笑意。秦兆熙在底下,听见瑶晔的声音里,夹杂着浓重的悲伤。
他仰起脸,蹙眉,浑厚而响亮的声音,穿透了雪帘,“瑶晔,你随我回去。”
她站在城楼上,任由鬓角的发随意翻飞着,凄然一笑,“我不回去了,我要在这里陪着六哥。”
轻轻的说着那话,瑶晔的眼睛里,都是黯淡的光影,看过去,此刻,她的脸色,异常苍白。
“你……”听见她无力的话语,秦兆熙像是猜测到了什么,“莫不是,凰柏为难你了罢?”
询问着那些话,任由雪落在眼睛里,秦兆熙的目光,霎时就凌厉的落在了凰柏的身上。
虽不是一母同胞,但毕竟是亲兄弟,看见秦兆熙的目光,凰柏立刻闪躲开了去。
“没有。”瑶晔轻笑着,转过头去,看着少年帝王,笑得无比凄凉,“三哥,回去告诉大哥他们,瑶晔会过得很好。”
眼睛里,早已经没有了泪水。她唯一剩下的,似乎就只有笑容。
“好罢,既然是这样,我也就不勉强。”看见她在大雪里,似乎是隐隐的笑了,秦兆熙便调转了马头,带领着兵马,意欲离去,“瑶晔,后会有期。”
不舍的望着站在大风里,异常单薄的瑶晔,秦兆熙的心里,升腾起无法言语的疼痛感。
“三哥!”城楼上,看见秦兆熙调转了码头,要离去的落寞背影,瑶晔突然不忍,大声的呼喊,“忘了瑶晔罢,忘掉瑶晔的存在。”
听见她决绝的话语,秦兆熙勒马回头,久久的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瑶晔……”
她在秦兆熙的回望里,轻轻的抬起衣袖,拭去了嘴角的血:“我们不可能再见了,永远也……”大口的喘息,毒药的发作让她窒息,她在那一刻,摇摇欲坠。
“不再见了……”
说着说着,嘴角的血渍,便再也不能擦去了。大量的血从她的嘴角涌出来,染红了脚下的落雪。
她转过身,眼睛里迷离的光芒,久久的看着身后的人们,凰羽,洛砚,以及凰柏,微微一笑,便向后倒过去,无尽的掉落。
凰柏在那一刻,满眼悲伤的去抓她的手,“九姐姐!”
她在那一刻,抓住了他的手,“凰柏,我不会嫁给王良的,九姐姐,忍受不了这样的屈辱。与其这样,不如让我去死。”她的手,在那时冰凉,没有一丝的温度,凰柏用力的抓紧了她,生怕她真的就掉落下去,可她却伸出手,缓缓的将他推离,“再见罢,我知道,你不会为难六哥的……”
她就那样,再次掉落下城楼,像是要掉落进大雪里,一起融化掉。城里城外,霎时响起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几乎是异口同声:“瑶晔!”
所有的人,就在那一刻张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她飘落的身影。她却在掉落的瞬间,笑靥如花。
再见罢……
瑶晔原本,就是一出生,心灵就蒙上了灰尘的孩子。
你们这些陪伴我的人,都是曾有着纯净心灵的人,善良而让人温暖。
我的存在,带给你们的,只有痛苦。
所以,我选择了离去。
风不再呼啸了,似乎在静默等待她的离去,所有人都在静静的看着她掉落下去。
“小妹!”
就在这时,秦兆熙突然就从马背上跳下去,似乎是想要接住瑶晔。但徒劳无功的,那样的距离,他还未曾触及瑶晔,瑶晔就已经落在地上。
那沉闷的,肉体重重的摔在地上的声音,让人窒息和绝望。于是,就在那一瞬间,秦兆熙忽然不再前行,只是怔怔的看着血泊里的瑶晔。
最终,在所有人的沉默里,他慢慢的走过去,抱起了瑶晔,摇摇晃晃的走进了大雪里,远去……
天,快要亮了罢。
垂下眼睑,去看怀里的人,似乎是在熟睡,安静的如婴儿般。他动了动发麻的胳膊,依旧是抱紧了她。
“瑶晔……”
低下头,唤一声,感觉到那残留的余温在渐渐的褪去。奄奄一息,嘴角却还是解脱的笑。
他的眼眶,不由的湿了。拭去她嘴角的血,责备却也心痛的话语:“不是说过,万不得已,才能吃那药的么?”话一出口,眼眶再次湿了,“你怎么,这样傻。好在我有解药。”
“三哥……”怀里的人缓缓的睁开眼睛,头上的纱布早已经被血浸湿,想要动一下,血却要从咽喉里涌上来,全身疼痛,连话,都说不下去。
所以,她只好皱了皱眉,默然的笑了,断断续续的话音,听的人不由肝肠寸断,“要你……攻进去……亲手杀了……你弟弟,你肯定……肯定不忍心罢。”
“何况……我……我从来,没有……没有想让……凰柏死。”
不久之前的情形,又在脑海里浮现出来,凰柏抓住自己的手,满脸悲戚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