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王妃瑶晔.一世繁华3
皱眉，愣愣地看着地上的信件，张口，不安的想要解释什么。可那些话，却哽在咽喉里，说不出来。
那一瞬间，他突兀的感到那么的苍白和无力。
“为什么这样做？你陪伴了我十七年，却从一开始，就是别人的棋子！”
咬着牙，愤恨的一挥衣袖，怒气化作眼泪，缓缓的滴落下来。
“砰！”
随着身侧花瓶的碎裂，她闭上眼，自墙角滑落到地上，嘤嘤地啜泣起来。
花瓶的碎片，落下一地的哀伤。洛砚静静地看着她哭泣，默默捡起地上的碎片。像是在收拾那残破不堪的局面，却无力让它回到过往。
“洛砚，告诉我，为什么背叛我？为什么？给我一个，可以安心离开的理由。”
望着面前依旧英俊的男子，她像是在询问那年在大雪里拥住她的少年。
“我……我是昙氏一族的后人。我生来，便担负着复国的命运，与你势不两立……”
洛砚抬起头，眼眶已经湿热，那些话，说不出口，可面对眼前绝望而悲伤的人，他却不得不说出口。
“够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哈哈……哈哈……”
窗外的落花在飘离而去，瑶晔苍白的笑声无力的穿透那薄薄的窗纸，散播进院落里去。
花落红尘碾成泥。
终究，一切是一去不返了。
“洛，如果我死了，你还会哭么？”
半晌，她终于在泪光中微微的抬起头，恻然问他。凄楚的目光，梨花带雨的面庞，以及她和她那骄傲的倔强，都让人心疼。
“会。”
走过去，如幼时那样将她揽进怀里，洛砚的眼睛里，泪光闪烁。低头，脸抵上她的额头，闻到她发间散发的再熟悉不过的清香。想起十七岁那年，梨花漫天，阳光灿烂的日子，少女闪烁着明亮的眼睛，躲在他的怀里笑的不染尘埃，俏皮的冲他眨眼说洛，我是故意的。
“好，那就好。”
听见他的回答，她在残阳里笑了，阳光打在她的脸上，染红那一滴掉落的眼泪。她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纤细的手指，苍白的没有血色。
伸出手，拥抱眼前的男子，似是找回那些年，消失不见的温暖。像是看见少年泛起红晕的脸，羞涩的闪躲她的眼神。像是再次挽住了少年的手，任由他带着她，漫步在层层叠叠的落花中，不理会众人的目光。
洛砚，从十七岁那年决心逃离那些人鄙夷的目光和肆意的欺辱开始，我们就回不去了罢。
十七岁，如果我还在梨花树下荡秋千，如果你还是那么紧张的仰望快要掉落的我，俊秀的脸庞，微扬的嘴角，以及，眯起的带着笑意的眼睛。
洛，我想，我是无力再坚定的，等你带我回家了。等了这么多年，我已经精疲力竭。就此，就此别过罢。
轻扬嘴角，凄绝的笑还挂在脸上。荧光一闪，亮眼的光芒里，鲜血溅在洛砚白色的衣衫上，鲜红而妖冶，甚至，有着温热的触感。但洛砚毫无察觉，只是抱着一生挚爱的女子，泪流满面。
鲜血从她的胸口慢慢的流淌下去，很快在地上形成巨大的光晕，无止境的散开去。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摇摇欲坠的身躯，最终还是倒在了洛砚的怀里。
感觉到女子无力的垂落，洛砚的心里，升腾起不好的预感。接住倒过来的瑶晔，一瞬间，瞳孔瞬间放大。
“瑶晔！”
四散流去的鲜血，随着洛砚撕心裂肺的呼喊，如一朵诡异开放在屋子中央的巨大桃花，显现着悲伤。一滴一滴的血，还是顺着她胸口那道深深长的伤口掉落。那把冰冷的匕首，也随着血液掉落在血泊里，触目惊心的疼痛。
“洛……洛……带我回家……回家。”
眼底，悄然的划过一丝幽凉的怨色，夹杂着对眼前的男子深深的不舍。她无力的抬手，攀着男子的肩膀，艰难的乞求。
“好，好……瑶晔，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紧紧的搂着怀里的女子，感觉到她嘴角绽放的笑容。以及幽幽滑落的，滚烫的泪水。仰起脸，不让她看见此刻自己溢满泪的脸，心里，有什么东西，砰然碎裂。
仿佛看见那年的瑶晔，那个有着明亮笑颜的少女，巧笑嫣然的从漫天纷飞的大雪里走过，裙裾飞扬。她向着他伸出手，说洛，带我离开。
“在这之前，再……再叫我一声瑶晔吧。”
缓缓的开口，脸色已经惨白。瑶晔的眼眸里，突兀的有了希冀的光芒，那抹温融的笑意，在眼底，飘然散去。痛苦的皱着眉，视线已经渐渐的不清晰，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瑶晔。”
眼皮沉重的无法抬起，隐约地听见有人在耳边唤她，声音轻柔的一如那个在梨花树下仰望她的少年。她再次在消失不见的残阳里，微微的一笑，带着那些心底深处的美好记忆，悄然睡去。
“嗯。”
生怕他听不见回应会担忧，在睡去的那一刻，她竟然清晰的回应了他一声。感觉到有冰凉的滴状的液体，滴落在了她的脸颊上，她的眼皮，沉重的跳动了一下，却再无声息。
“瑶晔……”
瑶晔，此一生，你是我那曲奏不完的悲歌。我陪伴你，看花开花落十五载，一朝分离，待繁华散尽后，竟是这样的结局。
或许我，该在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牵起你的手，带你逃离那座束缚了你，给予你耻辱的皇宫。
可我，终是不能。
两个人，在满地的血色中，静静的相拥。回归到最初，青涩的十七岁，那个暧昧却无法触及的拥抱，那段，明朗却无法靠近的爱情。
屋外，突然飘起了鹅毛般的飞雪。纷纷扬扬，絮絮叨叨的诉说着一些人的离去，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大雪里，那个少年终究是伸出了手，将那柔软的小手紧握手中，说瑶晔，我会带你离开。
两个人，就在漫天的落雪中相视一笑。手挽手，相互依偎着走向深宫走廊看不见的尽头。慢慢的，慢慢的消失，变成一个看不见的点。
在屋内的男子，终于在寒风的呼啸里，自记忆里回过神。低眼，看见女子安详而柔和的面容，此刻，竟有着奇异的美。低头，缓缓的触到她的唇，印上十七岁那年，她欠他的一个吻。
冰冷，没有温度的嘴唇，依旧柔软，却不再上扬，变得有温柔而寂寞的弧度。
他终是凄然一笑，撕下一片衣襟，细细的替她包扎好了伤口。在风雪里，抱起她，缓慢的前行。似乎每一个脚印，都踩在他的心上，而瑶晔的每一滴血，都曾滴落在他的伤口，腐蚀本就伤痕累累的心。
撕心裂肺的疼痛，却发不出声音，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此刻的心境。他就那样抱着她，在雪地里远去，嘴里，兀自念叨：“瑶晔，我带你回家……”
是的，回家。
回到，那最初和你互诉衷肠的地方，回到那些如梨花般纯白的岁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