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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凤钗飞来番僧惊

这天辰时刚过,便有江湖人物陆续到庄,朱四达和桐柏三英中的李铁头早候在庄前迎接。在第一进的大厅里,中间留了一条过道,两边放着六张八仙桌,桌上放着酒果之类食物。先到的人嫌大厅里气闷,都散落在广场上,或三、五成群,指点山色水光,或席地而坐,高谈宽论。巳末午初光景,史百禄和钟荣各带了徒弟到庄,不久,西门英和西门豪兄弟也带着徒弟接踵而来。朱四达站在凝碧池边,拈弓搭箭,箭尾上系了一根细绳,射向对岸第二进大厅前的木桩。然后把细绳拉直扣好,向着史百禄众人伸手一让,嘴里说了声“请”,便让过一边。

史百禄向钟荣、西门兄弟笑道:“绿柳山庄如此伸量我们吗?老头子有僭了。说毕,提一口气向绳子上一跃,还使了个风摆扬柳的身法,在绳上晃了一晃,这才使出凌空步虚的轻功,就绳上向对岸跑去。接着钟荣、西门英、西门豪使展轻功,跃上绳子,飞跑过去。凝碧池的对岸,第二进大厅的门前,言洪山带着桐柏三英中的周吉早拱手相候。言洪山和史百禄四人在青阳镇的兴隆客栈见过面,刚寒喧了几句,又从绳上过来了四人。第一人是年约四十的汉子,面色淡然,不苟言笑,背插虎头双钩。见了言洪山,拱手说道:“无锡太湖毕天祥,冒昧造访。”

言洪山还礼后,后三人也向言洪山拱手说道:“黄河帮的,我姓葛,名叫葛龙。这两位是我兄弟葛虎、葛豹。”

言洪山说道:“原来是葛氐兄弟,幸会。”

这时第二进大厅的大门“呀”的一声打开,言成霖和桐柏三英中的唐文勇恭立肃客。

第二进的大厅中间靠后放了一桌子,长可六尺,宽约三尺,上用一幅红绸复盖。桌子四周放着十几张木椅,言成霖在主位坐下,伸手一让,众人纷纷落座。言洪山和唐文勇、周吉没有坐,站在言成霖身后。

言成霖先向众人举手为礼,说道:“这桌子有点古怪,请诸位离开一尺。”见众人向后移了一步,说道,“在下言成霖,请教各位姓名。”

各人抱拳还礼,自报姓名。史百禄称了言成霖一句:“好俊的小哥!”钟荣誇道:“贤主人风采,令人见而忘俗。”言成霖回应:“过奖,惭愧。”

这里刚报名叙礼毕,却见又来了二人,一进门先向言成霖拱了拱手,又向众人团团一揖,唱了声喏,说道:“金陵青龙山郭玉波郭玉涛来得迟了,!”接着向毕天祥招呼,“毕兄早到了吗?”毕天祥回应道:“早到一步,两位郭兄这边坐。”

郭玉波、郭玉涛在毕天祥身边坐下,言成霖说道:“敝庄三宝得之儌倖,在下德薄才鲜,不敢久占,有意送交有德者据之,故有今日之会。诸位既有染指之意,愚意不必撕杀争斗,只须各亮绝学,较技赌胜,能者取去,不仅是在座者,便是江湖之中,自有公论,不知诸位以为然否?”

史百禄说道:“言公子之意甚善,既然言公子划下道来,我等自当遵命。只是我等为了重宝千里迢迢而来,请主人先赐一观如何?”

言成霖说道:“该当如此。”说毕,两手抓住复盖在桌上的红绸,略一运气,原本柔软之物竟渐渐硬如铁片,言成霖双手举过头,再向后一挥,这方红绸便冉冉而飞,越过言洪山、唐文勇、周吉的头顶,落向后门之外。史百禄、钟荣争相誇道:“好俊的功夫。”嘴里这样夸,两只眼睛早落在桌上的三宝上了。

众人见桌子做一排放了三只木盘,盘中依次放着翡翠西瓜、羊脂玉如意和夜明珠,恨不得立时便伸手取来。心知在座十人,都非泛泛之辈。适才言成霖亮了一手功夫,也决不在自己之下,便不敢造次。各人眼光互相看看,又投向了言成霖,听言成霖示下。

言成霖说道:“敝庄有言在先,不管何人取得三宝,敝庄概不出手阻拦。出庄之后,难免有人劫掠,料想诸位都有按排。哪位英雄先露一手,让我等开开眼?”

史百禄笑道:“老头子心急,来得也早,我先下场吧!请言公子着人取一石板和三块豆腐,老头子弄个玩意儿让诸位瞧瞧。”

不等言成霖开口,言洪山立马吩咐下去。不一会,石板和豆腐取到。众人看那石板竟有半尺厚,豆腐放在盘中,颤颤的,可见很是鲜嫩。史百禄把石板放在底下,三块豆腐垒在石板之上,运了一口气,向着豆腐拍了一掌,然后向众人拱手道:“见笑!”众人见豆腐纹丝未伤,豆腐底下的石板却已碎裂,同时喊了声“好!”

西门英说道:“史老爷子的功夫果然不错,我兄弟俩的功夫如何,请诸位指教——请拿一铜壶水来。”

言洪山命下人取了铜壶,就凝碧池里装了满满一壶水送给西门英。西门英双手捧着铜壶,不一会,便见铜壶里冒出热气,渐渐开始沸腾。原来西门英是用本身的功力把水烧开,众人同样也喊了声“好”。

西门豪从西门英水中接过铜壶,也如西门英那样双手捧壶,稍顷,铜壶中水已冷却。西门豪揭开壶盖,把铜壶倒了过来,竟然滴水不漏——铜壶中水已结成了冰。众人又喝了一声采。

史百禄对钟荣说道:“钟老弟,该你的了。”

钟荣笑了一声,把刚才史百禄使过的三块豆腐放在地上,抬脚踩了上去。却也奇怪,那么鲜嫩的豆腐竟被踩入地中,地上铺的是一尺见方的大方砖。

毕天祥笑道:“妙!我再给取出来。”说毕,走上前伸手放在豆腐上,运足功夫,手掌慢慢抬起,豆腐竟随手掌起了出来,依然是一块块丝毫未见损伤的鲜嫩豆府。

此时五人已经下场,显露的功夫果然不同凡响。史百禄对黄河三雄说道:“葛家兄弟也露一手让我们开开眼?”

葛龙先打了一声哈哈,说道:“五位的功夫领教了,果然是不差的。只是五人功夫虽好,宝物却只有三件,给了谁好?何况我兄弟和青龙山郭英雄尚未下场,能来此间,谁未练过几样把式?依我之见,这三宝便由我们三兄弟取去,也不让诸位白来,一人奉送三千两银子如何?”

毕天祥说道:“黄河帮果然有钱,不过我们也还不穷,不是叫化子来讨银子的!”

葛龙说道:“实不相瞒,我们三兄弟是蒙古国差来的,诸位也没必要跟蒙古相抗吧?”

毕天祥说道:“蒙古国来的便怎样?我们还是大宋国差来的呢!此三宝本大宋国之物,我们取去,也还是完璧归赵!”

(这里需要补叙几句。蔡州固然破了,金国灭了,但此时蒙古和宋国均未派兵实际占领,是以没有任何一方带了大兵前来。)

葛龙说道:“将来大宋的天下都是蒙古国的,还帮大宋取什么宝?”

毕天祥“霍”的站了起来,说道:“姓葛的,别被大风闪了舌头,别人怕你,我还不把你们放在眼里!别提取宝的事,我们先来比划比划!”

言成霖听了葛、毕相人之言,心想:“果然蒙古国和宋国都来人了,不过凭他们的本事,未必取得走宝啊?”

史百禄心里转念:原来葛家三兄弟是蒙古国的,毕天祥和郭玉波、郭玉涛是宋国的了!他们是一边三人,自己这边和钟荣、西门兄弟四人各有所需,已达成默契,论本事未必便弱了他们。心里这么想,嘴里说道:“蒙古国、宋国便怎样?我还是玉皇大帝差来的呢!不问是谁,若要取宝,先亮出本事!”

钟荣接口说道:“史老爷子说得不错,到这里来可不是拿大话吓人的,还得手底下见真章!”

正当毕天祥挑战葛龙,史百禄和钟荣又出言撩拨,一场争斗将起之时,门外传来一声佛号,声震耳膜。声到人到,却是一个大和尚,身披红锦袈裟,手持一根禅杖,脖颈上挂一串念珠,五十余岁年纪,长得长大威猛。这和尚一进门,葛龙、葛虎、葛豹三兄弟连忙站了起来,向和尚躬身行礼。言成霖见这架势,便知道和尚是从蒙古国来的。言成霖向和尚拱了拱手说道:“请教大和尚法号。”

不等和尚开口,葛龙说道:“我来给诸住引见一下,大师父是蒙古国的国师,名叫额音和布,练就金刚不坏身法,我等功夫与之相比,恰如爝火之比明月了。”

言成霖说道:“原来大和尚是蒙古国国师,失敬了。大和尚也是为三宝而来?”

额音和布说道:“正是。主人有心奉客,老衲笑纳了!”说毕就要伸手取宝。史百禄、钟荣、西门兄弟、毕天祥、郭氏兄弟不约而同站了起来,说道:“且慢!”

额音和布问道:“你们有何话要说?”

史百禄说道:“大和尚想要取宝原也可以,不过总得露一、两手看我们看看,让我们心服才是!”

毕天祥说道:“不错,就是这个意思!”

额音和布问史百禄:“你练的什么玩儿?”

史百禄说道:“我吗?三块豆腐放在石板上,老头子一掌拍下,豆腐不碎石板倒碎了。老头子不成材,黑煞神掌只练到八成火候。”

额音和布说道:“老衲不耐烦练这些小孩子玩意儿,你在我身上招呼一掌试试,看能不能打碎我的骨头。”

史百禄说道:“大和尚要我有身上试掌,我若不从,倒是小看了大和尚了。”说毕,把手中鸠杖斜靠了木椅上,向额音和布走上一步,运一口气,举掌向额音和布胸口拍去。

言成霖见史百禄动手,轻轻一拍桌沿,桌上的三宝匣盖自动盖上。此时众人只听得“啪”的一声轻响,史百禄一掌正打在额音和布胸口,额音和布纹丝不动,史百禄竟被自己的掌力反震回来,一连倒退了五、六步,总算没有跌倒。只见人影一闪,西门英和西门豪兄弟双双出掌,击向额音和布。额音和布出双掌抵住,忽然眉头一皱,双掌运劲一送,西门英和西门豪兄弟连退十几步,一个屁股跌在地下,嘴角已有鲜血溢出。

西门英和西门豪兄弟,论功夫并不弱于史百禄,练的又是奇门功夫,额音和布与之双掌相抵,冷热之气直向手掌劳宫穴中透入,感觉极不舒服,遂用本身气劲裹住冷热之气,然后运劲反击。额音和布功力比之西门兄弟要深淳得多,西门兄弟如何还挡得住?一跤跌倒,两人已受内伤,不敢起身,就地上盘膝坐定运功疗伤。

额音和布目光在钟荣、毕天祥、郭玉波、郭玉涛身上扫过,问道:“还有不服的吗?老衲可要取宝了!”

忽听从门外传来一声:“且慢!”又见一奇形暗器从门外飞进,来势劲急,直向额音和布面门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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