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文挂上手机,不由得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本来按照拍摄进度安排,今天应该是集中拍摄主角郑英的外景戏。可是等到把一切准备工作做好,郑英的经纪人却打来电话,说在城里有急事,可能会耽误两天。
钱文知道,这是郑英又一次给自己施压,既耍她自己的大牌态度,也是让他提高片酬。面对这些随时会冒出来的额外支出,钱文的头都大了。今天也不能白白浪费啊。他吩咐副导演,把郑英的替身叫过来说一下戏,今天就拍几场武戏吧。
这部电影,是钱文自编自导自演的第一部戏。题材选自民国时期的一个真实故事,讲的是两个世家的后代男女,在父仇和爱情之间的纠葛缠绵。钱文亲自扮演男一号主角,邀请了女友、超女出身的郑英来饰演女一号主角。可是,传闻一周前郑英和另一个富豪子弟相恋,对自己竟有冷淡的迹象。
等到灯光组、替身组、特技组等各组陆续汇报,准备工作已经完成,他抬头,猛然间却发现郑英正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得笑着说:“阿英,你经纪人还说你滞留在城里呢。不会是为了救场,包租了一架专机赶来的吧?”
郑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钱导,我是郑英的替身,林芸啊。”
钱文大吃一惊,上下仔细打量了这女孩几眼,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知道星探给郑英物色到一个替身,而且据说文替、武替都能胜任,可是却没有想到经过化妆,五官面貌竟然也相像到如此地步,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一样!
林芸看钱文还没回过神来,再次提醒道:“钱导,还记得那个向你索要手机号码的粉丝吗?你给了我二十个号码……”
钱文“哦”了一声,想起了这事。一个月以前,在金鸡奖颁奖晚会结束的时候,一个女孩找到他,请他签名之后还索取他的手机号码。他推辞不过,看着她可爱的样子,忽然起了捉弄之心,一口气报了二十个真假难辨的手机号码,当然,他自己的手机号码也包括在里面。他话音刚落,那女孩就掏出手机按起了按键,没想到不到一分钟,他的手机就响了。在他惊讶的目光中,那女孩欢呼跳跃着远去,留给他一句话:“你可别换号码哦,我还会来找你的!”
没想到一个月之后,林芸竟然以替身的身份进入了他的摄制组,而且化妆之后竟然和郑英如此相像。他看着林芸娇小的身子,问道:“原来你就是郑英的替身?听说你还能作武替?”
林芸没有答话,做了几个武术的套路动作,然后一个旋子飞踢,稳稳地站在他面前。旁边传来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钱文拿起话筒,兴奋的喊道:“开工!各部门再次确认准备。”
这次拍的是一组文戏,内容是钱文刺伤林芸,她伤重无法救治,二人生死离别的镜头。
“林芸”躺在地上,胸前的鲜血汩汩直往外涌,她痛得忍不住呻吟起来。在潜意识之中,他很奇怪,这道具血浆怎么就像是她身上流出的鲜血,化妆师做的伤口怎么会深入胸腔?
“钱文”一边给她伤口止血、敷药,一边后悔得直扇自己耳光:“阿芸,我不想杀你啊,你怎么不躲开呢?你别死!”可是,他自己也忍不住,泪水不断地滴下来。
“林芸”忍着剧痛,蹙着眉头,说:“不怨你。我死了,你会记得我们这段感情吗?”
“钱文”心痛欲裂,大喊道:“不!你不会死的!你死了,我陪着你,我们生生世世永为夫妻!”
“林芸”点点头,说:“那……我会来找你……我给你密码……”
“钱文”还在等着下文,可是“林芸”的眼睛都闭上了。他猛地抽出宝剑,横在了脖子上……
耳边传来副导演喊“停”的声音。化妆师过来,把林芸带去卸妆。其它部门清场,做下一场戏的准备工作。钱文目送着林芸的背影,不由得为她天然去雕琢的精彩演技而叫好。这场感情戏,没想到她根本在没研读剧本、没听他本人说戏的情况下就能准确把握人物的心理和神态,感情相当投入,表演得出神入化,简直就像亲历一样。
他忽然有个想法,想再看看林芸的武戏情况。要是也让人满意,无疑会成为影视界一颗璀璨的新星啊。要是文武全才,那么就可以顺水推舟地终止和郑英的合同,把她参与拍摄的几场并不多的胶片废掉,直接让身为替身的林芸饰演女一号。
下一场戏开始,“钱文”进入一片树林中。树林被一层薄雾笼罩着,他隐隐听到周围转来不寻常的声音。他身边的“林芸”握紧了剑柄。忽然,几声轻喝之后,几个黑影犹如鬼魅从薄雾里飞身跃出来,空气中传来利刃劈风的声音。钱文喝了一声彩!等着听副导演叫“ok!”。接下来,应该是给林芸吊上威亚,拍摄她凌空飞身而起,然后旋转飞踢的几组镜头。
可是,没有传来副导演叫停的声音,倒是几柄明晃晃的宝剑带着浓浓地杀气,眨眼间就到了他眼前。他本能地刚要闭上眼睛,忽然看见一个白衣女子飞身而起,然后她凌空而下,双腿飞踢,那几个黑夜人纷纷倒地。一个黑衣人大叫:“无影脚!”一把寒星就向他面门撒了过来!在这危急时刻,一柄宝剑飞刺过来,把暗器全部挑飞了。然后,他看见了“林芸”那张鲜花般的脸庞……他脑海里泛起一个词:鲜艳逼人!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等他睁开眼睛,只觉得周围一片死寂。他回头一看,就看见摄制组的全体人员全部泥塑般地呆呆站着,只有几个机位的摄像机还在“沙沙”地拍摄着。他问道:“刚才怎么回事?”
副导演紧张得说不出话来,指了指身边的一部摄像机。
钱文走到摄像机跟前,倒回了胶片,把刚才拍摄的镜头看了一遍。看完,他也不禁瞠目结舌。因为,他在取景框里看见的,根本不像是拍摄的分镜头**,没有一点拍戏的痕迹,倒像是在看一部制作完成的电影。换一句话说,摄像机拍下来的,好像是在他们根本不知情的情况下的偷拍,是这次树林狙击搏杀的实录!
钱文不是第一次拍摄电影了,他的创作班底也是经验丰富的人马。可是,他们分明都觉得这两场戏太过怪异!曾有传闻,好莱坞某导演招聘外星人的替身,结果真的来了一位外星人应聘。难道,林芸作为替身,真的和这个民国留洋回来文武双修的侠女也有类似的神秘关系吗?
钱文把林芸叫到一边,含蓄地提出了自己对她身份的疑问。
林芸点点头,竟然承认了他刚才的猜测,说自己就是那个百年前的世家小姐,并说她就是来寻找承诺“生生世世永为夫妻”的钱文!她盯着钱文的眼睛,说:“我知道你的记忆密码,是四组数字。就是14789,14863,147896321,4563214789。对不对?”
钱文惊骇地退了一步,感到无比震惊。在电影中最后有个细节,就是“林芸”把这组密码告诉了“钱文”,让他想法破译,和来生的情人相认。因为这部电影的编剧是他,为了防止泄密,很多细节都没有形成文字资料。这组密码,也是取材于他潜意识之中的记忆,到底是什么含义,到目前为止他自己也没搞清楚,如何破译?无奈之下,他只得给这部电影设计成一个充满悬念的结尾。
钱文微笑着对林芸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祝愿你找到你今生的爱人。但是我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我——虽然我也喜欢你。你是个可爱的女孩子。我们赶时间,再拍一场戏吧。”
这场戏,是“钱文”在长辈的压力之下,不得不向林芸决斗。按照动作导演的设计,钱文飞身刺向林芸的时候,他身后会有一根钢丝拉着,使他的剑尖刚好停留在林芸的胸前,有惊无险。可是,就在正式拍摄的时候,钱文奋力前扑,没想到剑尖竟然不是停在林芸的胸前,而是猛地刺进了她的胸部。鲜血猛地喷出来,让钱文睁不开眼睛。他听见林芸的最后一句话是:“没想到今生是拍戏,我仍然无法摆脱死在你怀里的命运。”
后来才知道,副导演可能看出钱文有让林芸取郑英而代之的迹象,就马上偷偷向郑英报告了此事。在郑英的暗示下,副导演叫特技组的那个家伙,把系在钱文身后的钢丝多放了五寸,使林芸一剑毙命。
这部电影历经磨难终于问世后,钱文在片尾写着:谨以此片献给生生世世的爱人!在全国统一首映那晚,钱文一个人静静地看完了那部结局充满悬念的电影。他深信,那就是他和林芸前世的爱情故事。电影刚结束,他收到一条短信,上面写着:你今生的爱情故事需要我来加盟吗?可是我不想做替身,我要做领衔主演。要是你愿意,请回复那组密码。
钱文心里一动,立即回复短信。就在那组密码输完,把短信发送出去的一瞬间,他恍然大悟。原来,这四组数字在手机键盘上的顺序轨迹,分别是四个英文字母,连起来就是:Love!
这时,电影放映厅后面传来清脆的手机铃声。他才发现,放映厅中只剩下他和另外一个女孩。那个女孩正举着手机,向他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