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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小不周山上的千年参王 (1)

一 弃婴和人参鸟

小不周山上也有分明的四季,春来百花漫山,夏来风急雨骤,秋来枯叶零落,冬来大雪飘摇,但是小不周山上的冬天长得令人生厌,飞飞狄说这是为了冻死或者饿死我们这些妖魔鬼怪,你想想看人家的哥哥不周山是座仙人聚居的仙山,他自己却成了妖怪的窝点,能乐意吗?

从记事起我就一直生活在这座山上,身边就有这么一个尖耳朵长尾巴的家伙跟着,我很纳闷的问飞飞狄,你不是人参鸟变的么,怎么也会有这些附件?他叹口气说,老天的心意我怎么猜得透呢,或者你给我讲讲进化论?

小不周山上妖样百出,长得鬼斧神工的比比皆是,飞飞狄算比较好看的,当然许多年前我照过馥郁溪后觉得自己才是最好看的那一个,大概是飞飞狄不想我跟他争小不周山第一美妖的桂冠,良心发现的告诉我其实我是人类,大概几百年前他去山脚散步时捡的。

那时人间界正群雄争霸,遍地狼烟,命若蝼蚁,贫苦百姓自顾不暇无力抚养孩子,或扔水里溺死,或丢弃在路边。好在那时是果实累累的秋天,小不周山又因为妖怪横行臭名昭著,人们宁愿饿死都不原意上山找吃的,妖怪们洞里的储备粮吃不完等着烂,要是万物凋敝的冬天,飞飞狄说他可能“啊唔”一口,我早成他肚子里的养分了。

至于后来无数个饥饿的冬天他为啥不吃我,飞飞狄说吃了你只能满足一时的食欲,下一顿又要忍饥挨饿,可是留着你可以说上千年的话,这笔帐我还是会算的——因为我吃了山上乱七八糟形形色色的食物,一时半会儿可能还真的翘不了辫子。由此我知道了,这是一只害怕寂寞的妖怪。

不过飞飞狄要是在冬天把我给吃了,也仿佛可以理解,因为冬天太难挨,山上没有修行的动物都被吃光,烤山鸡翅膀,红烧野猪腿的记忆已经很久远了,有修行的就是妖怪,你一根毛都别想捞到,亏得飞飞狄还挺不道德的拿叶子变的钱下山去买了一本《挖陷阱、安套索高级篇》。

我们住在溶洞里,飞飞狄说你数头顶上悬的那些钟乳石,数着数着就睡着了,睡着了就不饿了。我数到五千根的时候眼睛睁得贼大,终于发现问题所在,拍醒飞飞狄,他哀叫着“我也有作为妖的尊严”还是变身了,我躲进他的大翅膀下却没有暖和多少,他嘀咕,肚子里什么都没有当然没热量。哼,马儿没吃草,还让马儿跑。说到吃我忽然想起什么,腾的从他翅膀下弹起来,抱着脑袋痛苦的说,猪啊,为什么不用叶子直接买肉呢?!

二 平地而起的听露山庄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罗马不是一夜建成的,小不周山上却平地而起一座听露山庄,据说住进来的是一个人类。这消息让妖心振奋,小不周山暗暗的沸腾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妖怪单纯,美味当前早把一切不合理置之脑后。

于是乎,狮妖,虎妖,豹妖,狼妖这个小不周山上的偶像四人组,一齐出动去荡平山庄,你猜结果怎样?四只都被逮住净化了,统统扔进人间界的动物园,昨天四只的亲朋好友才买了门票进去探望他们,那个惨,道行全部被清零,隔着铁栅栏执手相看泪眼。

飞飞狄仰天长叹,呆妖!就凭你们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我说,别说得好像你认识庄主似的。飞飞狄干笑两声,不认识,直觉、直觉而已。最近他总是怪里怪气的,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瞒着广大的妖怪同胞。

听露山庄说来也蹊跷,位于密林之中,没有保安,没有员工,也不营业所以没有一个客人。不过有结界,初步估计比啤酒瓶底还厚,我第一次去不知道一个劲儿往里冲,额头撞了个鸭蛋大的包。

花名虫探得庄主名叫“柏邡锋(音)”,别看这花名虫名字可爱,其实是一种挺凶悍的妖,它只消看你一眼,便对你名字的发音了然于心。得了名字,花名虫便集合成千上万的同类暗暗把那个人包围,日以继夜的用一般人听不到的声音念他的名字,心里的文字走马灯似的换,只要有一只虫心内名字与那人的真名瞬间吻合,他便会被花名虫从耳洞潜入吃掉脑髓。

花名虫围着听露山庄废寝忘食的念了七七四十九天,念哑了50个特别行动小分队的上万副嗓子,柏邡锋还是安然无恙,虫子们百思不得其解,这么高的组合频率不可能猜不中他的名字啊?只得悻悻败退。

飞飞狄不屑的说,柏邡锋的名字其实简单得近乎白痴,他们不是没猜中,而是被先入为主的观念蒙蔽了思路,少加一个字。不过他们知道了也白搭,所以就不说了。

偌大的山庄就住柏邡锋一人,他剑眉星目,身形挺拔,和飞飞狄一般俊美,但少了尖耳朵长尾巴。我每次去打探柏邡锋都在练功,手刀劈竹,头击砖块,脚踢木桩……五花八门。要不是看过太多乱七八糟的妖术,我肯定以为他在耍杂技。看来我旁边的土拨鼠妖也这么想,它咯嘣咯嘣的吃着豌豆和苜蓿,嘴巴里还在含糊不清的嚷嚷,再来一个!

咱俩近在咫尺鼠妖也没发现我,我嘴里含一片飞飞狄施过术的隐身草,头发上绑着人参鸟毛编的黑白相间的发带,妖气四溢,将我身上的人的气味完全掩盖。

用膝盖想也知道,小不周山是适合隐居、或者修身养性的地方吗?柏邡锋上山的动机一定不会单纯到哪里去,我想啊想,终于让我想到,难道是因为那个——

三 高僧的预言

今年冬末春初,有一位银髯飘拂的老者打不周山边经过,他衣着朴素,穿着橙黄色的僧袍,面上无悲无喜,庄严慈祥,仿佛能感觉到他心内的无欲安宁。让埋伏在路边的狸猫精都忘记了猎食,它说自己很久都没有见过那么纯洁和让人舒服的灵魂了,人到无求品自高,那种不贪安逸,不务奢华,只在淡泊中不断滋长的品格,即使是妖也会充满敬畏。

附近挑水经过的村民见高僧沿着山脚走,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放下水桶一个箭步冲上来拉起高僧就跑,高僧推拒,说施主为何这般惊惶?

村民说,高僧有所不知,这小不周山乃是座妖山,上山砍柴的人从来都是有去无回,天一黑那些不察是什么的东西就倾巢出动觅食,你还是离它远一点为好!

高僧哈哈一笑说,古有云: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而今稀世珍宝自愿降生于此,这山便自有它的过人之处,又焉能说它不是风水宝地呢?

村民其他没弄明白,倒是把“稀世珍宝”四个字听实在了,赶忙问是什么。高僧道,小不周山上有千年参王出现,这宝贝身边至少有两只道行千年以上,可呼风唤雨的怪兽护驾——我还要赶去参加前方万佛寺的落成典礼,就此别过。

高僧朝村民说完,又朝狸猫精躲藏的灌木丛点了点头,飘然远去。吓得后者的小妖心怦怦直跳,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呢,原来形迹早就暴露,忍不住感叹高人啊高人。

什么事让狸猫精知道,就等于放喇叭里广播过,一夜之间小不周山上有参王的事草木皆知。

乖乖隆地咚,千年参王!传说吃了七品叶的参可以延年益寿,去病还魂。吃了八品叶的参,可以白日飞升,位列仙班。千年参王则是九品叶的参,没人见过所以也没有传说。飞飞狄说,不过可以肯定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品叶参的功效它绝对一样不差,所以只它一根侧根的侧根的侧根,简言之就是一丝肉眼几不可察根须,你吃了就是仙女,我吃了就是仙鸟,脱胎换骨!

一时间妖怪们也不觅食了,呜呜嚷嚷都挖千年参王去了,每一寸土地都不放过的翻一遍,每一棵植物系妖怪都要审户口,查祖宗十八代,遇到有那么点可疑的就直接扔嘴里嚼了,那真是一场野生植物的浩劫。

我也扛柄铁锨跟在赶山的队伍后面忙活,整座小不周山上只有一只妖按兵不动,不以为然,那就是飞飞狄。我好生疑惑,飞飞狄,你是不是早知道这山上没参王。他说,有,不然我待这里干吗?你知道人参鸟是什么鸟吗?我说,鸟的一种呗。

险些摔倒的飞飞狄被我眼疾手快的扶住,他说,白痴,人参鸟是专吃人参果的鸟,举世罕见,什么金银珠宝、灵芝蟠桃都吸引不了。我们人参鸟的脾气可是很高傲的,别的地方不去,就往有老山参的地方钻。虽然平时我不和那些家伙扎堆,你也可以看见这小不周山上聚集了数以万计的人参鸟妖,什么原因?不过都说是参王了,轻易就让那些小毛妖逮住一千年不是白混了吗?何况还有两只怪兽护驾。

飞飞狄的宏篇大论太长,害我都忘记了重点,问他,你为什么不和他们扎堆?飞飞狄咬牙切齿的说,他们都是竞争对手。

四 致隔壁山的九尾狐

那次轰轰烈烈的全民猎参运动的结果是,连一片千年参王的叶子也没有捞到。大家一致认为不是老和尚打了诳语就是狸猫精造谣。我和飞飞狄不这么想,经过多次树枝撑眼皮的秉烛夜谈,初步圈定了馥郁溪和向雪崖这两个可疑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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