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学治看到真言塔的时候,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那座塔真有二十八层,每一层都设有盘旋而上的青石台阶,直言塔的内壁早已斑驳不堪面目全非,很难辩清到底是什么年代建造的了,他只在内壁上发现了一些褪了色的蒙古文——卷曲蜿蜒、不知所云。
倪学治拿出手机拔了一串号码,手机里飘出来的提示语为“您拔的电话不在服务区”,他无奈地抬头张望了一下阴暗逼仄的楼梯,皱皱眉头迈了上去。
第一层、第二层……第十层,到达第十层的时候倪学治已是眼冒金星了,因为平时缺乏煅炼又加之心慌路陡,倪学治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了楼梯上,身子顺势也“咚咚”滚了下去,待他爬起来想喘气的当口,发现四周发生了异样,他看到他的下方塔楼拐角蹲着一只狼,还是一只断了腿的老狼,老狼突兀地盯着他目光咄咄……
倪学治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一鼓作气向塔顶跑去,不知道是不是那只狼的刺激作用,没用多久,他竟然奇迹般地跑到了塔顶。
塔顶很光亮,刺目的日光照得倪学治有些睁不开眼,适应了一小会儿后,他看到窗口的位置背朝里面朝外坐着一名中年男子,根据背影——此人绝不是顾逊,那人似乎也听到了响动,转过身来……
四目相接,倪学治感觉自己的舌头痉挛,浑身战粟,他哆哆嗦嗦地吐出了一个名字:“袁——袁泉?”
中年男子冷冷一笑:“倪董事长,别来无恙啊?”
倪学治后退了几步,身子贴在了墙根上:“你……你是人——是鬼?”望着面前表情僵硬满脸伤疤的中年男子,他的眼前交替浮现出十五前年袁泉年轻时的样子——英俊儒雅风度翩翩,那时倪学治刚刚开始创业,袁泉是他创业路上的第一个合伙人。
“我是鬼,一个死于十五年前的鬼,在那个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被你引来的狼群撕扯得只剩下一滩鲜血的鬼……”
倪学治定定神后发现袁泉站立的地方落有人影,不禁胆子大了几分:“袁泉,告诉我——你和顾逊到底是什么关系?。”
“老实说——我和顾逊也算不上太熟,他是我在半年前出重金让私家侦探帮我找的拍档,是各取所需让我们合作得天衣无缝,我想你应该还记得昨夜那场半夜遇狼群事件吧?难道你到现在还没有发现你的文件袋里有什么东西被李代桃僵了吗?”袁泉暗笑道。
“什么意思?”倪学治的心头一抖。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现在——顾逊应该已经拿着那份由他填上了百分比数字被你签名盖章的股份赠予合同,和他的律师一同在你的公司招开董事大会了……哈哈……”袁泉边说边得意地大笑起来。
“你……你们……”倪学治倏地脸色大变。
“倪学治——你也有今天,当初你居然为了将我们共同研发的财务软件占为已有,在我们外出露营之际,乘我熟睡熄灭篝火引来狼群,生生地将我……,幸好老天有眼那天沙德斯正好因为家里的母牛难产去请兽医路过那里,当然那时候你已经逃得远远地躲起来了,所以你自然没能看到沙德斯勇斗狼群救下我的精彩场面,我想后来当你回来看到那滩血的时候,一定以为我的尸体被那群狼拖去狼窝喂幼狼了,所以才可以心安理得地扬长而去。”
“这……不能怪我,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既生瑜何生亮,何况你现在安然无恙,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当时的情况不能算作意外。”倪学治屈词理穷地辩道。
“是的,当时的情况确实无法证明是不是意外,不过今天的情况将一定会被证明是场意外……”袁泉得意地将胳膊抱到胸前说。
倪学治紧张地左右扫了两眼,心虚地说道:“袁泉,你……你想怎么样?”
话音刚落,只见袁泉突然纵身一跃,从窗口跳了出去。倪学治惊恐之余跑到了袁泉刚才跃下的窗口,只见袁泉的身上连着一根结实的金属绳,这线正紧紧地扣在塔面的某一端上。怪不得他刚刚坐在二十八层的塔顶窗口却毫无畏惧,倪学治还来不及弄清楚来笼去脉,扭头憋见自己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匹断了腿的老狼,那老狼目光阴鸷地盯了他几秒钟,兀地向他扑了上来,倪学治的视线有些模糊,他依稀看到了当年那群狼,还有那只事前遭他利诱后下药杀害后割下狼拐当引子引来群狼的头狼……
半分钟不到的时间,突闻得头顶传来“轰”的一声,二十八层的真言塔伴着一声沉闷的嘶叫声瞬息间化为了一堆残桓断壁……
其实,那根金属线扣住的那块石头是整座塔最关键的部位,袁泉的祖父生前是建筑业的能手,曾经告诉过袁泉建塔的原理……
引子:
表舅戚刚咳了一声后毫无征兆地剧烈抽搐起来,他的脸转瞬间变成了紫黑一片,那是一种透着诡异蓝色的紫黑,梅帆几乎能看到他皮肤底下每一根血管由蓝变紫的过程,他的瞳仁向上翻滚了两下停滞下来痛苦地盯着梅帆欲言又止……
“表舅,表舅你怎么了?”梅帆的声音波浪状地颤抖。
接下来,出现在梅帆眼前的是她这一生都不敢设想的情节,她发现表舅的瞳仁正在慢慢地消殒——接着是鼻子——嘴巴——直至整张脸,腐败味蔓延至梅帆紧握着的表舅的胳膊的时候,她还没能从极度的惊悚中醒悟过来,不到短短五分钟的时间,表舅那副活生生的躯体已然变成了一具皑皑白骨……
第八章
表舅床边的那张褐色圆木桌上,留着他刚才写过的那张字迹歪扭的纸条:无骨村——绣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