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皇帝倒也还真没为难过春默,但春默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为何要纳自己为妃。不是没有问过苏危,对方也只是“皇上的想法又怎是我这做臣子的可以猜测的到”的烂理由给搪塞过去。
切,如果不是你,皇帝怎么会知道我的存在。不说算了,反正也没有逼我。如果到时候出事我就开溜,倒霉的还不是你。春默心里嘀咕着,也就没再过多追问。其实她自己也感觉到,再问下去,也没有结果。就算问出什么,也不不一定于自己有利。当下最重要的,便是找到时染,然后离开纷扰的是非之地。
而自从宴会之后,云锦也忽然不太平起来。先是诸多重要官员也出现了与丞相一样的症状,而市坊间也开始流传出听到有人半夜听到鬼泣甚至是见到鬼魂游荡的悚然的传闻。就连春默也知道,云锦乃是风水宝地,灵气之源。如果出现类似鬼泣这样的异像,定是风水之行遭到了破坏。
问苏危,他也只是笑笑,不置可否。而如今他,光是为了替那些朝臣延命,就已令他焦头烂额,就连颜生,也是忙得整个人清瘦了一圈。春默看在眼里,不是没有心疼的。同时也不禁为时染感到担心,不知他是否安然无恙。
春默听说檀香加上月桂和丝柏精油可以起到放松精神,消除疲劳的功效。于是这天,她特地前往云锦最有名的“姽婳”买了这几种精油回来。在回来的途中,却被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拦住了去路。
“春默姑娘,我家主人想请您去府上一聚,有要事相商。”
“我不去。”春默警觉地看着来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我家主人,将这个交给您,您便明白了。”那人说着将一块通体荧绿剔透的玉佩递到春默手中。春默脸色骤然惨白如纸,怀抱的东西也散落一地。这,是时染的玉佩。
“这,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时染,时染他人呢?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主人只是将这个交给了我,其余的怕只有姑娘去见过主人后,才能知道。马车已备好,姑娘这边请。”男子说着便朝一旁的马车走去。春默也失魂落魄地跟了过去,上了马车。而上车前,男子用黑布蒙住了春默的眼睛,说是以防万一。春默已不能去多想,任由他摆布。现在她满脑子都是时染。
马车一路颠簸,而透进窗格的光线仿佛忽明忽暗。而且春默明显感觉到了温度的波折,从热到冷,再从冷到热。大约半个时辰左右,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那人揭去黑布,搀扶着春默下了车。一座府邸,赫然眼前。而奇怪的是,门前居然未挂任何牌子。
“请吧。”那人说着就将春默引领着往里走。不知又经过了多少次曲折,终于来到了一个豁然明亮的大厅里。一个满头银发的青年男子背首立在中央,专注地看着一整块墙壁上的水墨画。
“主人,春默小姐已到。”那人说着就躬身退了出去,而男子也转过身来。是他?竟然是那日在皇宫里看到在樱花树下的男子。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他与时染,又有什么关系?而看到他,自己竟然会想到苏危。同样倾城绝国的丽颜,举手投足间,慵懒而柔媚。弹指间,春默的心里回闪过无数念头。
“春默,你来了。”
“时染,时染他在哪里?”春默已无心跟对方客套,直奔主题。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时染出事了。
“随我来吧。”银发男子说着便朝一角走去。他将手摸索到放置在一旁的柜子的某一格里,轻轻一旋,一道暗门就开了。男子走了进去。春默狐疑着,但也终还是跟了进去。时染,怎么会在这样古怪的地方?春默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多。她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迷宫的中央,什么也看不清了。
这是一条长而狭窄的甬道,暗得伸手不见无指。脚步的回响,空空荡荡,仿佛一不小心,人便会被某处暗藏的东西给吞没。而银发男子走过的地方,都会恰好亮起一盏灯。微弱的灯光恰好照亮大致的方向,却无法照清周围的事物。春默紧跟在后面,心里还是感觉到颤抖的。人处在黑暗深处,总会有种莫名的恐惧感。
走了不知多久,终于来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石室。而这里的灯光较足,石室被一览无遗。
这个石室很空,只有中央放置着一个巨大的石床,一个人,躺在上面,浑身散发着黑气。脸还有手都仿佛失去了水分,干枯得骇人,甚至有恶臭不断地飘出来。但凭借着那人腰间的流苏,春默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是时染,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甚至忘记了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当我见到时染时,他就已经中了诅咒。这种诅咒源自西域,狠毒异常。除非施咒者身死,否则无方可解。”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谁,对时染下这样的毒手?”
“苏危。”
“什么?”这个答案不喾一记惊雷,震得春默失去了所有的思维。怎么,怎么可能是他?
“春默,看来你仍旧被蒙在鼓里。看来时染这一年,仍旧没忍心把真相告知你。他是怕你会接受不了吧。但事到如今,也是迫不得已了。你是否只有这一年的记忆,对于从前,始终模糊不清。”春默机械地点点头,仍旧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之中。
“恩。其实,曾经你我还有苏危时染曾拜师于晨明门下,修习阴阳术。那时因为我们四人几乎同时进门,平日里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感情也就比较好。而时染和苏危也在那时展现了非凡的天分,两人在暗地里其实也在竞争着。那时的你,其实就已经喜欢上了时染,而苏危对你,也有着这样的情感,所以他很不满时染,再加上他总是技输一筹,不满就成了恨意。”
“哦,其实你是天朝西面璃国的公主。”银发男子忽然插进这样一句话。“后来,你被你父王急召回去。也就在此时,天朝前来挑选新的阴阳寮的国师后选人。而最有希望的便是苏危和时染。但苏危却在比试的前一晚在时染的水里施下化咒术,令时染一时术力尽失。当然,最后是苏危胜出,进入了阴阳寮。”
“那,后来呢?”
“后来,苏危就当上了国师。与此同时,天朝也发动了对璃国的战争。而苏危为了邀功,竟然使计骗取你的信任,进入皇宫,最后用咒术害死了璃国整个皇宫的人。而他还对你施摄魂咒,企图夺你意识,将你献给当今皇帝。因为只有你,才是打开璃国宝藏的钥匙。若非时染及时赶到,只怕如今你已成傀儡。但你还是受到那术的影响,失了记忆。”
难怪自己只有这一年的记忆。难怪,苏危要强留自己在他身边。难怪,皇帝要纳自己为妃。原来,一切早已是设计好的局。自己,真是傻到极点。
回到苏府时,已是夜深。而苏危和颜生都还未回来。看着熟悉的景物,春默却只觉彻骨寒冷的绝望。自以为开心的日子,竟是这样漫长而深谋的骗局,如此鲜血淋漓。
一切,似乎该有个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