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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母亲歇斯底里地咒骂螺旋,为什么换取了我的时间锁,将自己的禁忌转移到我身上。我始终不语,微微笑着,幸福地伸手安抚痛哭的母亲。这是螺旋给予我的礼物,世界上最珍贵的财宝。

但是,在时光隧道途中,我却决定折回时间世界。我不需要一个没有螺旋在的世界,不希望度过一个没有螺旋在的生命。

在进入时光隧道之前,时间护法已经再三叮嘱我决不能重新回到时间世界。这种小常识我当然明白得很。一旦与时光方向相逆而行,即使拥有永恒时间生命的时间族人也会因时间锁被破坏而死亡。何况我那短暂的或许不到100年的寿命,不知道能够在时光隧道上坚持多久。但我愿意,用一瞬来交换与螺旋的长厢厮守。

也许一直说喜欢拥有未来的我的螺旋会在我离开之后的时光里将我忘记,将一个与自己不同的异类忘记,将一个早已衰老丑陋的女子忘记。与其被拥有永恒时间的螺旋忘记,倒不如用尽最后一秒的生命去爱他。

一直都是螺旋在说着喜欢我,但螺旋你知道吗?我更喜欢你,最喜欢的便是你,现在,为了你,我可以不要未来,甚至生命。时间世界里,多么漫长无味的生活,于我都是最美好的,因为只要有你的世界,就有幸福。

时光如利箭穿射我的身体,钻心的疼痛,却不愿退却不愿放弃回到你身边。

长发被扬起,我分明看到一片银丝飞扬。时间正从我身上迅速流逝,如果我还有未来,只希望在这个未来我可以见到最喜欢的螺旋,哪怕只是远远的一眼,望见远远的他好看的笑容,听见他声音遥远地说喜欢拥有未来的四叶。

时光即将将我掩埋,通向时间世界的出口就在眼前,仿佛产生幻觉,瞬间看见一位少年和一位年老的妇人紧紧握着彼此的手,向我微笑,转身离开,消失不见。有一天,我跟螺旋也能再这无边无际虚渺的时光空间里相遇吗?然后,不再放开彼此的手。

我注定要一直漂流在无止尽的时光洪流中,回不到时间世界,见不到最喜欢的螺旋。

“四叶啊,你一定要连同我的未来一起幸福,我会一直喜欢拥有未来的你。”螺旋熟悉的声音自遥远的时间世界传来,空灵却清晰,泪水悲伤地落入时光的洪流。

我们之间的长厢厮守,在流光溢彩的时光隧道中,擦身而过。

“月!你怎么又乱贴符啊?”老妈一边怒视着冰箱上那道黄色的符,一边抄起手中的平底锅就要拍过来,被月一个敏捷的后空翻躲过了,被刘海覆盖的脸得意地微微扬起,俊美得无可挑剔的五官。突然清秀的眉头紧紧一簇,三两步向前夺下老妈握在手里的平底锅,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亮蓝色弧线。

“老妈,最近不要杀太多鱼啊鸡啊鸭的,怨气重啊。”夜神月边说边作无奈状摇摇手中的铲子。

完全不晓得老妈在身后已经愤愤挽起衣袖,作好架势,双眼放射怒火:“臭小子!赔我的煎鱼!”月愣了愣,抬头才发现刚才还冒着香气的煎鱼,此刻已经死死地躺在地上无辜地白着眼。

在老妈的惩戒铲子飞过来之前,夜神月迅速扔下手中的锅,一跃身直接从窗口跳到了院子里,整理了下最引以为傲的发型,不忘回头给老妈抛下一笑:“千万别撕了那道符哦,今天冰箱里怨气太重,万一镇不住,今晚就没菜吃了。”

老妈总是抱怨自己在家里随便乱贴符纸,但这该怪谁呢?仿佛诞生的时候就注定带着特殊的体质的月,被莫名其妙跑到家里来的老和尚带到山上修炼,习惯了看见脏东西就要让它们消失。月笑笑,这大概也算是一种洁癖吧。

天生的阴阳眼,让月很烦恼。例如,走在路上,会觉得特别拥挤,或者,要经常在家里冒着被老妈教训的危险贴符纸。

离开师傅之后,回到正常的生活,月开始发现自己跟其他小孩比起来,有些奇怪。小朋友们都不喜欢跟月一起玩,因为月总是说可怕的话。像指着明明没有人的厕所说,好多人,我们排队吧。或用力拉起要坐上秋千的小朋友,告诉他那上面已经坐着一个小女孩。

所以月习惯了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吃便当,一个人在天台上睡觉,一个人在傍晚的校园里往空气中念咒语。

大家都期待着高中生活,月只是淡淡地笑,没差别,都一样,无论到哪里,已经习惯独自一人。有时候,月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更像鬼类。

像现在,他心情好些的时候,也会跟身边的小鬼聊聊天:“嘿,你喜欢那女生?”倒是那鬼被吓得猛退十米,因为每天都看见“他”跟着那女生等公车上学,眼里满是温柔的光线,可惜,那女孩永远不知道。

“你是人?”月微笑着点点头,所以说,有时候自己也分不清那条人与鬼的界限,或者,只有一步吧。正如,天堂与地狱,只在一个拐角之远。

“那天本来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我害怕迟到,太着急了,没想到,就永远阴阳相隔了。”怪不得一直停留在马路大街上无法离开。因为“他”一直不舍得结束这段要赶去约会的路程,但是,即使永远徘徊在路上,也无法到达的。

月想,自己是不是太好心了,居然想帮“他”实现约会,让“他”离开这无止境的路途,进入轮回。

“我让你到达约会的地方吧,让你守约。”月望着前面那个表情忧伤的长发女生,慢慢地却坚定地说。“他”眼睛顿时燃起鬼不该拥有的希望之光,满是感激。

月伸手将一张符贴在“他”背后,启动嘴唇念起咒语,这是让鬼脱离束缚的符咒,可以随意到达自己想去的地方。“去吧,去那个你必须赴约的地方。”鬼慢慢隐了身影,只是脸上的笑容,让月怀疑,“他”其实还有生命,那么真实的笑容。

“还记得你们约会的地方吗?”月上前对女生说,虽然有点冒昧,也明显惊吓到了女生,但月还是希望帮他们实现第一次的约会。

“快去吧,他在那里等着你,一直等着。”女生用力点点头,乌黑的大眼睛里满是雾水,然后快速跑下车去。

这一次,一定可以好好约会了吧,实现了愿望,就不会再游荡在马路上了。月想着,嘴角不禁浮现一丝欣慰的笑容。

“你是人还是鬼?”一句轻如耳语的低沉的话冷不防从月身后传来,月感觉心脏突然停掉一拍,难道有同道中人?刚才自己跟鬼交谈都是用心术对话的啊。

“哇!鬼啊!”月一回头,不自觉大叫一声,后退三步抱住扶手栏,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引来了全车人疑惑的眼神。但是,眼前的人比刚才那个鬼还可怕,一头蓬乱到无法想象已经几天没梳洗的头发,一对无法想象已经熬了多少个不眠之夜的超级无敌熊猫眼,再加上那身随意到有点邋遢的衣服,嘴巴里居然还咬着一支超大号棒棒糖。

“没礼貌……”对方不舍地将棒棒糖抽离嘴巴,仍旧是低低的没精打采的声音。

“厄,对不起了,只是你的打扮太……太有个性了哈哈哈。”月只能干笑着来缓解自己带来的尴尬。

不对!这个人刚才不也怀疑自己是人还是鬼了吗!?月正想算帐,对方却伸出了手,然后在月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又缩了回去,在自己本来还算洁白的T恤上猛擦猛擦,然后再次伸到月的面前:“很高兴认识你,L。”

月犹豫了三秒之后,觉得出于礼貌还是伸出了手:“夜神月。”但不十分高兴认识你,所以月不打算说客套话。

“你喜欢跟鬼聊天?”月回头瞪,这个L,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问这种问题不大好吧,虽然声音小得像耳语一样。

“你也看得见他们?”这个外表糟蹋的家伙,看来来头不小,难道死老头除了自己,还收了其他徒弟。还说什么独门弟子,独家传授,骗人的!

L抬起那双布满血丝的超级黑眼圈眼睛,无辜地眨眨眼睛,用力咬下最后一口棒棒糖果,点点头。“但我讨厌他们,我是人,跟他们不同。”

月突然有点失神,讨厌吗,其实自己对鬼的态度,谈不上喜欢还是讨厌,反正有害的就封印或者消灭,无害的就无视,或偶尔像今天这样,发发善心帮下忙。

“那个,我发现了好几天,本来打算今天收了的。”L突然一副非常严肃的表情,瞪得月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好摸摸头发笑笑。

躲开L追问责怪的眼神,月正愁闷着如何解释自己今天帮了这只本来是L的猎物的鬼的事,公车恰好到站了。月庆幸地想挥手告别L,却发现L已经比自己先下了车,向自己也将入读的北冰高中走去,嘴巴里已经咬着另一根棒棒糖。

天啊,不会那么倒霉吧?月不敢想象,未来三年要跟一个同道中人一起学习的日子。L突然停住脚步,回头抛下一句:“既然不幸同校(月:这句是我的台词),希望以后你不要再抢我的猎物,影响我的工作。”

这个是所谓的战书吗?望着L拖沓着慢慢远去背影,月不禁担忧,这家伙是上辈子跟鬼有仇吗?怪不得师傅一直说,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猎鬼者,他们从来不会对任何鬼留情,遇到这些人的时候,最好的相处方式是不要去干涉他们。

但是,老头啊,如果他要收的是好鬼,也放任不管吗?月发现,原来有同道中人的地方,比孤独一人的地方更麻烦。

夜神月深深感受到,自己的高中生活要不安宁了。“哇!月啊!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回家一起约会一起……”月刚踏进新教室门槛,就被迎面扑飞过来的“不明物体”抱着头晕目眩。在耳朵被吵聋之前,月迅速地伸出手指阻止这个青梅竹马海砂继续说下去。

心里不禁郁闷,逃过了小学初中,最终还是逃不过高中,海砂这丫头的缠人功力,月在幼儿园那几年已经完全领教过,也深度恐惧了。

“弥海砂!你这个大笨蛋!跟着我干什么?”那天傍晚的夕阳如血般刺眼,也是月第一次遭遇恶劣的鬼,一只企图占据他人身体的幽魂,月在捕捉的时候,海砂却紧紧跟在身后,拼命跑着追赶着。

“月,我担心你啊,海砂可以帮你的。”但是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海砂,准确地说,海砂是那种缺乏灵力的人,天生无法与任何非人的物体沟通相联。如果说,月是沟通人与鬼之间的媒介,那海砂无疑就是绝缘体。

“回去!你只会妨碍我!”月狠狠地说,然后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在符咒上,将能力聚集,不去看身后海砂那双红通通的眼睛。

那是月第一次的伏鬼经历,也是惨遭失败的一次,或许是年纪太小,或许是对手太强大。攻击出去的符咒反而被幽魂反击回来,而海砂却突然挡在了自己面前。如果不是老头及时出现,大概他们两人都要赔上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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