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类,出现在附近,看样子是刚苏醒。只要得到他的羽翼,我就能够飞翔。”米勒愉快地笑着。
“但是,如果他也想得到你的羽翼,怎么办?”米勒没有回答,反而赞赏地点点头,轻松地说有可能绝对有这种可能。
“每个坠落人间的单翼精灵,都在努力寻找另一半羽翼,但这样的几率太渺茫。所以,直接夺取同伴的羽翼,成全一人重回月亮世界,另一个,则必须永远游荡在人间的午夜。”米勒慢慢地解说着,仿佛在讲述着别人的事情,眉却担忧不已。但今夜的聚会实在让人疲惫,在米勒温柔的声音里,眉感觉眼皮渐渐沉重覆盖下来。
梦中,自己变成了拥有纯白羽翼的天使,带着单翼的月亮精灵飞向深夜宝蓝钻石般的夜空,奔入那轮金黄明媚的月亮。
晶眨巴几下努力睁开眼睛,被风扬起的窗帘,刺眼的阳光钻着缝隙射入房间。白天,没办法见到由呢。
“怎么了?今天几顿饭你都吃得太少了。晶,爷爷会责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的。”晚饭饭桌上,眉终于控制不住皱起眉头疑惑地望着晶那根本没动过的饭菜。
“啊,没什么的。我先出去散散步吧。”晶只想见到由,一整天,脑海里都是由清秀干净的面容,还有,那双淡颜色眼睛里深邃的忧伤。晶多么想伸手,温暖他苍白的脸,冰凉的手,抚平他眼中的伤。
加快步伐,一路不停奔跑,距离月桂树林越来越近。由的声音还不断在脑海里缠绕盘旋,那棵刻着翅膀的月桂树上,由就在那里。只要呼唤他,就可以见到他的,听他轻柔的声音,看他干净清澈的笑容吧。
“由……由?”抚摩着刻在树干上的翅膀印记,仰望着一片漆黑的头顶,不断呼唤由的名字,却没有回应。晶呼唤的声音越来越高,呼吸越来越急促,由不见了吗?难道已经找回他失落的翅膀,回到月亮世界了?
“你朝那边瞎喊什么呢?我在这呢。”是由,带着笑意的温柔的语调,从身后传来,晶猛然回首,直到朦胧的视线里映入由不知所措的慌乱,才发现,自己一脸清泪。
由微笑着,为晶擦拭满脸泪水,心中思量,这老头,倒是养育了一个好孙女。
晶突然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表情严肃地望着由,非常认真地说:“由,我一直思考件事,你认识爷爷那么多年。你现在多少岁了?”
由哭笑不得,轻弹晶额头,索性坐在草地上赏月,不理会晶一连出串问题少女的怪诞问题。
4、天使亲吻左肩
[给你翅膀,给你方向,飞到遥远的家园。]
“果然没错,我亲爱的同伴,就在这片月桂林里。”米勒在晶的身上感受到了月亮族精灵的气息,那熟悉的气息,毫无疑问便是自己同类——坠落精灵。
只要得到他的羽翼,就可以重返自己的家园,恢复自由。
但是,自己一直陪伴的眉,一定会很难过很寂寞吧。坠入人间的精灵们,往往经不起无边无际的孤独藏匿的时光的折磨,最终放弃唯一所剩的翅膀,彻底沦落为游荡在黑夜月光下的流浪灵魂。自己幸运地遇上了眉,跟自己一样,期盼得到温暖的孩子。
米勒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望着神色恍惚的眉。“眉,如果,我得到了羽翼,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眉不敢回头,因为自己发疼发红的眼睛里,一定溢满了泪水,如果此刻回首看见米勒那张熟悉的脸,那些液体一定会抑制不住地甭泻。
如果眉转身,要求他不要离开,不要回到月亮世界,米勒愿意,将自己的羽翼给予那个藏匿在月桂林中的单翼精灵。
眉毫不迟疑地加速向月桂林奔去,米勒只好跟随。
“对了,或许,爷爷留下的这个盒子,会有帮由找回翅膀的方法。”晶在心里向爷爷道歉了好几千次,但直觉告诉自己,这个神秘的盒子里,一定有非比寻常的秘密。或许,爷爷将它交给自己的时候,并不知道某天自己会偶然地邂逅由。
“哦?没想到老头子倒是留了一手。大概是不晓得我几时能醒来,才交给你的吧。”由期盼地注视着晶怀里小小的银白色盒子。
“晶!”晶颤抖着手想开启这个隐藏秘密的盒子,冷不防被身后一声喊叫吓到,盒子滚落在柔软的草地上。
眉上气不接下气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睁大眼睛正注视着晶身边的由,晶也惊讶地发现,眉的身边,一头金色发丝,同样拥有单翼的俊美少年。晶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发晕,已经弄不清楚状况。
“由,没想到,你一直在这里沉睡。倒挺舒服。”米勒先开口打破了死寂的气氛。月光流泻在整片月桂树林里,照耀着四人的脸庞,晶却无法根据两人的对话和表情分辨是敌是友。对方知道由的名字,看样子在月亮世界里就认识了,那不是所谓的他乡遇同道吗?
可是,两人目光之间流动的气,却嗅出一些火药味。
“哼,托你的福,要不是你这白痴顽固不化,我也不会被牵扯到这个地步!”由终于沉默不住,愤起反击。只见米勒脸色一沉,脸上刚才那抹非常勉强的笑容终于荡然无存。
“呵呵,要不是你这个大脑发育迟缓的家伙硬要去偷嫦娥姐的玉兔来养,最糟糕的是还把姐姐那么宝贝的玉兔养死了,我们至于被踢下月宫吗?”米勒底气十足地反驳,晶和眉有些目瞪口呆,只能手足无措地呆立在两边,看这两个来自月亮世界的精灵少年像孩子一样吵闹。
“还是要打一架吧?”由突然没了怒气,压低声音试探着询问米勒,晶发现由的眼里根本没有敌意,只有莫名的哀愁,晶知道,他一定会把自己唯一的翅膀让给朋友,让米勒能够实现重返月亮的愿望。
“天啊,没有其他办法吗?”眉开始着急起来,晶突然想起那个还未来得及开启的盒子,俯身在草地里摸索起来。
总算找到了,盒子开启的瞬间,并没有期待中的宝贝出现,只有一张褶皱的泛黄小纸。
“真诚的爱,便是最强大的羽翼。”晶终于记起,那个午夜,当自己靠在爷爷膝盖上舒适地睡着的时候,爷爷断断续续地说着,那个真心爱着月亮精灵的女孩,她的心里便烙印了另一半遗落的羽翼,亲吻精灵失去羽翼的肩膀,化为飞翔的力量。
米勒收敛了笑容,准备攻击,由却安静地倚靠在那棵雕刻着翅膀的月桂树上,带着安心的笑容,仿佛,他终于能够结束无望而漫长的等待,迎接另一次长眠。
轻轻将温暖的吻,点落在由失去羽翼的左肩,月光中仿佛燃起一束束银亮的火焰,由的左肩慢慢伸展出一片晶莹剔透的纯净的羽翼,带着初生的光辉,在黑夜里闪烁天使般的光芒。当米勒还未回神的时候,眉已经将自己的吻点落在米勒失去羽翼的右肩上,顿时,犹如一场魔术师的盛宴,月桂林里绽放一环又一环银白的烟火绚烂。
“我的天使,愿意跟随我到月亮世界吗?”已腾飞在半空的米勒和由,同时向眉和晶伸出手掌。一直到温暖的手放到了冰凉的没有温度的,却宽厚可信的手掌里时,所有的魔术如午夜十二点的灰姑娘童话,恢复宁静。
月桂林里,只有偶尔的虫叫,在夜里月下鸣着。
一、四叶:我的时间锁沉睡不醒
一个时间的世界,被平衡得一尘不变的世界。螺旋喜欢漫无目的地任由视线放散在一条平行线上,像这个世界一样。然后说他最喜欢的一句话:“四叶啊,我喜欢拥有未来的你。”
螺旋跟这个世界所有人一样,已经失去了未来,他们体内的时间锁已被锁住,被一把永远打不开的锁给锁住。而我,依旧在成长着,即使我已经满19岁。“20岁便是极限啊……”我明白母亲簇起眉毛神色恐惧地重复这句话的原因。
20岁是时间一族年龄的上限,倘若在20岁到来的时候,体内的时间锁还没启动,就会被认定为是禁忌的异类。
“如果,当然我只是打个比方,我的时间锁一直走下去,我会怎么样呢?”试探着,望着螺旋好看的总是淡然微笑的侧脸。
螺旋温柔地抚摩我一头及腰长发:“没关系的,我喜欢这样的四叶。”是的,螺旋喜欢的是拥有未来的我,即使被所有人讨厌嫌弃,但螺旋喜欢,已经足够。
螺旋在18岁时停止成长,而我,已经到了19岁。从那时开始,螺旋就不停重复地说着同一句话:“四叶啊,我喜欢拥有未来的你。”我以为什么禁忌都不值一提,只要我最喜欢的螺旋喜欢,那么即使体内时间永远不停止下来又有何不好呢。
每次我们迎着温暖的阳光漫无目的地在时间世界里游走时,螺旋像得不到喜欢的玩具的孩子一样轻皱好看的眉毛抱怨:“连街道都那么无味,永远是无尽循环着,毫无变化。”然后螺旋看到了我,嘴角慢慢扬高,泛开淡淡的薄荷香。眼神柔和,似要将我融化,但我分明看到了一种忧伤的神色在螺旋深蓝的瞳孔里弥漫。“真漂亮,四叶,你的头发又长了些,生命的色彩真美丽。”我傻傻地幸福地笑。
“罗嗦大傻瓜,你也有美丽的颜色啊。”我伸出手,抓住螺旋覆盖在前额上遮盖着漂亮眼睛的深蓝色刘海,却看到他眼中那丝忧伤如盘绕的荆棘刺疼我的心。
“但它们没有生命,跟我一样,丧失生命。”喜欢螺旋美好温柔的笑容,是我在时间世界里看到的最漂亮的笑颜。但螺旋说他没有生命,我狠狠地红了眼睛,拼命掉眼泪,为什么喘不过气地压抑呢?
时间世界里的人们,穿梭流离,他们的眼神没有太多光彩。时间世界里,没有病痛老死,谁的青春年华都长存着,由时间总所保管着这些宝贵而易逝的时光。或许,因为不必去珍惜就可以一直拥有,时间世界里,没有恐惧,没有分离,也没有了太多感动,也不懂得何为珍惜。
二、四叶:20岁的命运是什么
“啊!讨厌,我比螺旋大了!”螺旋,还是18岁干净的少年的样子,我正走向20岁的生日,但体内的时间,毫无停止的意思。我慌忙往清潭水面一照,幸好,还不至于满脸皱纹,螺旋依旧微笑着,开心地逗一群小兔子玩。
一边慢悠悠地给兔子梳理毛发,一边低头自言自语般:“四叶拥有完整的生命,多好呢。”我不解地上前,坐在螺旋身旁,嫩草的芬芳,终年常开的花朵,为什么只有自己,如此奇怪呢?邻里们开始议论纷纷,父母的眉头总是紧锁,我不知道,自己将面临怎样的命运。但我知道,大家都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那,我比螺旋大好多好多的时候,螺旋还会喜欢我吗?”我低着头,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回音,脸红得像树上熟透的果子一样。
“四叶,在这个世界里,我只喜欢四叶。”螺旋起身,微风袭来的时候,伴随着螺旋的话轻柔地抚过我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