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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若蓝淡淡地笑起来,本该是美好漂亮的笑容,却散发着寒冷:“公主殿下,因为,你是高高在上的七彩族,而我,是被你们消灭的蓝族。”

我满脸的泪痕,一路奔跑到大殿之上,爷爷惊慌地擦拭我冰凉的脸颊。这一次,我不需要温暖甜美的谎言,即使真相多么可怕,我依旧任性地追问。

七彩族的由来,原来,一开始便是罪孽深重。我们的祖先,吸收了蓝族、红族、黄族等七大族的力量,单一的颜色精灵从此几乎灭绝。七彩族,蓬勃兴盛而起,统治抢夺至高无上的蓝族的荒城。

2、黑·谎言

我喜欢上最痛恨七彩族的人。

他的名字,是七彩族的禁忌,是荒城的主人,若蓝。命运之轮早已注定,他是颠覆之王,将抢夺曾经丧失的尊严,他会成为毁灭七彩族的魔鬼。

但是,他只是我喜欢的,为精灵蛋冒险爬上高树的干净纯粹的少年。

第一次向爷爷说谎,发现谎言,有血腥的味道。

若蓝问得最多的问题,是“为什么”,我只是傻傻地笑着,继续在他面前展示自己辛勤劳动的成果。七彩族的公主,没有魔法,却会做很多口味的点心。若蓝在长长的叹气后,终于把点心放进嘴里,细细咀嚼,没有再追问那么多的为什么。

因为我一直觉得,喜欢上你,是命运的玩笑。

“你不怕我复仇吗?毁了你们,七彩族。”光影追随着若蓝半透明的身体,折射出绚丽的颜色,恐怕若蓝永远不知道,他也拥有那么多美丽的颜色。若蓝慢慢前行,向森林尽头走去。

不可以,若蓝,不能让她去那里。森林里响起慌乱着急的声音低低地回旋着。若蓝稍微放慢了脚步,在并肩的时候,用他那纯净的眼睛凝视着我,有疑虑,却充满期待。我不会背叛你的,我直视若蓝的眼睛,一字一句坚定起誓。若蓝那时一定在心里嘲笑我吧,一开始就不可能被信任的人,千万遍重复的誓言,也是谎言。

但若蓝还是将我引领到他的藏匿之处,蓝族最后的生命力量,在这个森林最黑暗的深渊重获新生,融会了魔的最高禁忌因子,若蓝,已不仅仅是蓝族的王子,也是七彩族必将面临的魔鬼。

“如你所见,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组构,必须不断吸收来自暗之渊的力量。”若蓝轻松地说,嘴角的微笑满是嘲讽,不知道是对我,还是对他自己。

若蓝毫无避忌地告诉我,趁现在,是消灭他的好机会,也只有现在,能够消灭他,拯救七彩族。若蓝嘴角始终带着那丝笑意,镇定自若地向我靠近,我却犹如深陷地狱般恐惧,害怕地哭泣。甚至接近乞求地唤着若蓝的名字,乞求他不要碰触到我。

“陌颜,你不配!不配成为七彩族的公主。”若蓝在我哭泣请求的声音中异常愤怒地谴责。这是若蓝第一次唤我的名字,却没有欢喜,只剩仿若撕裂的疼痛。

若蓝卷缩在青葱草丛里,颤抖如受伤的小兽。我却不能触碰你的温度。你只有那近乎透明的蓝色,而我,却拥有太多的缤纷。

“不准靠近若蓝,你会让他消失!”

我知道,我体内的蓝元素非常渴望吸收若蓝的力量。爷爷尊贵地高高昂着苍老的脸说,陌颜啊,我们七彩族便是全世界。蓝族的尊贵,在我们面前卑微渺小。一切的单色族系,都消逝了。因为世界上只需要七种颜色,而七彩族已经全部拥有,不需要单色族的存在。

我们的美丽,是自私和残酷换来的,惩戒,并不过分。若蓝身上干净流淌着的那些甚至看不清颜色的光,让我觉得自己如此丑陋。我的谎言,必定导致七彩族的毁灭,但却无法收回,这个早已倾城的黑色谎言。

3、白·洗涤

七彩族犯下的罪,代替消逝的族人索取属于他们的颜色。是我生命萌生的使命,在那片漆黑充满无边绝望的黑暗深渊里,唯一的曙光和希望,亲手毁灭七彩族,让七彩能量回归到单色族去。

世界不需要独裁。所有单色族遵循着颜色世界的规律,诞生下来便只能拥有单一的颜色,使用单一的魔法。蓝族,在荒城的天空俯瞰一切,维持这个世界的平衡。

让世界回复到最初原始的纯粹,是命运给予你的责任。不要忘记,你的生命,只为蓝族而诞,你是,毁灭七彩族的魔鬼使者。

蓝族的灵火将最后的力量倾注在这片森林里,失去形体,惟有七彩族将抢夺的颜色归还,蓝族才能够复苏。

洗涤他们的罪,在那绝望的孤独深渊里,我始终深信,只有仇恨火焰燃尽七彩族,心中的痛苦才能化解。然而,只是一个简单的天真的笑容,竟瞬间熄灭心中所有怒火。当陌颜明亮的眼睛里布满忧伤的时候,当陌颜微笑着说绝对不会背叛我的时候,忘记最初的目的,接近七彩族公主的卑鄙目的。

我愤怒地向你怒吼,只希望你不要再靠近我,那绝望的暗之渊,我突然不想让七彩族的公主也尝试痛苦折磨。

如果罪孽能够那么轻易从我们心中洗净,如果我们,都不必拥有任何颜色,或许我会由衷地赞美陌颜你那些美丽的颜色。七彩族消失,七大颜色族便能够复活。陌颜,如果我说,是真的不小心喜欢上你斑斓多彩的颜色,是否已成叛徒。你纷杂的颜色,本该是我所有怨恨的根源,我却不小心,喜欢上了这些属于你的美丽。

“不准碰我!不要再到这里来!”这是我唯一能够为你做的,将你推离,黑暗的深渊。

灵火烦躁不安起来,在森林上空凝聚着最后的力量。我默默来到暗之渊,最后的修炼,若我此刻放弃,这个善未完整的身体,将如烟雾消散在空气中,被轻风吹散,毫无痕迹。原来,没有沉重的使命和被仇恨燃烧的心,感觉如此轻松。

陌颜,当我放弃最后的蓝色,回复到原始的白色时,希望你能听见我真心的赞美。那些绽当在你笑容里的缤纷颜色,犹如无数道耀眼的彩虹,给人带来希望。

若蓝,你会后悔的。灵火的声音,冷冷地刺痛心脏,身为若蓝,肩负着单色族所有希望,那些渴望成冰封中重新得到颜色苏醒过来的族人们,身为若蓝,没有舍弃的资格。后悔,身体失去所有力量,缓缓在气流中坠落,连白色,都被剥夺了,耳边,只有灵火阴森可怖的笑声。

我真切地感受到消失的恐惧,不能够再凝视陌颜的眼睛,不可以再听你温柔的声音,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我的身体,被没有形体的灵火占据了,我唯一残留的意识,全是关于陌颜的记忆,终将一点一滴地消逝在那无边的黑暗旋涡中。

“你已经没有成为若蓝的资格!我会代替你完成使命的。”灵火的声音遥远而寒冷。陌颜,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认出那不是真正的我吧,因为,你曾经抵达我灵魂的深处。七彩族的高贵的公主,为你洗涤我的仇恨,却无法洗褪蓝族的怨灵,请你一定要发现,那个人,已经不是为你爬上高树的少年若蓝。

最后一刻,我多么想好好地抚摩你那漂亮的脑袋,轻牵你瘦小的手掌,视线却开始模糊,你的面容渐渐朦胧。才发现,自己多么害怕,这残忍的时刻的到来。

如果,我不必背负若蓝的名义诞生,甚至,只是那只无意掠过你身边的蓝色蝴蝶,如此而已,没有语言没有欢笑没有记忆,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如此痛苦呢。

4、红·褪

“我高贵的七彩族公主,你说过,永远不会背叛我的话,愿意实现吗?”若蓝的笑容不一样了,我恍惚地眨巴眼睛,这是我认识的干净透明的少年吗?抑或,若蓝终于完成修炼,得到强大的魔力。

苍白依旧的面容,刘海却渲染着淡蓝色,抬起的眉眼,也已变化为冰蓝颜色。若我能够抑制那些泪水,也许会发现,眼前的人,已不再是我喜欢的若蓝。若蓝淡笑自若,带着嘲讽疑惑地问我为何哭泣。

为你终于得到能够毁灭七彩族的力量吗,还是为我们即将遭受惩戒的族人?后来,当我独自落入冰冷的深渊时,才发现,所有的悲伤和眼泪,皆因我们即将分别。七彩族的公主,愿意背弃族人,帮助若蓝实现愿望,却不能站在若蓝身边,当荒城覆上冰蓝的时候,我身上所有的颜色都会褪尽。没有任何魔法的保护,无论精神还是形体,都会消失,化为空气吹散。

“爷爷,我们把颜色还给他们吧。”如孩童时,俯在爷爷身边,轻声呢喃着。

“陌颜啊,即使不让你拥有魔法,为什么也阻止不了灾劫呢?”爷爷那皱纹爬满的眉间痛苦地褶皱着,为了不让背叛的孙女帮助若蓝,七彩族唯一的公主才没有魔法力量。

“如果没有陌颜,该多好。”我被自己的谎言和自私撕裂,悲痛不绝,命运之轮早已赐予七彩族灾难之星,不是若蓝,而是我,他们唯一的公主。

我已将所有的颜色给予若蓝,那些力量全部化为最高魔法融入他高贵的蓝色,荒城,很快将被冰蓝封锁,化为水气。爷爷慌忙悲伤地握住我渐渐褪去颜色的手,颤抖冰冷的感觉传递而来,让我想起若蓝曾经说过的暗之渊。失去颜色,失去形体和精神的我,是否也会落入万劫不复的暗之渊,永世不能轮回呢?

当荒城被那片冰蓝尘封之时,蓝精灵的时代来临,他们的世界,只允许最高贵的蓝存在。我仿佛看见若蓝面目狰狞地仰着得意的笑容站在高高的塔楼上,蔑视着我们的族人,快乐地看他们身上的颜色慢慢消失,身体化为水气升腾。

在荒城的天空,出现了千万道七色彩虹,然后分为七个方向飘散而去,爷爷的身体已经消失,只有余温残留在那象征权利和地位的宝座上。我努力伸出透明的手指,若蓝慢慢向我走来,径直登上宝座,他已经是这个世界的王。

“无论你,还是若蓝,都是弱者,消失,对你们来说,也是种解脱吧。哈哈哈……”你猖獗的笑声惊醒我最后的思维。你的眉眼,失去了那份纯净的忧伤,你的嘴角,淡淡的喜悦消失不见。我惨淡一笑,才发现,你不是我的若蓝。

若蓝的声音,从远远的世界传来,呼唤着我。我努力让自己即将消失的身体飘浮起来,在灵火的嘲笑中远离宝殿,追寻若蓝的声音。

那片我们最初相识的森林,此刻,已被蓝光覆盖,只有微弱的绿光荧火闪烁,那只扑闪着淡蓝羽翼的蝴蝶轻轻降落在我的额上,仿佛倾诉着温柔的话语。

我安心闭上疲惫的双眼,若蓝,这只为我弹奏晚安颂曲的蓝蝴蝶,一定是你派来迎接我的使者。当我们褪下自己的颜色时,一定会是新的邂逅的开始。

世界上,确实没有让所有人都幸福的魔法。

但我依旧幸福,因为即使不是高贵的七彩公主,我还是喜欢若蓝的陌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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