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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钢琴的伴奏也很重要吧,是不是该先把钢琴抬上舞台呢?”这是安凉尹开口说的词汇最多的话。莉花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从刚才开始,自己就一直愤愤地盯着舞台上被大家簇拥着的凉尹。

安凉尹一定察觉了自己敌意的注视吧?但是他却提醒了粗心的成员们帮自己把钢琴抬上舞台去。即使提醒的时候也是那么淡漠的口气,也是一脸雕刻般冰冷的神情。

凉尹的目光不知何时也落在了自己身上,莉花慌忙低下视线,假装帮忙扶着被大家抬起的钢琴,默默向舞台上走去。心里嘀咕着,真是白白浪费了这张漂亮的脸。或许上帝是公平的,赐予了安凉尹俊美的外貌,杰出的才华,却让他性格缺陷?

3。留住喧哗夏日

钢琴摆放的位置,从舞台最前面,移动到了侧面,凉尹在钢琴旁边开始调整小提琴的音色。“完全成为背景了。”莉花悄悄叹着气低声嘟哝着。

“我调音的时候,请不要随便发出杂音。”凉尹的声音也是低低的,只有距离他最近的莉花能够听见。莉花真想反驳,周围那些唧唧喳喳地议论赞美着他的声音,他倒不觉得吵闹了?总觉得,这小子对自己带着敌意,甚至针对着自己。

训练一开始,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被凉尹吸引,甚至忘记轮到自己演奏的部分了。莉花始终低着脑袋,专注着自己的黑白世界。第一次觉得,此刻能够坐在钢琴前演奏是件愉快的,不能放弃的事情。不再是被父母逼着练习和演奏,而是被凉尹的演奏和旋律牵引着。

莉花悄悄抬头望一眼正拼命演奏着的凉尹,一抹漂亮的笑容浮现在凉尹的嘴角。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演奏小提琴时的他,能够露出那么美好的笑容吧?

可是,为什么这小子只能在演奏小提琴时露出笑容,却不对任何人展露笑容呢?对金钱吝啬的人,对食物吝啬的人,世界上倒有不少,但是对笑容吝啬的人?莉花不解地摇摇头,却也被凉尹演奏时的激情和优雅带动着,手指就像被施展了红色舞鞋的魔法,无法停止演奏。

紧张的练习一直到午饭时间才结束,莉花突然想起生物园的紫阳花。不知道今天会是什么颜色的紫阳花呢?总是不停转变颜色的紫阳花,被人称为“善变”之花。

说起来,倒跟某人很像啊。莉花下意识寻找着凉尹的身影。不见了?连小提琴也不见踪影。难道又到户外去开个人演奏会了?莉花笑着抱起午饭便当往生物园方向走去,难得假期里到学校来,就去探望一下最喜欢的紫阳花吧。

一路耀眼的阳光照得莉花眼睛也睁不开,只期盼着赶快抵达生物园。生物园里种满了各类植物,又是室内培养栽种,只要一进入生物园,就能感受到与世隔绝的清新。

那里是莉花平时最喜欢的地方,比钢琴房更喜欢的地方。如果能够让自己做选择,莉花希望从那个钢琴的黑白世界里逃离出来,和这些青葱翠绿又颜色缤纷的植物相伴。

生物园里一个白色人影左右走动着,偷花贼?采花大盗?莉花脑里不断浮现各种可能性,加快脚步冲进生物园。白色人影正蹲在紫阳花旁边,伸出手慢慢靠近着。

“住手,你这个偷花小贼!想对我的紫阳花做什么?”莉花话一出口,蹲在花丛里的人已经缓缓转过脸来,已经把莉花一副正义女侠似的样子映在清澈的眼里。就算现在逃出去,一会集合,还是得碰面,得一起合作演奏的。

莉花正烦恼着要用怎样的语调和表情来向脸色不大好看的凉尹解释“这只是开玩笑”,凉尹毫无表情的脸却又转向了正大大绽放着的紫阳花。而且,今天的紫阳花,是莉花最喜欢的紫色。

“这个叫紫阳花?因为颜色吗?”没想到木头雕刻的冷面傲慢男,竟然也对花草有好奇心?不过他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生气就好,毕竟他可是指导老师找来的天才少年,是难得的贵客。

莉花摇摇头,也蹲下身:“紫阳花有几种颜色,会随着气温、土壤、水分等元素变化颜色。像现在的紫色,还有淡蓝色,有白色等。”解说完了又瞟一眼认真好奇观察着紫阳花的凉尹,还是冰冷的表情,忍不住打趣道,“正好是合适你的颜色呢。紫阳花的每种颜色,都寄寓着不同的花语。紫色的紫阳花,跟你很搭。”

凉尹似乎微微簇了下眉头,但还是抬起一张淡漠的脸望着莉花:“这是你们女孩子才相信的东西。更何况,我到这里来,可不是看你的紫阳花。”凉尹说着,抱紧怀里的小提琴站起身来。

“那你午饭时间不好好吃饭去,鬼鬼祟祟跑到生物园来做什么?”不晓得是靠得更近,把凉尹眼底的寂寞神色看得更清楚,还是凉尹不经意流露的纯净孩子气让莉花感觉两人距离缩短了,勇敢地质问凉尹。

凉尹似乎犹豫了会,声音轻柔地呢喃着:“为萤火虫和夏蝉们演奏,让它们不要睡去,一直飞翔照亮黑夜,一直歌唱。”凉尹说完,没有理会莉花满脸的疑惑和微微张启准备发问的嘴巴,径自拉起小提琴。

悠扬似天籁般的旋律飘荡在寂静的午后,午睡的蝉,躲藏着等待黑夜的萤火虫,仿佛都被凉尹唤醒了。凉尹拼命地演奏着,莉花有些担忧地望着已经练习了整整一上午,脸色有些苍白的凉尹。但是,只有演奏提琴时的凉尹,脸上带着幸福满足的笑容,让莉花不忍心劝阻他。

一直到抱着午饭便当的莉花的肚子传出足以跟小提琴声竞比的高分贝打鼓声,凉尹才停止了演奏,望着脸上泛红的莉花,嘴角动了动,就像要露出笑容,但很快又恢复冰冷,只是淡淡说道:“你吃饭吧,不用理我。我只想,尽力留住这个夏天的喧哗,宁静,会让我不安。”

看着又再次拿起提琴准备演奏的凉尹,莉花大声喊道:“安凉尹,你是人类吧?是人类就要吃饭,而且让萤火虫和蝉们好好午睡下,晚上它们才有精神发光唱歌嘛。”莉花说着,打开自己满是料理的便当盒递到凉尹面前。

见凉尹只是呆站着,莉花索性把一个炸肉丸直接夹着往凉尹嘴边送,凉尹只好乖乖张开嘴巴,努力咀嚼着。分享完便当,凉尹突然把便当盒子抢在手里,认真坚定地要求:“让我来清洗便当盒子吧,作为午饭的谢礼。因为,我没办法对小提琴以外的东西或人露出笑容,所以,就算对你说‘谢谢’,也只能用这张‘傲慢冷漠’的脸。”

莉花惊讶地望着凉尹,这小子不像开玩笑。可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被夺走微笑能力的人吗?而且,只能在演奏小提琴的时候露出笑容,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莉花望着凉尹转身离开生物园的背影,也起身大步跟上凉尹,想更了解这个不能微笑的天才少年,想看见他对自己展露的笑容,想看他没有寂寞和悲伤色彩的漂亮眼睛。

4。紫阳花物语

凉尹坚持要到学校食堂或小卖部借洗洁精帮莉花把便当盒子清洗干净,莉花只好先返回礼堂。礼堂里一片喧闹,有器乐的断断续续的声音,有欢快的笑声,也有抱怨那么炎热的天气不能好好呆在空调房里休息的声音。

但是,像这样热热闹闹,充满各种声音的环境,却让莉花更能安心入睡。因为充满了人的气息和声音,不仅仅只是冰冷的钢琴,莉花倚靠在墙角,很快进入午睡。

梦中自己依旧不停寻找着那片彩色的森林,迷雾重重中,有空灵悠远的提琴声传来。莉花努力擦拭眼睛,正想沿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耳边身边传来焦急的脚步声,椅子移动的声音。

“谁最后见过凉尹同学的?午饭时候,谁见到凉尹同学了?”指导老师脸色有些慌张地朝大家喊着。

下午的练习即将开始,安凉尹却失踪了。

莉花使劲揉揉眼睛,不是做梦,偌大的礼堂里真的看不见凉尹的影子。指导老师担忧着第一次到这里来的凉尹会不会在学校哪个角落里迷路了。

“大家分头找找吧。”虽然外头阳光刺眼,但重要的第一提琴手,更是著名音乐家的独生子,万一走丢了,还是在哪跌倒摔伤了。在指导老师的提议下,大家还是顶着大太阳离开礼堂去寻找凉尹了。

那小子该不会是路痴吧?莉花翻开手机看了看时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睡了半个多小时。这么追究起来,自己不仅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还是让他去洗便当盒子的人。要是他真迷路了,还是在哪绊倒摔倒了,自己岂不是要负最大责任?

炎热的气息不断从头顶往下压,不断从脚底往上冒,莉花觉得自己再跑下去就该中暑了。但是食堂也好,小卖部也好,哪都不见凉尹踪影。莉花实在跑不动,倚靠在走廊上喘气休息,抬头望去,一间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假期的时候,办公室大门一般都是紧闭的,是哪个老师那么粗心忘记关好门?莉花轻轻推开半掩的门板,呼吸停顿了几秒。

“吓死人了!原来你跑到这里睡懒觉了啊!安凉尹!”让全世界人担忧得到处寻找,这小子倒好,竟然偷偷溜进办公室睡觉。莉花相信自己的嗓门已经够大,但凉尹却丝毫没被惊扰,平静的面容,怀里还抱着小提琴,自己的便当盒子也在他身边安放着。

上午的练习,一定累坏了吧?莉花突然不忍心吵醒这个安宁午睡的少年,小心翼翼关上办公室门,蹑手蹑脚走到凉尹身边。耳朵试探着凑近他干净美好的脸庞,呼吸很均匀,莉花嘴角不禁泛开安心的笑容。

只是睡着了,虽然不忍心唤醒他,但是窗外传来指导老师呼唤“凉尹同学”的焦急声音,莉花还是伸手轻碰凉尹肩膀:“喂,醒醒吧,要是太累,就跟老师说一声,回家休息吧。”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窗外的蝉,毫无征兆地鸣叫起来,吓了莉花一跳。双手使劲摇晃凉尹,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分贝:“别装睡了,安凉尹,别开玩笑了哦。”明明就是个对人冷漠,连微笑都做不到的冰山怪人,在这种时候却开玩笑装睡死。

莉花没有停止双手的摇晃,一直到凉尹口袋里滚落出一个小小的瓶子。瓶子清脆落在地上,慢慢滚动起来,莉花伸手捡起,正想仔细探究瓶子里装着什么。突然手被谁一把抓住,惊讶地望去,凉尹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瓶子被凉尹夺回迅速装进口袋。

果然在装睡!莉花不满地噘着嘴巴催促:“醒了就赶紧回去练习吧,大家都在找你呢。竟然闯进办公室来午睡。”莉花边说边向门口走去,却发现身后没有紧紧跟随自己的脚步声,回头望,凉尹在办公室公用电脑上操作着什么,恍然大悟笑了起来,“难道是溜进这里上网的?”因为从窗外就通过玻璃看到办公室里有电脑,看来学校的保安系统要完善了。

“紫色的紫阳花的花语是‘骄傲的家伙’‘你很冷淡’,对吧,莉花?”凉尹边关着电脑边询问。这小子,上网是为了搜索关于紫阳花的物语?看来很在意自己说他像紫色紫阳花的事情呢。

莉花表情有些为难,不知道说什么好,凉尹却突然大步来到莉花面前,眼神清澈坚定:“紫阳花只要改变了颜色,花物语就不同。如果我能够重新对人露出微笑,这个夏天,一定也会成为最特别的夏天。莉花,你能帮助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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