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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2、梦见·声音

我神情严肃地告诉茜草,我的白马王子,一遍遍出现在梦中的优雅俊美的王子,或许是天边游乐园的那只旋转木马。茜草伏在桌面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依旧是一副看喜剧的表情,伸手覆在我冰凉的额头上,惊讶地喊:“啊啊高烧啊高烧啊,浅优。”

在旋转木马上,围绕着小圈子,在音乐声里,我曾经快乐地与那只白色木马一起起舞。当母亲将我带离它洁白的身边时,映入瞳孔的,是再也抹不去的依恋,木马的眼底,带着不舍和忧伤。

在梦中我无数次地回到天边游乐场,倚靠在白色木马身旁,听他低声倾诉漫长时光里神奇的故事。他轻声柔语地唤我“公主,我的小公主”,然而,谁会相信,那只木马,就是我的王子殿下呢。

“可惜啊,那么俊美,却是哑巴,像冰山一样,有点可怕呢。”女孩们窃窃私语着,在午后庸懒的阳光下,一边分享彼此的便当,一边讨论最新奇的事情。今天的话题,让浅优不舒服地停下了筷子。

清晨的睡意,在老师带着新转入的男孩走上讲台的一刻,完全扫除。教室里满是女生们期待的议论和偷笑的欢乐。男孩深灰色的瞳孔,透着微微凉意,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细柔的刘海覆盖在俊秀的眉宇间。“新同学不能讲话,大家要多帮助他。”老师慌忙笑着解释,然后迅速在黑板上写上“夜偶”。

特别的名字,俊美的容颜,却不能说话,没有声音,冰冷的眼神和表情,仿佛没有任何情感的人偶。虽然浅优对夜偶的印象也是如此,但伙伴们的讨论,莫名地让浅优感到心疼。嘲讽,没有试着去靠近和了解,却下着定论。那些不能言语的事物,一定,也有跳动的心脏。浅优想起自己向大家诉说关于木马的梦时,也受到了否定和嘲笑,不知是为了木马,还是为了夜偶,倏地从女生围坐的草地上站起来。“请不要这样取笑别人。”带着没有吃完的便当,匆忙离开。

或许,茜草说的是对的,奇怪的人,是自己。总是对玩具执着,对明明没有生命的事物产生依恋不舍的感情,包括那曾经带自己环绕着小小圈子的木马。

倚靠在白色薄纱窗帘旁的夜偶显得更加憔悴苍白,浅优甚至怀疑,夜偶是否有如残阳般鲜红的血液。书页被风吹扬而乱,夜偶慌张地寻找着刚才阅读的地方,浅优不禁泛开嘴角的笑容,这时候的夜偶,像孩子一样纯粹干净。

“啊,等等,这个不能出借的。”图书管理员的身份,不得不跟试图带着书本离开图书馆的夜偶对话,只是,浅友并不确定,他是否能够听见自己的声音。

夜偶清澈的眼底透着一抹不舍和遗憾,还是乖乖地将书本放回原来的位置。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夜偶微薄的嘴唇,并没有张合,始终紧闭着,但是,一声轻柔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浅优耳中。周围一片寂静,炎夏的午休时间开始让人变得烦躁不安,无法静下心思来图书馆借阅。空荡荡的时空里,那确实只属于夜偶的声音。

[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你能够听见我的声音吧。]夜偶淡笑着,惨白着俊美面容无奈地解释,虽然,自己也不确定,为什么只有这个女孩能够听见自己的声音。

3、海妖·魔法

月光之下,我还是无法祈愿,旁边的老黑马和蔼地笑声劝说:“孩子啊孩子,我们注定是离不开这轴心的木马。”

巫师说,你将失去喜欢的记忆,那份喜欢,被紧锁角落,你会忘记最喜欢的人,你的心,只是一块千年无法融化的寒冰。

我是夜偶,这是巫师赐我的名字,没有感情的名字,带着迷茫和失措,脱离那根千转百旋的固定轴心,离开那个小小的圆圈世界。用纤瘦的脚,不稳定的脚步,慢慢走向陌生而广阔的世界。我将看见更多灯火霓裳,将独立行走在月光和阳光交替下的街市,不必再永恒地做圆周运动,我能够笔直地向无限的马路彼方迈步而去。

老师和蔼微笑着,希望我用自己的声音说出名字,我试图张合,却始终发不出声音。美人鱼为了得到王子的爱,用最甜美的声音交换,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也陷入了一场阴谋和交易之中。心脏传来冰凉的疼痛,没有人对我说话,他们知道,我无法言语。

浅优,是同班的女生,我依稀记得她精致的面容,阳光被打碎洒落在她明媚的瞳孔,落入深潭般紧紧吸附着自己。柔和的声音,温酿地散布空气,传递到那颗寒冷的心中,我竟天真地尝试着回应她。

“没关系没关系。明天中午请继续来借阅吧。”浅优呆愣了几秒,迅速地恢复了笑容,带着一抹红晕。

海妖得意的笑容,在梦里侵袭而来,醒转时分,额头上是淋漓的冷汗。听见了声音,也无法挣脱魔咒的束缚,即使是善良的浅优,向自己伸出的手,依旧是那么遥远。而自己寻找着的人,到底是谁,又身在何处,与海妖交换的,究竟是什么?

记得吗?你真正的名字。海妖的声音,从空寂的海面飘拂而至,我紧紧揪住心脏的位置,难受得俯下身去。

浅优慌乱地丢下手中整理着的书册向我跑来,微风抚起刘海,眼角倒影的是她焦急的神情:“夜偶,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唯一能够听见我声音的浅优,是否会唤出我真实的姓氏呢。我为自己过度的天真和想象力而感到讽刺,嘴角掠过一丝自嘲,却被浅优轻易捕捉。

[浅优,看过这本童话吗?]我努力站直身体,微笑着将跌落在地的故事书轻松一扬。浅优开心地笑起来说童话书,那可是专骗小孩子的故事,难道夜偶还相信童话?浅优眨巴着乌黑的眼睛打量着表情认真的夜偶。

夜偶果然是最特别的高中男生,能够用心说话,专注地喜欢童话故事。浅优突然想念那只白色木马,曾经,自己非常向往的童话,所有梦境般的神奇,都围绕着那只木马。甚至,现在,还在傻傻期盼着,某天能够遇见,犹如那只木马一样,给予自己温柔安心,带着自己旋转旅行,幻想成为公主的王子。

[美人鱼失去的,其实不是歌声,而是关于喜欢的感觉。]夜偶淡然地笑着,随手翻阅着那本童话书。她忘记的,不是声音,而是最重要的王子。这便是与妖怪的交易,从来不会让人得到真正的幸福的魔法。

当谁呼唤你丢失的真实姓氏时,冻结的心脏会复活,成为真正的人类,那些关于喜欢的芬芳也会瞬间弥漫,记起那位心灵深处的公主。在迷失的第一百个夜晚里,夜偶终于记起海妖的契约。关于自己被剥夺的真正姓名,还有封印的情感。

4、公主·王子

阳光刺入我的瞳孔,没有任何感觉,熙熙攘攘的声音开始在耳边不断回旋,机器启动的声音,游乐场里各种缤纷的音乐响起。

我记得自己的名字叫浅优,记得最喜欢的人叫王子,我竟然觉得这是很幸福的事情。

“夜偶,我们坐旋转木马吧!”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牵着手,一起向我走来。几千年前,我曾说过,海妖不会实现让人幸福的愿望。现在,我要收回这句话,至少,她让我的王子,得到了幸福。只是,他身边欢颜灿烂的公主,不再是我。

夜偶的声音,在心里不断盘绕,将那本童话故事悄悄带回,静静躺下一直阅读,发现泪水巧合地打落在美人鱼闪烁的鳞片上。她失去了歌声,换来了双腿自由行走的自由。

如果那匹被轴心禁锢的木马,也能够脱离束缚,得到自由,行走于月光之下,那么,他将付出的代价,又会是什么呢?浅优突然记起,幼小的自己,曾任性地在木马耳边留下的愿望。

“如果木马能够变成王子,带浅优去更远更遥远的地方,浅优就是你的公主。”海水的味道,是咸涩的,然而,那里才是生命之源泉,离开了大海的美人鱼,是否能够收获期盼的幸福?

自己在拼命呐喊着,那些透明的泪水,淹没了整座小岛,包括自己。可是王子已经远去。在那小岛上,没有四季变化,没有喧哗与热闹,王子每日簇着眉头抱怨这种枯燥的生活。海妖是迷惑所有产生欲望的人的魔鬼,王子希望离开这片一尘不变的大地,海妖实现了他的愿望。

王子没有回首,于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一片幸福的乐土,还有深爱他的公主。

清晨最温柔的光芒映射在童话书上,美人鱼最后化成的泡沫,承载着对她最爱的王子的深切祝福。他的王子,会跟公主幸福地生活下去,只是,那位公主不叫美人鱼。

“夜偶,我知道你真实的名字。”我凑近王子的耳边,本该幸福地对他说很高兴,时光越过千年,我们又重逢了。但是,那些不争气的泪水,却湿润了他柔顺的发丝。

“浅优,你是叫浅优,对吧?谢谢你,浅优。”夜偶雀跃犹如得到缤纷糖果的孩子,他低柔动听的声音响彻安静的图书馆。王子得到了真正的姓名,冰冻的心融化了,感受着美好的感情。

原来,辗转千年后,我们依旧逃不开海妖的陷阱和阴谋。她挽着你的手,妖冶的笑容挂在嘴角,你成为了她的王子。海水灌入心脏的感觉,深度的冰凉,我至今犹然清晰,但至少,我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有我的王子美好的笑容。

海妖说,这个世界上,夜偶的公主,只能有一位。既然深爱着他,就代替他落入永恒的封印,让他成为真正的人类吧。我微笑着点点头,身体慢慢僵硬,却并不恐惧。只是,再也不能,在静静的午后,看你一脸孩子气地阅读童话的样子了。

身旁的老木马低声叹着气,月光依然如水,我的王子,大概再也不会留恋这个曾经拘束他自由和幸福的地方吧。

木马说过,会带他的公主去环岛旅行。我的王子,请带着现在属于你的幸福,带着你身边的公主,一起环岛旅行吧。

[你听过硬币讲故事吗?每一枚硬币里都藏着一个故事,关于硬币的传说,被小心藏匿在第十枚硬币里。其实,这只是关于硬币的第十个故事。]

1。田蜜的故事

田蜜记性不好,身体不好,学习不好,田蜜知道,所有人都嘲笑着自己,大家都说“那孩子一点优点也没有”。乱蓬蓬的头发,微微的天然卷,田蜜觉得顶着这难看的头发上高级理发店,要求手指修长漂亮的发型师为自己打理头发,一定让人讨厌。

老师说在日记本上,每天写下故事。田蜜为难地皱着眉头望着日记本的第一页。就这样,笔尖轻重无序地点落在洁白纸张上接近三小时,夜深了,保姆阿姨在门外小心劝说“蜜蜜早点休息吧”?但她永远不会直接推门而入,永远不会用严肃的口吻教训磨蹭整个晚上也没完成日记的自己。

因为,她只是负责帮自己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的保姆阿姨。

没有故事,也没有值得记录的心情。田蜜叹口气,撕下日记本的第一页,被自己用笔尖点画得脏脏的纸,丢进垃圾桶。垃圾桶里,静静躺着一枚硬币,在月光照耀下闪烁着苍白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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