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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耳朵里轰隆作响的,除了搅拌的声音,还有焦急的声音。苏樱微微睁开眼睛,夕阳的光落照在窗台上,苏樱认得,这是自己的房间。

“幸好醒了,可惜那些糕点……”玫灵舒展口气,簇簇眉头遗憾地说。

“没关系,下次烹饪课再一起做美味的糕点吧!”苏樱微笑地安抚玫灵,对了,自己奇迹般得到的错乱味觉,不知道是否消失在时光隧道里了?母亲为苏樱和玫灵送来的蛋糕,苏樱坚定地大咬一口,使劲咀嚼着。

没有任何味道,看来,奇迹的魔法消失了。但是,穿越时光的奇迹,给予了苏樱新的魔法。即使不能品尝任何味道,但是,在这些食物里,有母亲的,朋友们的爱和祝福,所以,有幸福的味道。

“老妈,这蛋糕吃起来,味道真幸福。”苏樱继续大口吃着蛋糕,那曾经认为是痛苦的折磨的事情,原来都是幸福的。

1、旧房子,我们的游戏

在蒙尘的粗糙水泥地上,言筠用从学校讲台上偷偷藏回来的白色粉笔画着歪曲曲的格子,然后喊我:“小米小米,快来玩游戏。”

回环迷宫般的小巷胡同,旧旧的大房子,午后,我们的游戏。

这个地方的孩子差不多都跟随父母搬迁,去了我们不知道的陌生 ,据说非常美丽,还有很多五彩缤纷的糖果。 但我很幸福,因为言筠的陪伴,我们两个人的游戏,非常快乐而和谐。

“小米!再不起床就迟到了!”忘记时光飞逝的速度,只记得,我们很久很久之前,在那安静而清凉的午后小巷玩的游戏。

我努力强迫自己迎向刺眼的朝阳,夏天快来临了吧,连清晨的太阳都变得如此残忍。

言筠在楼下,仰起他干净的脸,比小时候俊俏了许多,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看。如果那清秀的眉毛不因为着急而微微簇着,或许会更加迷人。

“五分钟!”我大声喊着,随手将昨晚在面包屋里精挑细选回来的肉松玉米卷准确无误地投篮到言筠的自行车篮子里。微笑着,傻傻地摸摸一头蓬乱的头发,转身开始五分钟出门前的冲刺工作。

“主任说了,你要是再迟到,今年就必须留级。”言筠的头发有点长了,我呆呆地望着,后面的头发已经遮盖了白色纯净的衣领,前面的刘海在微风中轻抚着,看不清言筠眉眼的神情,却听出了言语中的担忧。

“所以这个伟大而光荣的监督及护送使命就交给你了哦,言大人。”那纯白无暇的白色衬衫,让我感到莫名的安心舒适,想把自己还未摆脱睡意的脑袋倚靠在上面。

我一直保留着乌黑的,却清爽的短发。没有长长飘扬的头发能够去碰触言筠那白色的背影。

“不要学他们这样叫我。”言筠坦诚地抗议,因为言筠是值得大家信赖的学生会会长啊,也是我一直依赖的肩膀的主人,我喜欢在心里重复地这样叫他。

“不如,把头发蓄长好了。”我自言自语般地用冰凉的手指缠绕着那些在金黄色光芒下闪耀的乌黑发丝。我们一起在广阔平地上看到流星雨的时候,我曾经许愿,那个最喜欢的男孩出现的时候,我就为他蓄起一头长发。

言筠安静地聆听着我的愿望,没有露出往日温柔的微笑,只是轻轻摸摸我短短的头发说:“没关系的,短发的小米,也很可爱。”

短发的小米,也很可爱。但是,短发的小米,多么羡慕那些长发飞扬的女生们,多么害怕,哪一天,言筠也会喜欢那样的女孩。那么,一直等待你一句表白的我,岂不是很傻很傻?

老妈把我最后一件行李扔上搬家货车的时候,眼泪再也无处藏匿地逃出。老妈终于忍无可忍地哀吼起来:“笨蛋哭什么啊?这不还是跟言筠家住对面吗?”可是,在那个太繁华的,有很多漂亮糖果的城市里,熙熙攘攘中,定有一个美丽幽静属于言筠的公主。

只有我们的旧房子,只有我们的游戏,在梦里,重复出现无数次。却已只是梦。柔裳在午后烈日里,穿着清爽的纯白连衣裙,一头乌黑发丝微微飞舞,微笑的眼睛犹如月牙弯弯。“欢迎你们搬到这里来,我叫柔裳。”我撅着嘴巴充满敌意地打量她向我们伸出的白皙手掌,言筠说小米你应该跟新邻居握手的。我后悔自己这一次没有乖巧地听话,因为,最终,是言筠握了脸色渐渐绯红的柔裳的小手。

崭新的大厦草地上,我们,开始三个人的游戏。柔裳的乖巧和善良,还是彻底征服了我,只是,担忧和嫉妒,久久不能消磨。我决定将一头短发蓄起,告诉自己,当长发飞扬的时候,如果言筠这个笨蛋还没有喜欢上别人,就将心意告诉他。

“喜欢的人,出现了?”许久,当空荡的街市渐渐热闹起来,身边来往穿梭的同学渐多起来,言筠方缓缓地,如释重任地试探。可惜,我对言筠的IQ过度自信。成绩稳居第一的言大人,却始终不知,那个安静地依赖他的小米,为谁而任青丝蔓延。

无法回答,声音全部被悲伤吞噬,哽咽在咽,望着言筠的背影,拼命摇摇头,又使劲点点头。

一定是我让你感到疲惫了吧,那个整天整天缠着你陪伴自己玩跳房子的小丫头,那个总是连累你被主任批评的坏丫头,那个,只有你才能叫醒的懒丫头。言筠一定也希望,有谁能够代替他来照顾我。

我不会去喜欢任何人,因为只想得到一个叫言筠的安宁似水的男孩,在那场只有我们两人的游戏里,早已经太深地喜欢上在地上画出歪曲的格子,然后在阳光下开心欢笑的男孩。

2、夏天的围巾

柔裳说:“小米,我们一起织围巾吧。”

“可现在是夏天呢!”我学着大厦管理员养的小黑狗,伸着舌头摇晃脑袋以表示天气的炎热。柔裳露出柔和的微笑,用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我的脸,刮刮我鼻子。

“现在开始织刚好,晚了,就迟了。”柔裳突然低下眉眼,黑色刘海、长长的披肩发丝都倾泻而下,掩盖她漂亮的轮廓,湮没她所有表情。只是,那句“晚了,就迟了”,在心脏位置重重地敲击着,仿佛预兆着什么坏事情。

我却迟钝得毫无察觉,傻傻陪着柔裳穿梭在善未褪尽酷暑的马路上寻找毛线。

夜幕经历漫长旅程,终于降下,我长舒口气,总算能够脱离阳光的炙烤。柔裳心满意足地抱着天蓝色的毛线,雀跃地一蹦一跳。言筠常常望着我,又望望柔裳,故意装出担忧的神色说小米如果能像柔裳那么安静乖巧,我就不会每天担心得未老先衰了。

我喜欢言筠这样的宠溺,却不愿意他拿我与柔裳作比较。望着柔裳蹦跳兴奋的身影,晚风同时吹拂我们的长发,才发现,不知不觉的时候,我们竟开始变得相似。柔裳,并非言筠所说的,那么宁静,也是个因为买到毛线而兴奋不已的女生。

“艾小米!”望着柔裳一脸笑容完全僵化,脸色苍白,我还未及反应,手臂已经被人用力一拽,拉扯上楼梯。

许多年未曾如此生气的言筠,我自然知道,他为何生气。这是言筠第三次叫艾小米这个名字。第一次,是我们初次见面,抢夺老屋子前那颗桑树掉落的果实的时候。第二次,第三次,是因为我没有爱惜自己,不顾身体健康,跑去尽情接受夏日酷晒。

“言大人……”每次理亏,每次犯错,只要撒娇讨饶,言筠就不会生气超过三分钟。只要不告诉老妈,让言筠生气几分钟倒无所谓。若让他把状告到家里去,老妈不用三天三夜把自己耳朵轰炸起满茧子才怪。

“小米。”楼梯道里只有橘黄色微弱灯光,聚集在言筠那张惨白的脸上,顿然将他的俊美都模糊过去,只剩清澈眼神里缓缓淌动的忧伤。我感觉被言筠拽紧的手臂上传递而来,阵阵的悲伤和颤抖。

“对不起,言大人,对不起拉。我保证,以后都不敢了。因为,柔裳她真的很想买到毛线。”言筠的嘴角,终于勉强地拉扯出一丝弧度,微微点点头,继续拉着我上楼。

“小米,你的头发,已经很长了。”我们都没有回头去看彼此的背影,我们都在空寂的楼梯口各自打开家门,重重关闭。我的头发,不知何时已经落过肩膀,我喜欢的人,出现了,言筠却不知道,自己是那个人。

我们的游戏,从简单的跳房子,变成互相藏匿,试探的捉迷藏。

匆匆向老妈道晚安,用长长的睡衣掩饰苍白手臂上点点微红。所幸的是没有大面积出血,这样小处的皮下出血,应该很快能够恢复。不想再看见言筠清秀的眉毛起褶皱,更不想再听他生气地叫自己艾小米。

午夜噩梦,我讨厌不安稳的睡眠,偏偏这个噩梦里,有我最喜欢的言筠,他又生气了,又叫我艾小米了。在低低的哭泣声中,我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只能疲惫作罢,任由他们让我安稳地躺在气息熟悉的肩膀上。耳边不断传来言筠忧伤的呢喃:“小米小米,你这个不听话的丫头,非得给你织长长的夏天围巾,把你严实包裹起来。”我想抗议,那不是要闷死,但身体完全使不上力气,意识渐渐模糊。只有那肩膀上弥散着的言筠特有的气息,分外安心。

我以为自己到达天堂,却被言筠狠狠往脑门上敲一记。柔裳挂满泪痕的脸,终于有了笑容,直接扑到我身上不停道歉:“小米小米,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不可以长时间晒太阳。”

言筠收回漫散朦胧的眼神,恐吓道:“你再不听话,我就让柔裳教我织围巾,把你包起来。”

夏天的围巾,如果是言筠亲手编织的,我并不会挣扎脱离,侧身,望见披覆在白色枕巾上的长发,何时,才能够不再微微发凉呢。

3、喜欢就像生物链

图书馆是个太严肃的地方,也是我最不喜欢的地方,但言筠和柔裳都很喜欢。言筠静静地看着一本厚度刚好引起我睡眠欲望的书时,我更喜欢享受那种宁静气流里言筠散发出来的宁静。甚至,偶尔会有这样的错觉,言筠是属于这个地方的,不属于外面任何喧嚣。

“小米,物质和精神,其实都有生物链。”好不容易从图书馆出来,能够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言筠却还是不愿意结束话题。不安分地坐在单车后座上,我伸伸懒腰,不情愿地紧闭嘴巴。柔裳骑着那辆粉红色的自行车,不远不近地跟着,夕阳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太长太长,仿佛,一道道无边无尽的黑影,随时能够将我们都吞噬干净。

去医院复检的时候,言筠突然吞吞吐吐地告诉我,他有事情,不能陪我一起去。我笑笑,将披落下来欲帮我挡去失望神情的长发挽起,对言筠点点头:“没关系没关系拉,本来就该叫我家老爸陪我去的。”

因为是种可怕的习惯,可怕得,连我家老爸老妈都开始习惯。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却没有想过,如果言筠并不属于我。该怎么办?

我这样重复地在医院走廊上问自己,然后,眼泪恐惧地打落在漂亮的裙子上。老爸说,只是到医院复检,穿得那么精致做什么。我拼命摇晃脑袋。

熟悉的车子,后座上的人,却变得那么陌生。她是我最好的姐妹,却被我的眼泪模糊了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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