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不弦,听说你父亲前些天又把你扔到叶氏和叶裴联姻,而你却在天音坊厮混一夜未归……唔,这倒是个卖给《八卦天后》不错的消息。”
君缘修的样子明明是在笑,不过那笑意却并未深入眼底。
曲不弦褐色的瞳仁缩了缩,干笑道:“君缘修,你不是这么过河拆桥吧?”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所以今后都不再需要你这条侵蚀过度的独木桥。”
“德行……”曲不弦哼了哼,“当初你要我帮忙的时候,我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你会反悔,果然,你和她这还接触不到一天呢,你就反悔了。”
“当初我只是想,如果有必要的话,就让你帮她恢复记忆,不过现在……”
君缘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柔和的笑了笑:“她好像并不抗拒我的靠近,甚至是有些亲近我的……所以我想,这件事,还是慢慢来的好。”
“竟然如此,你为什么要用这么决绝的办法把她引到你身边?”君缘修刚刚说完,曲不弦就立刻反驳,“你如果是真的心疼她,就不会让她痛得这么彻底,你难道没有看到她刚才的表情吗?君缘修,我是你哥们才这样提醒你的,不要把她逼得太狠,这样只会适得其反,让她离你越来越远。”
浅褐色的眸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动不动地观察着君缘修面上的神色。
果然,君缘修脸上的微笑渐渐退去,不动声色的垂下浓密细长的眼睫。
“我只不过是想给她一个犯错的教训,让她以后不再轻易地相信别人,并没有逼迫她做什么。”
他缓缓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解开了领口上的一颗半透明的纽扣,露出一小截如玉的颈项。
样子颇有些烦躁,只不过面上依旧是气定神闲,一派平静。
“其实,君缘修,你还是在生她气的吧?”
曲不弦收敛了面上玩世不恭的表情,认真道:“不然也不会精心设计让她亲眼看到关凌霄出轨,不然也不会这么费尽心机把她引来医院这里,让关夫人狠狠地揭开她的伤口,让她在你面前再痛一遍。”
君缘修垂眸,没有反驳。
“只有深深地痛过,她才能记住这痛觉,不会再犯错。”
“可是这也不是她能掌控的事情,她当年失去记忆,难道还要她为你守身如玉誓死不嫁啊?”
曲不弦拿这样固执君缘修没有办法,甚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里面。
他和君缘修相识九年,从见他的第一面起,曲不弦就知道,君缘修的心中一直深深地藏着一个人。
君缘修和他是好哥们,却从来都不和他讨论过他心中的那个女人。
知道那女人的存在,是他们在上大二那年的夏天。
那年暑假,君缘修回国了一趟,再回英国的时候便失魂落魄浑浑噩噩的跟行尸走肉一样,什么话也不说。
他们逃课,飙车,臭大麻,喝得烂醉如泥,最后的最后,君缘修第一次褪去了在人前那副君子如玉的皮囊,像个无辜的孩子一样,满脸酒气趴在他肩上痛哭流涕,他哭着和他说:“小狮子迷路了,她找不到回家的路,我把她弄丢了……”
曲不弦到现在还能清晰的忆起当年,君缘修酒醉如泥,腥红着眼,躺在马路上绝望痛哭的样子。
那像是被全世界遗弃,深深掩埋在凡胎肉身之下的仇恨和厌世。
那个时候,曲不弦便一直想知道,到底是怎么样的姑娘,能让一个风度翩翩的君子绝望伤心到这种境地。
那一年,恰好是关凌霄和顾花回确定关系的第一年。
顾花回不知道,远在大洋彼岸的一个落魄少年,曾经为她的倾心另寻而整整哭了一整天。
“君缘修,如果你爱她,就不要再拿以前的事情做文章……我知道你的那一套萝卜爱情理论,但现在你挖的坑已经足够深,足够她一辈子也爬不起来,那么你就没有必要再继续挖下去,让她继续痛下去。”
曲不弦说着说着,便想起当年君缘修曾经在他肩头绝望痛苦的脸,突然就放低了声音:“你不要把自己逼到了绝境,再这样下去,你迟早会后悔的。她现在痛上几分,你将来便会痛上万分。”
君缘修轻笑,那笑容像是蒙上了一层轻纱,让人看不真切。
“你怎么会这么关心她?”君缘修极轻极细的笑了起来,“难道你也爱上她了?”
他的语气无不嘲讽,甚至带着淡淡的恨意。
“你!”
曲不弦咬牙,没想到他长篇大论说了这么多,君缘修却把他好心当成驴肝肺,完全置之不理,甚至还误会自己,一时恼羞成怒拎起君缘修的衣领,右手握拳高高的举起,就要大力地挥下去。
“你说的我都懂……”
君缘修突然轻轻地吭声,身形摇晃,像是没有根失去支撑的浮花。
他的神情太过落寞,曲不弦的拳头就那样,僵在了半空上。
君缘修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曲不弦:“可是我控制不住,真的控制不住,我不在乎她忘了我,可她为什么要和关凌霄在一起?为什么要让那个男人伤他那么深?为什么要给别人机会伤害她?她为什么还是这么容易相信别人,我是在恨她的不自惜,为什么总是要让我为她担心?”
我是在恨她的不自惜,为什么总是要我为她担心。
“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其实她比谁都脆弱,但却从来不在别人面前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