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的语气带着恨意,那是刻骨的扬灰之痛。
但是手上帮顾花回涂抹胭脂的动作却是突兀的缠绵,丝毫不受情绪影响。
“然后呢?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顾花回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然后?”克雷轻笑,放下了手中的胭脂盒,对着镜子反反复复看着这张和他母亲极为相似的小脸,心神一阵恍惚,像是陷入在过去的记忆力难以自拔一般,低低沉沉地笑了起来,“然后就是一场欺天灭地的笑话!”
他的嗓音暗哑得像是来自于地狱深处的怨鬼轻吟。
顾花回心中一凛,知道他下面所说的事情,就是催眠他钥匙的关键了。
“我和母亲受到二叔的压迫,强忍着满腔的耻辱感,一直在父亲面前虚与委蛇,生怕会让父亲知道这一切,却没有想到……”
克雷黑漆漆的眸子里一片死寂,那是比黑暗泥泞还要浓重的墨色,他的脸色比方才更加惨白了几分,红唇嗫喏了好几次,才一字一句地从牙缝中挤出那么几句话,带着无法磨灭的恨意。
“其实,父亲早就知道这一切,甚至疯狂地爱上这种勘破妻子偷情的逮捕游戏,我和母亲只不过是他游戏中提高情趣的一部分而已!”
“怎么会这样?”顾花回惊呼,睁大那双黑白分明的美眸,满眼的不可置信,万万没有想到克雷的父亲竟然可以变态到这种境地!
克雷低低沉沉地笑了起来。
“呵呵呵,怎么不可能?马瑞那徳家族里的女人本来就是可以通用的,他们兄弟之间为了表示亲密,还常常发生交换配偶这种肮脏的事情!这世上,还有什么龌龊事情是他们家族所不敢做的?”
顾花回惶恐地看着克雷,突然十分可怜眼前这个笑得一脸悲伤却压抑着沉痛的男人,她没有想到,他的过去竟然会是这样悲惨!
那个时候,他才十三岁啊,竟然就会让他看到这世上这么肮脏的事情!
“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花回的声音变得极为柔和,小心翼翼的,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极易破碎的物体一般,声音轻柔得快要融入空气中。
她头一次主动靠近克雷,将自己娇嫩柔滑的小手覆在克雷握拳的手背上,一根根将他攥得发白的指节扒开,安抚着他狂怒的隐忍不发。
顾花回想要他知道,她还可以给他支撑的勇气。
不管到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一切早就过去了。
克雷一愣,怔忪地看着顾花回突如其来的靠近。
甚至有些受宠若惊的味道。
她……不是一直都很怕他的长相,视他为猛鬼的吗?
怎么会……这样突如其来的靠近他呢?
来不及深思,手背上的温度真真切切地告诉着他,她这是在关心他,不管这种关心来源于何种目的,克雷从心底涌出一股子暖意。
不敢置信,却又难以割舍。
胸臆间那股子难以抹杀的恨意,竟然就这样,瞬间烟消云散。
顾花回见克雷神色间变得有些松动,便再加把力,放柔了声音,轻声道:“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
“当年……”
克雷的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顾花回自然看得清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恍惚之色,有些诧异,没想到她还没有运用海绵区的催眠技巧,他便会那么快进入催眠状态中。
曲不弦提到过克雷这种状态属于间歇性催眠,为期时间非常短,受术者的引导者一般不是催眠术,而是外物的催因。
而这次引导克雷进入间歇性催眠的催因,大概就是顾花回像极了他母亲林黛丽的轻柔嗓音吧。虽然这种催眠十分容易,但是弊端也很大,受术者随时都可能自主从催眠状态中醒悟过来,并不受催眠师的控制。
若是顾花回此时询问克雷有关于芯片拷贝的事情,克雷可能会受到过大的外界刺激,立马从间歇性催眠中醒过来,所以万万不可取。
顾花回心中默默记下,想着来日正式催眠克雷的时候,可以用这种间歇性催眠的催因控制克雷,不让他那么快醒过来。
克雷被顾花回不动声色引导着,慢悠悠地陷入从前的记忆中,沙哑着嗓音,如同翻开一本老书一般,诉说着从前发生的一切。
“那日,二叔又趁着父亲不在的时候,来古堡找母亲痴缠,结果那天他的动静实在是过大,竟然将母亲一直折腾到半夜才离开,第二天,母亲便开始发高烧,一直高烧不退,心中一直默念着父亲的名字。古堡里的佣人给父亲打电话,父亲闻讯后,立马放下手中的事物,迅速赶来古堡贴身照顾母亲,结果发现了母亲身上的紫紫青青的伤痕,家庭医师说是细菌感染,我心中愤恨,几次想要张嘴告诉他有关于二叔的禽兽行径,但是听到母亲在重病中一声声呢喃着父亲的名字,心中大恸,觉得母亲是再怎么痛苦也不想父亲知道这件事情的吧?所以便咬着牙门一直隐忍不发,将此事瞒下。”
“父亲一直都在古堡中陪着病重的母亲,阴沉着脸,神色喜怒无常,让人看不懂他在想什么,甚至连我也不怎么搭理,只是衣不解带地在病床前照顾母亲。不知道二叔是怎么知晓母亲病重的事情,他竟然不顾父亲在古堡只身来古堡看望母亲,我自然是不允许这只畜生靠近母亲一步,对他又是打又是骂,结果被他砍晕了脑袋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