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最黑暗的时刻,被君缘修救了出来,所以得到了患得患失的幸福。
而克雷则是在最黑暗的时刻,被人狠狠地推向地狱。
再也捕获不到属于他的光明。
所以他才会这么努力地抓住她这颗最后的救命稻草,想要被她拯救,亦或是将她这颗泥菩萨一般的救命稻草一同拉入地狱,彻底沉沦。
克雷一笑:“我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当初我也是不想让母亲继续做公主,难道做女王掌控我的一切事物不好吗?为什么她非要回到那个吃人的地方,成为那些男人手中玩弄的公主?”
“每个人的喜好不同,说不定你母亲是真的很喜欢你父亲,甘愿以那种方式留在他身边呢?你不能剥夺你母亲爱人的能力。”顾花回试图劝解他。
克雷道:“可是我知道,她在马瑞那徳家族里一直都不快乐,终日以泪洗面,这样怎么能算得上是开心幸福呢?若非如此,见到她不快乐,我也不会那样费劲心机地将她从那城堡中救出来。”
“可能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你不知道,毕竟这都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你又何必这么念着不放?”顾花回转了转眼珠子,抬高了下巴道:“喂,竟然我已经来了,那你该把芯片还给君缘修了吧。”
克雷含笑道:“如果我还给他了,你岂不是立马就要转身离开?”
“这个是自然,你以为我会在你身边委曲求全待一辈子吗?”顾花回知道克雷不会害他,自然胆子也变大了起来,瞪大眼睛挑衅着克雷。
其实,克雷也是一位可怜人。
总是抓住过去的记忆不放,不放过马瑞那徳家族,也不放过他自己。
“所以,我更加不能现在就将芯片给君缘修,要是你又这么快离开了怎么办?那这和我直接把芯片献给君缘修又什么区别?”
克雷笑意加深,黑暗泥泞的眸子里幽深一片,竟然有几分宠溺的味道。
宠溺?
这种眼神怎么可能是对她顾花回?
顾花回只当是自己又承受住林黛丽替身的感情罢了。
“那你想怎么样?难道把我骗过来就不打算兑现承诺了?这样买卖不公平还有谁敢和你继续交易?也许你不知道,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欺骗,不管你以什么理由欺骗我,善意的也好,恶意的也好,一律天理不容,我绝对不会原谅。所以,克雷,千万别把我对你为数不多的信任消耗殆尽。”
顾花回冷冷地看着克雷,和他进行最后交涉。
如果他不答应,她也能够通过催眠他拿到芯片,但是她却还是想给他一次自主的机会,让他获得主动权。
虽然她也拿不准克雷的决定,但是直觉告诉她,克雷绝对不会忤逆她,就像他总是那样卑微地喜欢他母亲一样,他的忠诚,绝不忤逆。
克雷在顾花回火辣的注视下,终于弃械投降。
他好笑地看着顾花回,柔声道:“那好,只要你和我进入古堡,我就将芯片还给君缘修,如何?”
顾花回总觉得克雷有哪里不对劲。
虽然和他在一起呆过的时间并不多,但是她几时见他这么爱笑过了?
不过她并未多想,只是想着到时候怎么离开他身边罢了。
克雷将顾花回带到一座古堡里。
木林森森,古树参天,碎荫铺地,大理石锻造的绯色古堡重重叠叠掩映在绿荫成碧的墨绿森林海洋中,如同绿叶红花般众星拱月,趣致盎然。
古堡中的格局和当初囚禁顾花回的那座古堡一模一样。
依旧是阴森森的暗红色雕花蝙蝠折翼花梨木大床,古欧式哥特的建筑风格,天花板上吊着繁华绿黛白底的重绘吊顶,一层层向四周递减泛滥开来。雕花五彩窗棂如同教堂里的圣殿一样圣洁,却在昏暗的壁灯映射下,显得极为阴暗,将圣洁的表象尽数撕破,只剩下形单影只摇曳着的暗黄灯光。
暗红色的梳妆台,挂檐上缀着原形木轮雕刻扶柱,大小不一,如同满天盛开的星光。顾花回记得,那旁边的荆棘花镜奁盒上第三层,还摆放着克雷亲手为她戴上的白金牡丹发夹,那是他母亲最喜欢的一种饰物。
梳妆台妆镜旁的蔷薇浮雕,切割得十分精致,入手圆滑,四周团团簇拥着板雕白鹭图,影影绰绰,令人叹为观止。
“克雷,你是将之前那个古堡的东西全部都搬过来了吗?”
顾花回白皙柔嫩的指腹不停地在那蔷薇浮雕上来回的摩挲,熟悉的触感,和当初在旧古堡日夜揽镜自照的梳妆台一模一样,她漫不经心地问着。
克雷红得滴血的薄唇微微翘起一个妖媚的弧度,素来惨白毫无血色的容颜此刻竟然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绽放出奇异的色彩。
他的眸光中闪烁着一种可以称之为“兴奋”的感情。
“怎么样,你喜不喜欢?”他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沙哑,像是被敲坏了的破锣,低沉而破败,“之前的古堡被君缘修全部毁坏,我知道你总有一天还会回到我的身边,所以便将这里的格局改造得和从前一模一样,希望你能够喜欢,这些家具装饰全部都是这个月内才完工的,你看看怎么样?”
克雷本来死气沉沉的样子突然变得光亮起来,他的幽黑的眸子闪烁着熠熠生辉的光芒,隐隐有一些期待,像是一个迫切想要取得父母认可的孩子。
固执而热切。
顾花回别开眼睛:“还不错,如果这里的灯光再亮一点的话就再好不错了,你可不可以让人多弄些壁灯来,把这个屋子弄得像白天一样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