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计谋全部制定,细节也加以完善,务求完美,我急迫地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天景腊月的最后一天,锡勒都城地张灯挂彩,虽然前线上还有士兵们在貌似守卫家乡,但是这里还是一派除夕的喜气洋洋。
清歌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跳进了戒备森严的王府中,只为了给我送一套艳红的皮袍,以便于让我在来年讨一个喜庆。
清歌给我带来了好消息,他已经让那些江湖豪客帮我把隧道挖成,令我几乎不敢相信,在这样滴水成冰的季节里,能把那条隧道挖穿,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激那些人。
现在几乎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国主这几天看我的眼神越来越阴沉,行宫的框架已经出来了,他却完全找不到借口治我的罪,而他,并不想因为区区一个我,毁了他多年布置的一盘棋,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每天到他的眼皮底下请安。
就在行宫的大梁架起的那天,国主特别请上太后,连同我,说要一起欣赏一下我这位天日建筑人才的杰作。
我一听大喜,知道机会就这样突然之间送上了门。
穿上清歌送来的艳红长袍,高束的发顶处系着一块灿烂的红宝石,将这些天稍稍恢复血色的我衬托出来,那国主乍一看见我的眸竟然一闪,滑过一抹惊艳而可惜的光芒。
带着锏影和钺影,我陪着国主和太后来到了行宫,我将行宫融合了天日的建筑优点,又保留了锡勒的建筑风格,两者融合,就是一处极度完美的休息行宫。
我看着国主面无表情的脸,心头暗笑,既然国主对外宣称要为太后建造行宫,我就按照他的意思去办,他就算有不满意也拿我没办法吧!
哼,既然如此,我也要去施展我的计划了。
纳可绪快走到行宫中围之时,门外侍卫突然紧张万分地跑进来,大冬天的竟然满头大汗,甚至身上沾有灰灰黑黑的东西。
“大事不好了,国主,太后寝宫突然发生火灾,太后和那个天日俘虏还被困在里面!”
纳可绪身后还跟着数名大臣,一听之下顿时大惊,齐齐转向纳可绪,“国主——”
纳可绪已经站了起来,面带诧异之色,只是大家被这个消息打懵了,竟然没有看到纳可绪此刻的表情竟然没有丝毫紧张哀切,反而有着一种急切和不安,“什么?怎么好好的突然发生火灾呢?这么冷的天,这也太蹊跷了!赶紧去救太后去!”
火势汹汹,映透了半边天空,都城的老百姓都跑出家门,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人能解释为什么在这么冷的天气下还能发生火灾,大家惊慌失措,生怕狂暴的火龙很快就降落在他们的草屋顶上。
但是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火势渐渐被控制住了,可是刚才还金壁辉煌的行宫,此刻已是一片废墟残掾。
纳可绪沿着废墟,不顾身后朝臣的阻难,一定要进去救他的母后,朝臣都被他感动得热泪盈眶,纷纷为了自己曾经那么反对他当国主而内疚。
废墟中间,一抹闪亮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过去,是两具骨架纤细的焦炭一般的尸体,尸体下面正发出点点光芒。他小心地用脚拨拨,一块几乎已经融化的金子滚了出来,已经看不清楚它原来的模样了,可是纳可绪认得,因为他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接着,他注意到金子旁有一缕没有烧尽的艳红,难闻的气味直冲人的鼻底,可是纳可绪却勾起了一抹没人看得见的欢悦笑容。
“是吗?你们真的死了吗?这纳可烈的黄金虎没有给你带来好运,只好陪你去了。至于你,难怪那个严禁女色的天日睿王都看上了你,果然是天下难得的绝色,可惜,本王并不喜欢美人,本王只喜欢权力,哈哈,你们放心地走吧,纳可烈,还有那个天日的睿王,我会让他们尽快去陪你们,你们不会寂寞的。”
纳可绪喃喃自语,身后的大臣们都没有听见,那些大臣见到纳可绪发呆,都大胆地向前走了一步,所有人,顿时看到了那两具焦黑的尸体。
“天啊,我们要怎么向王爷交代啊!”一个老臣低低惊呼一声,老泪就这么毫无预警地滚了下来。
“这样的天气,连火折子都点不起来了,怎么会有大火呢?这一定是人为的,洪队长何在?”纳可绪沉声断喝。
“属下在!”出来一个彪壮的草原大汉。
“立刻传朕的命令,彻查行宫火案,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还有,对外,尤其是对正在战场上的王爷,一定不能走漏风声。”
三天后,调查的结果出来了,纳可绪对外宣布是我纵火,欲借太后要挟他放走我,不料竟然火焚自身,与太后双双葬身火场,借此煽动锡勒对我对天日的仇恨,使战场上的士兵都以一当十。
其实,当锏影和钺影带来了那两具新逝的尸体加装成我和太后,而真正的我们准备从隧道中逃出时,我考虑了一下,从中掰开了黄金虎,并撕下我的一截衣袖,准备扔在火场中造成自己身亡的假象,这样的话,谁还能怀疑到我的身上?没料到纳可绪果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在我已经死去了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是能挑起锡勒人民对天日、对天军甚至对我的仇恨,往常,是我小瞧他了。
就在这时候,我发现掰开的黄金虎中间竟然是空的,露出了一块绢布的边角。
隧道外,一队小股精悍的人马正带着一辆马车等在那里,我拿出了清歌曾经给我的雪白凤凰令,这个一度被我当成定情之物的东西,终于真正派上了用场。
坐进已经准备好了的马车里,我们一路往两国交界的小镇驰去。马车里,我展开了绢布,竟然发现这是一块锡勒先帝留下的遗诏。
遗诏上大概内容是说,有感于长子性格阴晴不定,背地里暗害胞弟被先帝撞见,为了预防万一,特留下这份诏书,自己死后,无论长子以什么理由继位,那都是以假乱真。自己在次子纳可烈出生的那天起,就已经决定立纳可烈为皇太子,将来继承自己的皇位。
一切都明白了,因为担心纳可烈等不到长大就会遭到善妒的长兄的毒手,所以锡勒先帝迟迟没有宣布皇太子的人选,这反倒给了纳可绪可趁之机,锡勒先帝大概没有想到纳可绪会对他这个父亲下手,所以才疏于防范,但是——看到这封早已守候在黄金虎里的遗诏,我又不确定了,也许,锡勒先帝什么都知道,他只是想给纳可绪一个改过的机会罢了,毕竟,那也是他的儿子。
这也就弄清楚了纳可绪为什么一门心思想杀了纳可烈,不仅仅是为了皇位,为了江山,恐怕也夹杂了兄弟之间的私怨。
我叹了一口气,将绢布交给太后,此时太后已经换上了一身贫民装束,太后默默地看完,两颗大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原来,他的心里的确没有她,我为什么不能相信他呢?”
太后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后就不再开口了,低着头默默垂泪。我也没有追问下去,从太后的语气表情看来,这里已经涉及到了当年锡勒皇宫中的一幕幕爱恨情仇了,我不能听,我也不想听。
当年的人就只剩下太后一个人了,人的生命如此脆弱,一生孜孜追求的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到了此时此刻,还有什么是不能放下的?
来到了小镇上,我和那些沉默的迎接我们的人,将太后迅速安置在了一家看起来似乎很朴实的农家里,其中有两个人迅速脱去他们身上的黑衣和蒙面斗篷,换上农家主人递上来的衣服,顿时,两个原本精悍无比的江湖中人,晃眼之间就变成了朴实憨厚的农家小伙子,让我跟太后大开眼界。
除了他们留下来保护太后外,其他人都要护送我去天军大营跟清歌汇合,临走之前,我把绢布和半个黄金虎交给太后,太后却让我给保存着,让我见到纳可烈时亲自交给他,我有点不明白这太后的心思,只是时间紧迫,我也没有时间去思考她话里的涵义了。
就在这个时候,战场上传来了噩耗!
腊月二十日,九天和纳可烈已经整整僵持了一个月还没有动手,这时候纳可绪派来了一名监军,要求纳可烈履行一个锡勒军人的天职,马上向天军发动进攻,纳可烈如果不从,就地以军法处置。
纳可烈无奈,终于向九天的驻部发动了进攻,双方为了保存实力,开始都没有认真投入,倒也没有造成伤亡,但是三天后的夜里,纳可烈部的那名监军,却亲自带人夜袭九天的中营,戒备森严的天军没有被他造成任何损失,反而他被九天一举拿下。
纳可烈和九天交涉归还这名在锡勒军中举足轻重的监军,九天当然不会归还,两边终于正式宣战,一直以骁勇善战闻名的九天却突然病倒,不得不退军六十里。
纳可烈担心这是诡计,特意派人暗中打听,确定消息属实,仍然有点不放心,骄傲的拉蒙尔忍不住了,竟然趁着半夜,带走锡勒一半的兵力追击九天大队人马。
纳可烈生怕这员虎将有所损伤,连忙抄近路拦截,却与九天等待已久的主力部队正式撞上,纳可烈顿时损失惨重,九天趁胜追击。
就在这时候,锡勒都城里我和太后同时葬身火场的消息不胫而走,传进了战场中,纳可烈心神具震,几乎不能指挥,而九天却明知我在安排退路,依然心神大乱,两支傲视天下的雄狮部队竟然在两名最高统领的失魂落魄下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一阵刀戟相击、喊打喊杀的厮杀声传来,惊醒了呆滞中的纳可烈和九天,他们同时想起了自己部队中另外的那一部分人。
原来,九天算准了拉蒙尔一定会追击,而纳可烈会赶来救援,于是派安圣带着小股军队在半路上拦截住拉蒙尔,九天趁机打伤纳可烈的一半部队,然后再回头支援安圣。
这个计划本是天衣无缝的,只要九天及时回头援救,安圣和她的小部队就绝对不会有危险,只是九天和纳可烈都因为那个突来的轰动消息而闪了神,错过了战场上瞬息万变的时机。
等到九天和纳可烈共同赶到那里时,现场残臂断腿,尸体横陈,血流成河,惨不忍睹,其惨烈的程度连九天和纳可烈这样的沙场老将也经不住胃中翻江倒海。
安圣和拉蒙尔厮杀在了一处,毕竟是女人,安圣也许功夫比拉蒙尔好,可是体力到底不如他,长期的激战后,安圣终于浑身浴血,不支倒地,拉蒙尔拿起方戟就要往安圣身上戳,突然静止不动,那瞳孔遽然放大又收缩,正是生命消失前的征兆,所有现场的人都听到了细细的一声奇怪的轰鸣。
安圣的手中,拿着一种还没有她手掌大的奇怪武器,精致小巧,但是大家都清清楚楚地看到,就是这个小小的武器发出了一下古怪的声音,然后威武强壮的拉蒙尔就死了。
安圣嘴边露出一抹轻松的微笑,说道,“这家伙,人不在战场都能救人!真服了她!”然后昏了过去。
我手中拿着锏影递给我的报告,浑身瑟瑟发抖。
怎么会这样,我哪个环节算错了,怎么能有人受伤呢?
安圣,你千万不要有事!千万千万不要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