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优雅地挽着清歌的臂弯,嘴角微扬,绽放自信的微笑,在这笔直通向皇上面前的柔软地毯上,窈窕高挑的我,就是现代那些T型台上最眩目最耀眼最明艳的模特,踩着最标准的猫步,一步一步书写女人的妩媚与生动。
我和清歌两人一身雪一样的洁白,在这片色彩变幻辉煌的盛宴里如同两支独自盛开的百合花,柔雅得恰到好处,引人注目却又不张不扬,简简单单舒舒服服地偎贴着每一个在场人的身心。
缓缓走近等待中的皇上,我眯上了明媚的凤眼,实在不想叫他老头,可是这个肚子里根本不知道装了什么阴谋诡计的一代帝王,表情太过高深莫测,他那深沉的儿子们跟他一比简直有着婴儿跟圣人的距离。
“儿臣参见父皇(臣女云绮罗参见皇上)!”翩然下跪,依旧不改优雅。
旁边是虎视眈眈的众人,前面是一头莫测天威的雄狮,我不敢轻视周遭的一切,跟着清歌,照本宣科地一路拜下去。
“来人,赐坐!”
看着我们堪堪拜完,皇上懒懒地开口。
一旁的太监立刻领我们来到了早已预备下的桌边。
冷眼旁观,冷耳旁听,一切不过是那么回事,虚假的寒暄,高得过分的热闹附和,皇上眼中的冰冷与不耐。
生活原来就是这么一回事,我这一场看似不平凡的穿越,实际上不过是时间与空间的轮转,一切本质的本质压根没有变。
前世的我,穿梭在形形色色的舞会宴会中,今生的我,现在或者未来依然将穿梭在形形色色的舞会或者宴会中,以后的我,是否依然需要延续着我命定的生活呢?难道这就是生命的真谛吗?
怔怔地想着我的心事,而场中没有狼烟风沙的战争也慢慢拉开序幕。
第一个为今天的盛会献上歌舞的人,竟然就是那个欲绊倒我的女孩,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她走上琴台的刹那向我投射过来的挑衅的眼光。
优雅地跪膝坐下,纤纤十指慢慢抚上琴弦,一串叮咚悦耳的音符涓涓泻出。
我闭上眼睛,仔细地聆听、享受。
的确,好琴声带给人的是一场听觉上的盛宴,熨烫着倾听者的心灵,梳拢着倾听者缭乱的思绪,使倾听者浑身三千六百处毛孔无一处不舒展妥帖。
细软处如潺潺溪流,高亢处如汪洋大海,纷繁处落英缤纷,简单处大漠风沙,或刀光剑影,或红缃暖帐,或风雨凄凄,或春光融融,种种变化,不一而足。
中国十大名曲的阳春白雪也不过如此。
据我看,这少女的琴技虽然因为太过注重技巧而流于生涩,情感不够投入,但也完全达到了上等的境界!
一曲作罢,我带头鼓起掌来,带起了全场热烈而涵义复杂难辨的掌声,完全忘了这少女是我的不算情敌的情敌,连皇上都忍不住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以为我是被谁气疯了。
少女默默地看着从头到尾都没有正眼瞧过她一眼的清歌,又眼神复杂地看了还在鼓掌的我一眼,那眼中,有伤心,有嫉妒,有不解,但更多的,则是了然的痛苦。
也许,她是真心喜欢上了清歌,可惜神女有意,襄王无梦……
一个一个美丽的少女上台献艺,皇上不时和蔼地与纳可烈评点几句,只那火炬般的眼光,始终不曾偏离我的身上。
鸿门宴,明知道是鸿门宴,我为什么就是摆脱不了呢?是我的功力退步了,还是我开始为别人着想了?
“绮罗,看了这么多小姐的表演,你有没有兴致也给纳可烈王子带来什么惊喜?听说你和纳可烈王子还是旧识,想必纳可烈王子一定期待你的表现吧?”皇上微微笑着,轻声开口,声音如同耳语,但全场却清清楚楚地听见了。
清歌在桌下使劲捏捏我发抖的手,把他的温暖和坚定也一同传给了我。
深吸一口气,我走离桌旁,面对皇上。
“臣女的确奉皇上之命为纳可烈王子带来了一支舞曲,但只是异域的粗浅舞蹈,臣女怕会怡笑大方,不敢献丑。”
“皇上,异域舞蹈在天日也曾闻名一时,虽然现在风头稍落,但我们倒不妨欣赏一下,权当云小姐博大家一笑罢了。”
座位上的淑妃微微一笑,端雅大方地道,皇上的厉眸不着痕迹地瞟了她一眼,没有任何温度和情感。
我敛下眉,清歌浓眉倒竖,手中的金樽已经被他捏成了扭曲的金块,我生怕他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赶紧趁他还没有发作时开口。
“臣女些微末技,的确只堪博得大家一笑。”
微微一笑,我顺势解开身上的雪白斗篷,里头露出一套飘逸潇洒的淡蓝男装,配合我一头高束的乌发,俨然一位翩翩佳公子。
“你——”皇上瞪大了眼睛,周围的人发出了抽气声。
“皇上,这云小姐倒也大胆,竟然穿一身男装面圣,要知道今天可是国与国之间的大日子,小孩儿不懂事,太胡闹了。”淑妃浅浅淡淡地道,微微摇了摇金环翠绕的华贵头颅,故作叹息的样子。
“绮罗,这是怎么回事?”皇上开口,并无任何不悦,反倒充满了兴味。
“皇上赐给臣女的衣服臣女又怎敢上身?臣女将它们全部恭恭敬敬地摆放在房中供着,但是臣女平日身着男装习惯了,身边并没有可以面圣的女装,所以今日仍然不得不身穿男装,请皇上明辨。”
原本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单纯地觉得穿着男装要自由方便些,可是既然有人找茬,我不应对就说不过去了。
“那么你准备穿着男装跳舞吗?”皇上笑问,“倒也别致。”
“我需要换一身衣服,”我淡淡笑,不施任何脂粉的面容高贵得莫可逼视。
“朕正在奇怪,”皇上轻笑,“怎么你准备穿着一身男装跳舞吗?原来是另有准备。”
“臣女在皇上面前怎敢如此托大?只因舞服相对怪异,跳舞时穿着犹可,若日常穿在身上实在有失风范,臣女今昔不比往日,即使平日放肆,也不能在如此盛宴上损伤皇上和殿下的威仪。”我并不吝啬于明目张胆的恭维话,话中的意思也在提醒皇上,有外人在场,若将我挑剔狠了,损伤的,恐怕不止是我。
在其他人眼中,看我高傲夺目的外表,总以为我内在也定是那不愿折腰之辈,因此对于皇上的责难,必然会直起脊梁反驳,从而引起皇上的不满,否则淑妃又何必特意挑起皇上的挑剔心?
只是我的表现让他们大大失望,而清歌却笑了。
一个生意人,怎会不明白该折腰时就折腰的道理,我不是李白,虽有铮铮傲骨,却绝对不能有一丝傲气。
曾经意气风发的我不明白,现在我开始明白这个道理。
“去吧。”
得到皇上的许可,我带着抱了一个包袱的纪情轻轻退了下去。
清歌站在原处,给了我鼓励的一笑。
“父皇,你真会给儿子找事。”看着我的背影消失在过道上,清歌叹了口气。
“怎么?”皇上颇有兴致地道。
清歌深深地看了他父皇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处,慢条斯理地脱下雪白柔软的外袍,解开腰间的丝绦,甚至打算解开内袍……
皇上被他这出人意料的动作弄得愣住了,其他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高贵如仙人的睿王,少女们惊呼一声,顿时满面通红,背过身子捂住了眼睛。
“清歌,你——”九天皱起浓眉,欲待说他。
“今天是纳可烈王子出使天日的重要日子,几乎可以看作是天日与锡勒国和平相处的象征,本王协同未婚妻为王子带来一些娱乐,大家趁着今日放松放松,也不为过。”
“其实在咱们锡勒国,王子常常与平民同乐,举国上下和和乐乐,也是一种生活状态。殿下有如此的胸襟和情怀,实在是天日之福!”纳可烈笑笑,话语中透着几分真诚。
“客气了!”
清歌解开最后一件内袍,轻轻一扬手,顷刻间,所有的衣服便全部轻盈地搭在了三丈开外的椅背上。
皇上的瞳孔微微收缩,一抹精光灿然。
淑妃和雷渊雷泽一怔,似乎觉得哪里有古怪,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哪里不对。
九天手一顿,打翻了手边的酒杯,酒顺着桌子滴滴答答地浸湿了他的衣襟,他也没有察觉。
清歌的里面,穿着一套极度古怪的黑色服饰(在现代,不过是最简单的衬衫和休闲裤)。
剪裁合体,将清歌颀长潇洒的身姿衬托得匀称完美,结实的胸肌,修长有力的腿,在这套贴身的衣服勾勒下令人无比垂涎地展现,打破了清歌一向延续的容貌气质的脱俗感,呈现出另一面魅惑性感的味道,黑衣的清歌,莫名多了让他们心颤的邪魅性感,以及——让他们无端发汗的冷沉。
让他们感到无比眼熟的立领(从我这里看到的),纯金的小圆片(其实是纽扣)一排而下,又使清歌的性感中不失高贵的格调,黑色的长裤,剪裁的十分奇怪,与这里的衣裤完全不同,却塑造出笔直挺拔的腿部线条,让人羡慕万分,黑色的皮靴更是强调了一种冷然高傲的气质,一条白色的宽边皮带束在腰间,在一身黑色中添上一抹复古的典雅,柔化了一身冷肃的性感,顾盼间令人屏气沉息。
再加上一头长发,不若平时束起,而是以黑带缚在身后,些许黑丝落在额前,俊逸的脸庞顿时多了几分摄人心魄的光彩,这哪里是仙人了,分明是妖孽好不好……
当清歌看到这套服饰时,他的惊讶岂止少于今天在场的人,直到我也穿上了那套舞衣,和他站在一起,他才不得不承认,这套衣服的效果,的确该死的好。
“来了——”清歌轻轻一声。
过道那头,我一步一步踏向清歌。
说没有感觉是骗人的,周围人的虎视眈眈,皇上的莫测表情,九天的震惊与惊艳,纳可烈的若有所思……可是看到清歌静静地站在那里,微笑,向我伸出了手。
刹那,世界在我眼中如冰雪般融化,春天一步步走近,春暖花开……
微笑着走近清歌,我一身银色的舞衣恰好与他搭配。
一身银色紧身的长裙,将我窈窕的身材勾勒得恰到好处,我本不是丰满美女,这样就已经很满意了。前后领口都开了较深的V领,露出了优雅颀长的脖颈和性感完美的锁骨,长袖包裹着我修长优美的手臂,至手肘处突然散开呈现飘逸洒脱的荷叶状,并以金色丝线在袖口绣上了繁杂的图案,裙摆长至脚踝,也呈荷叶状散开,便于跳舞时带起美妙优雅的波浪。
常年高束的青丝终于有了解放的机会,挑起前半部分的青丝,挽成简简单单的交心髻,余下的青丝尽散于背后,再压上一盘艳压群芳的金丝芙蓉冠,顿时带出了倾国倾城的绝代风华、妩媚风情。
清朗的秀眉特意挑起尾梢,带出了冷艳逼人的风采,明媚的凤眼向来比其它更易装扮,只要加深眼廓,拖长眼尾,我甚至在上挑的眼角点了几颗璀璨的钻石,浓郁的风情便随着一个顾盼的灿亮眼神淌进每一个人的心底,鼻影,层次,脸颊的胭脂,唇上的殷红,勾画出了一张明艳绝伦的立体深邃的绝色面孔,连我乍一看到,也不禁失神了好久。
长这么大,活了两世,今天是我真正为自己女人的身份打扮了一番,效果——让我的心底泛起了喜悦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