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
回来再说回来的事了。
我和顾思远。
恐怕也只有离婚时能见上一面了。
站台上人流拥挤不堪,我被灵川护着上了车,没有座位,我就只能站着,就是站着我的一只脚都没有踩在地上。灵川红着眼圈要用钱给我买座位,被我拒绝了,何必呢,我什么样的苦没有吃过呢。无非就是7,8个小时的路程,一转眼也就过去了。
“夫人。你要保重。”
“谢谢你,灵川。好好回去过年。”
“请你原谅先生。他很多事情都是不得已。”
我点点头,拍拍他让他赶紧走,别一会出不去了。
灵川嗯了一声,闪身折了回去。我看着他行走在人群中的细瘦背影,想起他毫不掩饰的关心,不禁和灵川一样默默红了眼眶。
7,8个小时的路程,我有一半的时间是站着过去的。后半段原本也没有位子,可是后来旁边的一个中年妇女带着孩子给我让了个座,于是我便舒服的坐到了龙伊。下车的时候,我把一个随身带着自己做的钥匙扣送给了善良的母女俩,希望她们一路平安。
离开龙伊只有短短的一段时间,可再次回到家乡,却平添了许多温暖的感觉。
这里没有清城的白雪皑皑,有的是春意融融的龙江水,岸边的绿树早早的就抽了新枝,连飘在四周的风也是清甜和煦的暖风。
大年三十的上午,我站在龙伊市的火车站,搭上了去往厂区大院的8路公交。
回家的时候,父亲没在家,蕊姨一个人在厨房炸东西,看到门外站着的我,楞了一下才欢天喜地的让我快快进门。
“刚还和你爸爸说起你呢,也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就算工作再忙,也要过年的是不是。幸好,袁舞,你总算是没让人白惦记,早早回来了。”
我呵呵笑,把行李箱放进了我原来住的小屋。
和出嫁前一模一样的摆设,干净整洁的床褥,一如从前。
脱了外套,我挽着袖子进厨房帮忙。
很巧,蕊姨也在炸藕合。
她不让我沾油,只让我抹馅料,我和她就分工合作,说着炸着吃着,直到父亲推门进来。他精神比上次回来好了许多,看到站在门里的我,愣了一下之后脸上便露出了无限的惊喜。
“袁舞,你回来了。”
“噢。我刚到家,帮蕊姨炸藕合呢。爸,今天我们吃个团圆饭,我去买鱼好不好,你做的松鼠鱼我可一直嘴馋着呢。”
父亲呵呵笑了,眉头舒展开来,连脸上的皱纹也淡了许多。
“好,爸爸跟你一起去挑鱼。”
厂区大院就有一个很大的集贸市场,年三十,卖菜卖肉的人济济在一处争着砍价还价,莫提有多么的热闹了。毕竟是举家和睦,团圆的大好日子,谁都想尽早的做完生意回家和家人团聚。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真正意味上的年,过的就是大年三十。
一家人和和睦睦笑语喧哗的围坐在一张桌上吃着喝着闹着,怎么看都觉得心里暖意融融。
父亲的拿手菜松鼠鱼讲究的就是个鱼,最佳的选料是黄鱼。配以冬笋豌豆,糖醋料做成。父亲做的鱼要求的是炸二遍,头遍轻二遍焦黄,要用细腻的玉米粉串面,鱼切麦穗花刀使之充分粘满粉芡后入锅炸制,成型后,浇上勾兑好的芡汁即可。
做饭的事情,我这几年也学了不少。
也自己学着做过父亲的拿手菜,可是每次都感觉味道差了那么一点点。
“黄鱼多少钱一斤那?”
“30.”
“这么贵!老板便宜点,早卖早回家过年。”父亲看上了这家水产店里的黄鱼,个个1斤多大小,肉质肥嫩。
“29块,不能少了。”
“28块,我要两条。”
老板可能也是着急回家,摇头叹气之中还是把鱼麻利的称给我们。走的时候,我顺口就来了句恭维,下次还来你家买鱼。话一出口,就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蓦然塌陷了下去,怔怔的看着鱼摊发了半天的楞。
“袁舞。走了。”父亲看我的时候目光带着探究,我笑笑掩饰了过去。我掂着鱼又和父亲买了些调味料才相携回家。
蕊姨手脚麻利,早就切好了菜和肉类,她剥着花生坐在客厅的小沙发等我们父女俩回家。看到我手中的黄鱼,她的眼前一亮。
“这鱼不错。老袁,今天就看你的手艺了。袁舞,你爸爸可是很久都没有下厨了。”
父亲呵呵笑开,拿过蕊姨递过来的热水和药片,一仰头就灌了下去。
我被他们赶到了客厅里看电视,老两口在厨房里稀里哗啦的忙活起来。我吃着蕊姨剥好的花生,感觉心底升上从未有过的淡淡满足。
忽然,我听到了手机欢唱的声音。手忙脚乱的从卧室翻出诺基亚,却看到一个陌生的号码。我这次回来除了顾思远没有任何人知道,会是谁呢?
“喂,我是袁舞,请问哪位?”
对方沉默了一会答道:“我是南璇。”
南璇?
我窒了一窒。
“有事吗?南璇。”
“嘉宁有没有过去找你?”
我抚着头揉揉,然后无奈的说:“我在龙伊,没在清城。而且麻烦你以后不要打我的电话找程嘉宁好吗?”
“不是的,袁舞。我陪嘉宁的妈妈去厂区大院里买菜,她见到你和伯父了,后来我们回去说起的时候嘉宁不知道怎么听见了,他拿了衣服就走,我和他妈妈怎么拦都拦不住。我想。他是不是去找你了。”
原来是这样。
我到客厅的窗户那儿看了看,没有人影。
“他没有来,如果来的话,我会劝他回去。放心,我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和你们玩游戏。”
挂了手机,再没有了之前的心情。饭熟还有一段时间,我决定去院子里转转,我想如果嘉宁冒冒失失来的话,我也好挡住他不能让我父亲生气。
屋外已经有了隐隐的暮色。
五点多钟的样子,天便昏暗了下来,我看到很多家里都在楼道里贴着春联,有喜爱玩耍的小朋友拿着炮仗在楼与楼之间的空地上放着玩,我立在那里看了一会,就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迎面走来一个年纪不小的中年妇女,我没有认出她来,可她都过去了却又忽然转过头来,不相信似的喊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