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灵川不满的嘟哝。我看到顾远航身体也在那儿风中凌乱了一下。
“开始吧。”我第一个就冲进了年节期间人潮汹涌的菜市。我拉着顾远航的手跟我一队,他不解的看着我,我就拍他的肩膀颇为江湖义气的说:“别多嘴,我带你一次,下次就不管你了。”他一怔,然后眼睛里就浮上了轻微的笑意,唇角也弯了起来。
我拧他鼻子一下,呵呵笑:“别扭的小孩。”转身就跑。
“黄瓜4块一斤,你想杀人啊!便宜点老板,算我三块五吧,我以后次次都来你这买。”黄瓜摊主挺爽快的,卖给我了。
“荷兰豆。老板你这的荷兰豆真新鲜那,看着就让人心里喜欢。怎么样,便宜点呗。老板,咱一回生二回熟,下次我还来你这。”摊主爱听好听的,捡了最大最漂亮的给我称满2斤。
“老板,你的算盘打得真精。可惜啊,我刚从那边过来你的冬笋卖的贵了,人家才3快八。你别撇嘴,真的,是吧,小伙子,你可以作证。”老板最后不情不愿的卖给我了两根冬笋。
“辣椒多少钱一斤?啊,这麽贵!唉。我们还是走吧,家里还有病号,不能这么奢侈,回去跟你爸说菜市辣椒卖完了,别让他好这口又吃不到。啊,你便宜卖给我?真的啊,老板,你真是个大好人,我以后。”
没等我说完,顾远航就接口大声说道:“我们以后就来你家买辣椒。”
掂着沉甸甸的战利品,我们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五分钟到了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顾思远风度极佳的立在那里,手中的袋子悠闲的拎着,权不像是来菜市的模样。看着我和顾远航满头大汗的样子,他不禁笑开。
“怎么样,谁快?”
“切。买完了没,剩了几个钱那。顾先生。”我就不信了,他十指不沾洋葱水的顾家思远能够完成如此刁钻艰难的任务,不说别的,就说我让他去的禽肉区那窜鼻难闻的气味恐怕就够他受得了。
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顾思远不仅向我展示了他买的肉类有多么的新鲜,还顺便把剩下的20多块钱给了我。
“你。怎么做到的。”我被怔在当场,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顾思远和顾远航同时对着我囧囧的表情大笑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在充满了人间烟火气息的地方看到了父子俩真实开心的笑容,宛如透过阴霾的一处灿烂的阳光,让我的心里也跟着开满了芬芳的花朵。
“笑。你们就知道笑。”
我嘟哝着,看着可怜的灵川从豆制品区满头大汗的朝我们奔过来。
“夫人。快来帮忙啊,还有东西没买呢?钱却没有了。”
这下可好,连我也加入到了欢笑的队伍中,让灵川当场闹了个大红脸。
回程的路上顾思远让灵川载着远航先回去了。他不顾我的反对,在众目睽睽之下硬是牵起了我的手在闹市的街头踽踽而行,站在他的身边,感受到四面八方关注的视线,我情不自禁赭了面颊。内心羞涩的同时涌上淡淡的欣悦,感觉全世界都被我握在了手心里边。
原来,握着一丝温暖的感觉是这样的好。
正是夕暮时分,天色阴沉沉的看不出丝毫想要放晴的迹象。年关将至,路上的行人很多。我们和普通平凡的人们擦肩而过,像一对恩爱的夫妻向世人昭告属于我和他之间的幸福。都说人的本性贪婪自私,我此刻也是不能够幸免,我贪恋着一丝丝的暖意,想把这些据为已有再也不放开。
“谢谢你对远航所做的一切,袁舞,我很感激你。”他忽然对着我说道。
“那你准备拿什么感谢我呢?”我故意问。
顾思远没有接口,他只是攥紧了我的手心,把脸转向了另外一边的街道。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里是一片暮色深重的灰暗天空,什么景物都没有。
一餐晚饭吃的非常的好,或许是亲自参与的缘故,每个人都争着抢着桌上的菜肴,看得婆婆瞪大了眼睛直吸气,也看的秦嫂笑弯了眉眼。顾家,或许很久都没有出现过这样亲切和睦的场景了。
吃完晚饭,顾思远不知怎么的今天净玩些心血来潮的事情,他定要拉着我们几个人打纸牌,寻常的捉老A,难度系数几乎为零。
我是当晚的A王。
利用我从小在厂区大院孩子堆里练出的牌技,我这个老A总是能够在艰难困阻中突破重围,成功逃脱。玩到后来,先是灵川甩手不干了,他喝凉水已经喝到肚子疼,顾远航也拍手说不玩了,说你们太幼稚。起身故意撞了我一下然后和婆婆一起看电视了,最后就是顾思远,手里抓着一把极好的牌,问我还捉吗?我是老A.我笑着把一手烂牌放下,呵呵说:“不玩了。再玩我就跑不了了。”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专注认真,他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跑不了就不要跑。”
我还是笑意不减,但是语气却和以前有了不同。
“不跑就会死,何必搞成两败俱伤的局面。”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把牌翻开来放在了桌上,那一张黑色的老A像是一道牢不可破的禁锢蓦然伫立在了我和他的身前。
没过一会,他就接到了一个电话要出去,我猜到了对方是谁,对他笑笑说一切顺利,顾思远。转身上楼的时候,我的脚步变得从未有过的沉重,心也像是灌了铅一样,沉甸甸的往下沉。
“袁舞!”
他忽然喊了我一声。我顿住脚步回头望去,穿戴整齐一身墨色我的丈夫顾思远,正用一双隐含着深深痛楚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我一动不动。心口一窒,我竭力控制着情绪才没把到了嘴边的话说出来。我朝他点点头,像和他每次分别时做了很多遍的熟透的动作,向他挥了挥手。
我先于他转身,是因为眼前忽然变得模糊不清,我不想他看出异样。
没有上几步楼梯便看到了立在二楼口的顾远航,正用夹杂着怜悯的眼神怔怔的望着我。我冲他微笑,问他怎么还没有去睡觉?顾远航闪躲着我的目光,低低的对我说了声对不起,他说那是他的妈妈,他不能放弃。我再次点头,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够理解的,或许他们父子真的是太像了,骨子里的善良使他们做起伤害人的事情来也是犹犹豫豫的,没有决断。又或许,我可以理解为他们都喜欢上了我,对我做这种事会觉得不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