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见这宫门口人也确实太多,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地方,转身回了自已的轿子,一行人又灰溜溜的回了贾府。
大家聚集在贾母的屋子里,贾琏这才转诉了夏太监的话。王夫人道:“娘娘究竟说了什么惹得太后太怒啊?”
“夏太监说,娘娘喝了几杯酒,有几个嫔妃说起封这贤德妃的原因,都说咱们娘娘被太后给骗了,娘娘一时没忍住,在酒席上胡言乱语,说太后不守承诺,过河拆桥,忘恩负义这类的话,太后太怒,将娘娘送回凤藻宫,在小佛堂里闭门思过,十天不许见家人面。”
王夫人已呜呜地哭了起来道:“娘娘还有着身孕呢?”
贾琏回道:“夏太监说多亏了娘娘身怀有孕,否则还不一定怎么受罚了。”
王夫人还在问道:“娘娘回宫进了小佛堂又怎么样了?”贾琏摇了摇头说道:“夏太监就说了这么多,侄儿再问也问不出来了。”
只听贾母唉声叹气的说道:“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在场的除了王夫人,谁也没有听懂贾母的这句双关语,都以为是说贾府贡上了银子,娘娘反而还失了宠,只有王夫人心里明白,贾母的这句里还包含着宝玉的婚事。
贾母又道:“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了,希望那孩子会是娘娘的福星,能够重获圣宠。”
离宝玉的婚期越来越近了,送聘礼,纳采等事都在紧张的进行中,贾母王夫人都因担心元春的安危,没有心思去费心安排宝玉的婚事,凤姐一个人忙忙碌碌的,一天下来腿都瘸了,虽有探春帮忙,总是个姑娘家,有许多事都不懂。
又要防着不让黛玉知道,好在宝玉这阵子看来也安静了许多,每天只是笑呵呵的,也不添乱。
贾母现在发愁的事很多,不但是元春宝玉,黛玉怎么办呢,贾母拿定了主意,派丫头请了黛玉过来。
因过年,黛玉穿得略新鲜些,贾母看着心里直上火,黛玉的气质哪里是宝钗可以相提并论的,可没几日宝玉就要成亲了,纸里包不住火,黛玉若想不开自尽了可怎么办……
一边想着,看黛玉已经行过了礼,招手坐到跟前来,贾母慈爱的抚着黛玉的小手说道:“外祖母想着玉儿没几日就及笈了,也到了出嫁的年龄,咱们今年就把你这婚事给办了,这阵子大家都忙,也照顾不到你,你收拾收拾,明儿个带着丫头们去咱们家庙住上半个月,也清清心,静静神,给你父母祈福,告诉他们我们家的小玉儿可以出嫁了,等你回来了咱们还有大事要办。”
贾母的话说的含含糊糊的,黛玉却因着宝玉的话觉得贾母是在告诉自已,成亲之前去告知父母一声,是走了一个必要的程序。
黛玉强忍着心中的激动,语气仍然不稳,轻轻的说:“玉儿一切听从外祖母安排。”
黛玉回去收拾东西,准备第二日去贾府家庙,宝玉听说黛玉要去祭祀父母,也要去送行,袭人去请示贾母,贾母心想,也别为难这二人,就见上一面吧。
虽说老太太同意了,袭人仍然随着宝玉去了潇湘馆,黛玉因想着亲事上一定是自已了,要和宝玉避嫌才好,并没见宝玉,宝玉知道原因也没生气,又带着袭人回去了。
正月初九,贾琏送了林黛玉去城外家庙。
平儿带着丫头从稻香村李纨处回来,直接进了凤姐的屋子,见凤姐坐在炕上,倚着墙面,眼睛呆呆地看着外面。
平儿见凤姐面上犹有泪痕,轻轻问道:“奶奶是怎么了?”
凤姐扭过头看着平儿,眼泪直落下来,慌的平儿忙拿帕子给凤姐拭泪,连声问道:“奶奶别哭,有什么事只管和平儿说,可别哭坏了身子。”
凤姐止住了哭声,方道:“宝玉要成亲了。”
“是啊,正月十九要给宝玉娶林姑娘的。”
凤姐看着平儿,压低声音道:“不是林姑娘。”
平儿惊的身上乍然一寒,忙道:“那日在老太太房里,奴婢去找鸳鸯,在外间亲耳听到老太太问宝玉:过了年给你娶亲好不好?又说是宝玉心里念的那个,宝玉心里念的难道不是林姑娘?”
凤姐道:“老太太只说是宝玉心里念的,哪里就说是林姑娘了,是宝姑娘。”
平儿奇怪:“便是宝玉娶了宝姑娘,又与奶奶什么相干。”
“那日老太太和我试探宝玉,见宝玉心里只有林姑娘,老太太和二太太两个合计的结果是,先瞒着宝玉,只让宝玉以为娶的是林姑娘,怕宝玉大闹,宝姑娘难堪,等娶了过来,宝玉也没法了只能认命。”
平儿道:“我昨日去林姑娘那里送大毛衣服,快到潇湘馆时见到宝玉从林姑娘那里回来,我就问他:林姑娘做什么呢?宝玉说没见着,我心里疑惑,又问他怎么没见着还这么高兴,宝玉却说:见不着有什么打紧,横竖过几日就见着了。”
凤姐听这话却是一惊:“难道林姑娘也知道了?”
平儿问道:“林姑娘知道了什么?”
凤姐觉得身上冰凉,寒毛都一根根的立起来“宝玉没见到林姑娘还高高兴兴的,只以为林姑娘要做新媳妇,害羞避嫌,林姑娘不见宝玉,自然也是因为这一层道理。等到了正月十九,这饥荒就难打了。”
平儿虽然心里慌乱,嘴上却安慰着凤姐道:“奶奶也别着急,兴许宝玉揭了盖头一看是宝姑娘更高兴呢!”
能吗?
日子过的很快,正月十一这天,元春解了禁足,终于得见家人面,贾母和王夫人一同进宫见了元春,见元春不过略瘦些,精神倒还好。元春说这几日皇上来看过两次,虽没过夜,看样子对元春仍是有感情,贾母王夫人听了都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