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叹了口气道:“咱们和林家是有过约定的,玉儿再有两个多月就满十五岁及笈了,到时先娶了玉儿,隔些日子再娶宝钗。”
王夫人心里直骂贾母难缠,说道:“媳妇知道老太太喜欢林姑娘,可是如今咱们家就是这个样子,宫中拿不出钱来,大老爷和珍哥又不管,您说怎么办?”
贾母说道:“你去和姨太太说,娶玉儿为正,宝钗为平妻,这是我能接受的最后的底限了。”王夫人看贾母油盐不浸的,只得先答应下来。
王夫人快到院门口时见有人迎接自已,仔细一看却是陪房周瑞家的,周瑞家的赶走小丫头,亲自扶着王夫人回房,见王夫人面色不虞,似乎从哪里惹了气回来。王夫人脱了斗篷坐在桌边,见桌上有杯茶,拿起就喝,却不想茶是凉的,登时大发雷霆,将杯子掷在地上,摔的粉碎,又问当值的是谁。
一个小丫头吓的浑身发抖的站出来,周瑞家的仔细一看,是新选上来的丫头叫花蕊的,便喝道:“你是怎么做差事的,还不去外面跪着。”
王夫人累了一天,本就懒的说话,见周瑞家的处置了,也就没说什么,周瑞家的问道:“太太今儿是怎么了,好象有什么心思似的?”因是陪房,又是平素最得力之人,王夫人也未隐瞒,将与薛家亲事被贾母否决一事说与周瑞家的听。
周瑞家的一听便道:“嗨,原来太太是为这件事发愁,太太明儿进宫求求娘娘,让娘娘下道懿旨,命宝玉娶了宝姑娘,不就万事大吉,有宫里的旨意在,老太太不愿意也得愿意。”周瑞家的自以为出了个好主意,说完之后得意洋洋的,却不想反而被王夫人瞪了一眼,忙收敛了得意之色,垂手站在一边。
王夫人说道:“我还不知道这个,咱们家的娘娘,小事上听我的,大事上听老太太的,就算在娘娘眼里算不得大事,也会与老太太商量,况且娘娘也说过薛家身份低下,觉得那林丫头更好些,诶,人参养荣丸还按着日子送吗?”
周瑞家的一听忙说道:“太太放心吧,从不曾错过日子,奴才还以为娘娘早看中了宝姑娘呢,太太记不记得,那年端午节的赏礼,娘娘从宫里赏出东西来,宝姑娘的和宝玉的一模一样,老太太当时还为这个事不自在呢。”
王夫人斜了周瑞家的一眼,说道:“那是我命人动的手脚,节礼是林丫头和宝玉的一样呢,我是为了让老太太以为娘娘也更中意宝丫头。”
周瑞家的说道有了好主意了,王夫人忙问是何主意,周瑞家的说道:“太太您想,娘娘如今已经骑虎难下,谁能为娘娘解了燃眉之急,谁就是娘娘的恩人,现在老太太不愿拿出钱来,姨太太却愿意,太太只需进宫跟娘娘一说,娘娘感激姨太太解了危难,一准儿愿意。”
王夫人听了沉吟不语,周瑞家的又道:“娘娘心里虽然也喜欢林姑娘,恕奴才说句不好听的,如今只有姨太太能帮上忙,娘娘也会妥协,再说了,在咱们小家小户来说,娘娘是大姑子,宝玉娶的是兄弟媳妇,这兄弟媳妇还是和婆婆相处的时间更长不是,娘娘跟宝姑娘不过是逢年过节的见一面罢了。太太把这道理好好跟娘娘说说,娘娘会同意的。”
王夫人有些动心,说到:“你说的也是,不过娘娘不喜欢宝丫头是因为宝丫头出身不行,将来不能帮着咱家更上一层楼,对本人倒说不出来什么,你也知道,就算老太太和我再怎么宠宝玉,能给他留下银子,留下家业,却不能留下官位。薛家不过是个皇商,有钱罢了,林丫头的父亲却是门生故吏遍布朝野的,皇上念旧情,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也得了林大人不少帮助,娘娘是想待宝玉和林丫头完婚之后,再在皇上面前奏请,想来必会推恩与宝玉,也是为着宝玉好的意思。”
周瑞家的道:“即是娘娘的意思,奴才听着也确实是为宝玉的将来打算,太太何不顺水推舟,就应下呢?”
王夫人道:“你说的屁话。”说完自已也乐了一下,闺阁时是大家小姐,出了门子现在又是当家太太,没想到说起粗话来却也不难。周瑞家的忙低下头道:“请太太训示。”
王夫人道:“如今有了北静王府的事,我也不是非娶宝丫头不可,可是娘娘出了这件事,已经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娶了林丫头,倒是能趁了娘娘和老太太的心愿,可娘娘要的银子怎么办,这四十万两我到哪找去。让宝钗做小,姨太太是绝不会答应的,你说我怎么办?”
周瑞家的说道:“是奴才想左了,太太别见怪,奴才想,薛家有的是钱,就算宝玉不爱参加科考出仕,姨太太还能看着宝玉终身只是个白丁?咱家几位大人在朝中都是能说的上话的,到时姨太太拿出钱来,给宝玉捐个官不就行了。”
王夫人猛然坐直了身子,周瑞家的说的对啊,宝玉没有官做,将来受苦的是宝钗,姨太太也是疼爱孩子的主儿,到时宝钗回家一求,姨太太还能不管?
第二日一早,王夫人早早起来收拾,待时辰一到便要进宫,突然想起,若是姨太太同意宝钗做平妻,岂不更好,也少费一番周折,想到这儿,王夫人便决定先见薛姨妈。
薛姨妈一夜未曾好睡,王夫人只说回去商量,到了晚间也没来信,心里觉得不好,若是老太太准了,王夫人必会告诉自已,想来还是不行。
一大清早的见王夫人过来,薛姨妈的心里也在擂鼓,不知道能从王夫人的嘴里听说什么,推着宝钗进了里间不许出来,才迎了出去,让着王夫人去外间坐下,又倒上了茶才问道:“姐姐怎么一早儿过来了。”王夫人道:“怎么没见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