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永远是世人的禁忌,也永远是每一个皇帝最善于玩弄的东西。
“马上为残阳解蛊!”
她轻轻启唇,口吻却是冷冰冰一片,这样的凤九鸢像是又回到了那些与凌霄公子在江湖的日子,冷得可怕,也残忍的可怕。
上官羽起身,由于右臂到现在还在不住的颤抖,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再提起天铭。只能蹙眉提醒道,“娘娘不可!快将武器放下!”
然而,凤九鸢仿佛没有听见,将手里的剑再次冲独孤无忧提了提,道,“为残阳解蛊!”
独孤无忧轻笑,两指轻轻将剑刃推开,“朕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如今情势危机,朕不能失去暗香门的势力。”
他算准了凤九鸢会生气却不会杀他,因为她会知道母蛊与子蛊的依赖生存,而这也就是他所说的钳制她的方法。
他不能给她任何一点去靠近帮助纳兰凌霄的机会!一点儿都不能!
凤九鸢冷哧一声,将长剑抛开,风拂广袖,她修长的身姿站在海棠树下冷而美得犹如传说中的梨花仙子。
独孤无忧忽然想起当日在宫里听她念过的词,梨花开,春带雨,梨花落,春入泥。此生只为一人去……
想来,这一人指得便是纳兰凌霄了!如此一想,他的脸色不禁暗了几分。
“如果你肯答应朕的要求,肯随朕回宫,朕也不会出此下策!”
确实,独孤无忧不想这么做,不想这样把她逼近自己,可如果这是唯一能达到目的的办法,他可以什么后果都不计较!
凤九鸢闻言,轻然敛眸,笑得苦涩而无力。
又是因为她自己而连累的残阳,所有关心自己对自己好的人都逃不过她的诅咒,爱亦是错,不爱亦是错,究竟怎样才能活得不这么辛苦?
“如果你答应你所有的要求,你要马上为残阳解蛊。”
半晌之后,凤九鸢忽然轻轻说道,轻到犹如风过,仿似怕惊讶到了这满园鲜艳的海棠花。
“九鸢!”
夏惊尘一直站在她身后,听到说出这样的话时再度心疼不已,于是当凤九鸢回眸的时候他冲她微微摇头。
“如果因为残阳而失去你所剩的所有快乐,我想残阳他宁愿一生都不醒。”
夏惊尘悲悯的眼光犹如平静无波的湖水淌过众生所有悲苦,只余对她的那一份不敢说出来的痴情。
凤九鸢的心微微颤抖,被他如此关怀而亲密的目光感动,如果没有那七年该多好?如果她遇见的是夏惊尘该多好?
可惜,他这样谪仙般的人儿自己如何能配得上?这是她的幸运,能与他成为知己好友,以及……以及……
“惊尘,我这一生伤痕累累,没有快乐也是一种解脱。”
她笑着,如此云淡风清,美得惊心动魄,满园的海棠都不及她这一回眸的绝美,夏惊尘在心痛,真正的心痛,如刀绞,如油煎,如窒息,如溺水……
痛不欲生,原来竟是这样的感觉。
独孤无忧见此,越发不安,从当初琴笛合奏那时开始他就嫉妒夏惊尘,如今果然证实了他的担忧!偏偏如此,她可以爱纳兰凌霄,也可以爱夏惊尘,却惟独不爱他独孤无忧!
“九鸢!朕的要求很简单,你这一生,这一辈子只能忠于朕,只能是朕的女人!”
独孤无忧的声音很沉很冷,却无比郑重,他知道凤九鸢对自己的重要,更看清楚了凤九鸢对纳兰凌霄和夏惊尘的重要!有些时候,嫉妒并不能让你得到什么,而拥有才是真正钳制对手的好办法!
上官羽看着凤九鸢眼里的嘲笑和讽刺,同样觉得独孤无忧好生残忍,这样凄美的女子即使将万里河山放在面前也难博她一笑,也许自由与不自由对她而言,现在已没有区别。
“好,我……”
“不行!”
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夏惊尘一把将凤九鸢揽在身后,自己挺身对上了独孤无忧的目光,如此的突然而坚决。
那一瞬间,凤九鸢有种想要留泪的矫情和冲动,如此冷清的白色,如此单薄脊背,在面对无上皇权的时候将她护在身后……
多年江湖,她厌倦了杀戮,厌倦了漂泊,所以小筑那一夜她将自己交给纳兰凌霄,把那半生的疲惫都淹没在了他的温暖里。
不想,命运弄人,如今呵护着她的却是这个一向悲天悯人的夏惊尘。短短半年时光,他三次救她于危难,在死神面前一直陪着她,鼓励她,安慰她,渡化她,她的身体里有了他干净纯洁的血,他与她在生命的源头里融为一体,如何能只是朋友而已?
“惊尘?他可是朕的皇妃!难道你要违背夏家对独孤氏的承诺吗?”
独孤无忧是忌惮夏惊尘的,不止是他们身为神族后裔的能力,更重要的是夏王如今在百姓心中的位置,若不是有终生辅佐独孤氏平天下的承诺在,他会第一个想办法除掉夏氏一族。而事实是,以他现在的形势,他不能没有夏王的辅佐。
夏惊尘敛眸,责任二字将世世代代的夏姓子孙捆绑,他们为责任而生,为责任而死,一生都不得人间真正快乐,他亦是如此。
“惊尘不敢。夏家的诺言只要是夏氏子孙哪怕只剩一口也一定帮助皇上安定江山社稷,只是九鸢乃惊尘心系之人,惊尘若不能渡她余生快乐无忧便是一生遗憾。”
空气静止,风声静止,花香凝结在半空,一切声音与生命都被定格。他扬着脸,眉目如风如画,眸光内敛而纯净,不带半丝人间欲望,澄澈清明,笑容如春。